聽到安斯的話,玩家們都有些驚訝。
他們第一反應這是個陷阱,但頂多就是表情有些僵硬,並沒有任何過激的行為。
畢竟他們又不會真的死亡,就算是陷阱又如何,複活後打回去就是了。
安斯見玩家們雖然表情奇妙,但個個都很鎮定,滿意地點點頭。
他繼續說道:“雖然我是激進派的人,但我也認為他們做得太過份了。”
聽到這精靈要說故事,玩家們自各自地找椅子坐了下來,不過屋子裡的椅子隻有六張,安斯自己坐了一張,所以四名玩家是坐在地上的,其中一名就是舒克,而瑪格麗特則坐在他的大腿上,時不時打個嗬欠。
安斯的視線落在瑪格麗特腦門,那裡有一對可愛的龍角,他的表情微變了下,然後繼續說道:“就在半年前,我們自然之怒的人,在烏爾乾達邊境那裡,滅掉了一個人類村莊,從老到幼,從男到女,一個不留,大約兩百多人。連嬰兒也沒有放過,隻因為那個村莊的一個村民曾販賣過我們精靈族的女性。”
這話一出,所有的玩家臉色都變了,坐在地上的玩家,全站了起來。
包括舒克,瑪格麗特被他直接彈起來,後者嚇了一大跳。
但她沒有怪舒克,而是怒瞪著安斯,要不是安斯亂說話,舒克怎麼會被嚇一跳。
感覺到了瑪格麗特不快的視線,安斯覺得腦門有些發緊,任誰被一頭龍這麼盯著,都不會感覺到太舒服。
貝塔語氣淡漠地問道:“確認這事實是真的?”
“我沒有必要拿這些事情說謊,怎麼說我自己也是精靈族。”安斯一臉痛苦地說道:“自然之怒原本的宗旨,是懲戒那些破壞自然,森林,河流,或者用邪惡魔力汙染大地的魔鬼。但現在,自然之怒的宗旨,卻成了屠殺人類,認為人類是這個世界的異端,是破壞這個世界的毒瘤。”
安斯雙手捧著臉,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眾人還是能從他的聲音中,聽出無儘的落寞和失望。
眾人大體上能意會到這位精靈的感受。
自己崇尚的理想破滅,信仰的組織與原來的理念背道而馳。
如果有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那多半就是安斯現在遇到的情況。
沉默了一會後,安斯把臉雙手中再起抬起來:“兩個月前,又有一個村子遇難,半個月前,他們屠了一個鎮子。大約三千多人,無一活口。他們已經瘋了,沒有理智了,十幾天前,組織裡的一位兄弟,質疑他們這麼做的正當性,結果被他們殘忍殺害,直接把屍體埋在了湖邊,變成了一棵樹。”
聽到這裡,所有人的表情都變得很難看。
羅蘭忍不住出聲問道:“抱歉,我們不是懷疑你,隻是你能提供什麼證據嗎?”
安斯似乎已經猜到有人會這麼問,他將一張白紙圖放在桌麵上,是幅地圖。
隨後他指了指地圖上畫的三個X:“這就是我說的,被組織屠殺過的地點,你們可以自己過去看看。”
眾人交換了一下眼色,最後貝塔說道:“請給我們幾天的時間考慮一下。”
安斯點點頭:“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幾人出了樹屋,走到森林外圍,羅蘭在平地上用魔當建了一幢石樓,眾人都進到裡麵。
貝塔和銀翼公會的某位朋友,兩人同時拿出桌子和椅子,還有果酒,以及……烤肉。
眾人慢慢地吃著,沒有人說話,最後還是羅蘭開口了:“你們覺得那位安斯說的話,有多少分是真的?”
“五分吧。”舒克放下手中的烤肉,緩緩說道:“不管怎麼說,這事我們得好好調查一下,我不想成為彆人手中的棋子,或者工具。”
此時銀翼公會一位戰士說道:“管他什麼工具不工具的,史詩任務做就是了,反正要殺的又不是平民或者人類,殺的隻是精靈而已。”
羅蘭歎了口氣:“你不怕這是個陷阱任務,會把我們的陣營傾向從中立善良,變成邪惡?”
這名戰士頓時住了嘴。
大家都常刷論壇,現在論壇上已經有玩家把自己中了‘任務陷阱’的事情說了出來。
有個玩家是任務狂人,見任務就接,結果被個很陰險的NPC一步步引導去殺了很多無辜的人。
直到陣營傾向從中立善良變成混亂邪惡這才反應過來。
而且他現在已經被遊戲係統通緝……已經有數個玩家接到了‘除去邪惡黃金之子,將其殺至零級’的任務。
任務經驗還很高。
現在這個玩家想刪號都做不到,進入生命神殿後,根本無法觸發‘刪號’的係統機能。
隻能被其它任務狂人玩家,一次次擊殺。
誰都不想變成那種情況。
“那我們兵分三路去安斯給出的地點看看吧。”舒克建議道:“我和瑪格麗特去最遠的地方,你們分成兩批人,分彆去其它兩處。”
霍克在一旁沉吟著說道:“就怕我們看到的,隻是那個精靈想讓我們看到的。”
羅蘭微笑道:“但無論如何,總會留下些痕跡,大家謹慎些總沒有問題。”
眾人都點點頭,覺得這方案不錯。
隨後眾人快速填飽肚子,分成三路出發。
舒克騎著瑪格麗特,以極快的速度化成天空中的黑點。
貝塔仰頭看著,極是羨慕:“能飛來飛去的,真好。”
羅蘭笑著說道:“以後想辦法學個風係飛行魔法不就行了?”
“術士能覺醒到的魔法,除了幾個龍族血脈魔法是固定的之外,其它的都是隨機的。”貝塔歎了口氣:“想要學到風係飛行魔法,機率很小啊。”
“那你學個製作魔法卷軸,再學會飛行魔法的法術模型,以後自己用卷軸飛唄。”羅蘭建議道。
雖然羅蘭現在自己也還不會製作魔法卷軸,但他在魔法塔的圖書館中看到了這方麵的知識。
所以說,多讀些書總是有好處的,知識多了,對自己未來要走的路,也能有個規劃。
貝塔點點頭:“就這樣吧。”
然後四人出發。
羅蘭這支小隊,除了貝塔外,就是那位叫蘇爾的戰士,以及被打擊得沒有什麼脾氣的牧師。
按照安斯給出的地圖,他們要走到那個小村子,以常人的速度,至少得兩天。
但他們是職業者,本身體力就比正常人強出太多,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們不需要休息。
他們連續趕路,體力跟不上了,就一邊走一邊吃東西,硬是隻有一天一夜,就趕到了目的地。
此時天色剛亮,二十多間破爛的茅草房,以及數間低矮的紅土磚房出現在他們的眼前。
遠遠地,就能看到許多鳥兒在破敗的房頂上跳來跳去,嘰嘰喳喳叫喚著。
村子很安靜。
眾人來到村口,發現村子用來抵禦野獸,圍著整個村子的木柵欄都已經斷成數截。
然後入眼所及,便是一具具穿著破爛麻衣的白骨,橫落在村子的土道上。
有些骨頭上還粘連著一些乾化了的黑肉,而且骨頭上,明顯有野獸啃咬過的劃痕。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腐臭。
羅蘭下意識捂住鼻子往裡走。
隨著他們的深入,看到的白骨越來越多。有成人的,也有身高不足一米的小孩子的。
蘇爾的表情變得很難看,貝塔也差不多。
倒是羅蘭和牧師兩人的表情似乎很正常。
隻是似乎!
這些屍體暴露在地麵上,經過風吹雨打,野獸啃食,早已經化乾淨了,根本不可能有味道。
所謂的淡淡腐臭味,其實隻是心理錯覺。
羅蘭想通了這一點,放開了捂著鼻子的手。
他站在一處枯井的前邊,看了下周圍,說道:“查看周圍的屍體,看看能不能找出什麼線索。”
四人散開,半小時後又回來,他們幾乎都用木棍挑著一顆白色的頭骨。
貝塔說道:“沒有發現任何武器,但我發現,大多數的屍體的頭骨,都有個洞。”
他展示了自己木棍上的頭骨。
其它三人將拿到的頭骨展示出來,四人拿到的頭骨,雖然洞的部位不一,但確實都有這麼一個形狀差不多的洞,大約一個成人拇指寬。
羅蘭是用法師之手抓著頭骨的,他端詳了一會說道:“我探索的地方沒有發現任何武器,而所有的頭骨上都有個椎型的小孔,這說明他們確實是被尖銳的小型利器擊殺的。”
“箭!”貝塔接話說道。
蘇爾皺眉道:“但我沒有見到任何箭矢,發射了這麼多的箭矢,總不可能一根都沒有留下,他們全帶走了吧。”
“我在書中看到過,精靈族天生魔力強,他們的箭術高手根本不需要箭,直接可以用魔力形成……”羅蘭說到這裡,突然皺眉:“等等,這是什麼味道?”
羅蘭轉身,左右看了會,最後探身看向自己的身前的井裡,漸漸的,他的表情變得陰鬱起來。
藍色的法師之手探下去,從井裡拎出一隻大木桶。
木桶放在地上,眾人圍上去。
桶裡有具腐爛到快要化成水的屍體,雖然已經完全看不清麵目,但從身形上來看,應該是個隻有兩三歲的孩童。
屍體很瘦很痕,皮包骨。即使糜爛了,也沒有多少濃汁。
雖然空氣中的味道越來越濃,但沒有一個人捂著鼻子。
羅蘭看了一會,右手拳頭緊緊捏住,但他的聲音很輕,仿佛是怕吵醒這個孩子:“是被餓死的。”
蘇爾和牧師的眼睛瞬間就紅了。
貝塔轉身,一腿將身邊的小樹踹成兩截,臉孔扭曲地發出撕心裂肺的怒喊。
“操!”
村莊周圍的驚鳥成片成片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