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你就好好在家過個年吧,部隊上的事情,暫時放一放,好好享受自己的假期。”嚴肅說:“好好陪陪弟妹,好好陪陪孩子,說句心裡話,我都不敢去你家裡,讓弟妹看到我,我感覺自己是個罪人。如果當初不是把你從臨海那邊調過來,也許就沒那麼苦了。”
莊嚴說:“如果你那次不是把我調過來,也許我早就轉業了。”
轉業這個話題引起了嚴肅的興趣。
他突然問:“你有沒有想過自己轉業要做什麼?“
莊嚴也是一怔,繼而搖頭:“真沒想過,我哥是做生意的,老婆家裡也是做生意的,可是我不喜歡去當一個商人。我以前也想過,退役了之後是不是可以去當個刑警,畢竟自己這一身的本事好歹也能用上。後來聽幾個轉業到地方公安的戰友說,人家現在的刑警都強調專業性,都是正兒八經的院校刑偵轉業畢業生從事這行,再也不是從前的年代,是個當兵轉業的直接進去公安局都不需要培訓了。我聽了挺失落的,好像有點和社會脫節的意思了。”
嚴肅說:“話也不能這麼說,現在很多地方公安局都有特警隊,他們的性質和科目很多你都會,去特警隊可以。”
莊嚴聽了就尬笑,說:“那也是,當年我回家探親,還真的有特警隊想要我,我回去至少當個隊長啥的沒問題。”
嚴肅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說:“看把你嘚瑟的!”
“這可不是嘚瑟。”莊嚴說:“我這一身本事,也是流血流汗換來的不是?”
“好好好,我也就是開個玩笑。“嚴肅說:”你這種人才,我還舍不得你走。”
莊嚴也笑了,笑完又道:“這次的演習算是圓滿完成了,我想我這回確實可以好好睡一覺了。”
嚴肅說:“這一個月假期,你好好休息,旅長和我都有共識,不打擾你的探親假,讓你好好歇歇。不過,歇完了明年回來還是要繼續忙。“
“怎麼?又有大計劃?”莊嚴頓時精神了。
嚴肅說:“嗯,接下來的一年,還會有演習,和今年一樣。也是七大區的部隊。”
莊嚴說:“你說,咱們老部隊還會不會來?”
嚴肅笑道:“說不準,不過咱們老部隊那邊的軍區這兩年變動很大,C旅是最早改編完畢的,其他部隊還在改編中,也許還真會來。”
莊嚴聽了,馬上想到了徐興國。
一想到徐興國,又覺得有些尷尬。
嚴肅說:“對了,你聽說沒有?”
“啥事?”莊嚴問。
嚴肅說:“老徐本來會提軍作戰處副處長,不過我聽人說,演習之後他去找了張旅長,提出留在C旅,放棄提拔。”
“真的假的?”莊嚴登時震驚了。
在他眼裡,徐興國是那種不顧一切求進步的人。
這種關鍵的提拔,營轉副團,他居然放棄?
完全超出自己的認知。
“真的,實彈檢驗階段還沒結束的時候去我找張旅長談實彈射擊的事情,是張旅長親口跟我說的。”嚴肅說著,目光投向莊嚴。
莊嚴覺得嚴肅的目光裡有著深刻的含義,於是說:“你該不會說,老徐那廝自己放棄提拔是因為我吧?”
“我覺得還就真的是因為你。”嚴肅笑了:“還不是你那頓羊肉,把他吃得現在都喝不得剁了自己的腸子?”
莊嚴更尷尬了,挪了挪屁股,重新坐正了身體,朝前看,不看嚴肅,說:“你這麼說就有失公允了,那天吃蘇尼特羊的時候,你不也在?我要是主犯,你好歹也是個從犯。就算我不給他下套,將來打仗,又或者遇到彆的部隊搞對手搞演習,人家就不能給他下套了?與其這樣,我先讓他吃一虧,打打預防針,不是更好?”
“聽你的語氣……”嚴肅哈哈笑了起來:“你是怕老徐恨上你啊?”
莊嚴說:“我怕他?你說可能嗎?從教導隊開始,他就跟我卯上了,我幾時怕過來著?說起老徐這人我也是沒轍,他要把我當仇人我也沒辦法不是?我又不想把他當仇人,何況了,我們之間有啥深仇大恨?說到底還不是他心裡那點小小的自尊心?”
嚴肅道:“也不僅僅是自尊心了……唉,反正我也說不清。那麼多戰友,偏偏你們倆……我說啊……”
他笑眯眯地看著莊嚴。
“如果他是女的,估計你們倆還真能成一對。”
“滾蛋!你這不是扯淡嘛!”莊嚴腦海裡飄落老徐那五大三粗皮膚黝黑的模樣,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得了,彆惡心我了。”
嚴肅又道:“好吧,不開玩笑了,其實張成遠自己覺得老徐放棄這次機會挺可惜的,而且你也知道白玲玲這人不好招呼,就連張成遠都擔心老徐回家怎麼交代這事,所以他的意思還是想讓我勸勸他,雖然張成遠很想讓他留下,可他能上軍裡去,也是值得高興的事。”
莊嚴突然想起了白玲玲。
那個敢當著眾人麵用啤酒給老徐醍醐灌頂的女人……
我滴媽!
這事要翻天!
“那你勸了沒有?”
嚴肅說:“我去找了老徐,不過他根本不想跟我談這事,讓我免開尊口。我能怎樣?他又不是我的部下,我強迫他不成?”
莊嚴無奈地搖頭:“也是……”
車子在京城的大街小巷裡,終於到了林清影家的門口。
下了車,嚴肅揮揮手,算是告彆。
莊嚴敬了個禮。
車子開走。
莊嚴回過神,走到門前,剛舉起手想敲門,卻忽然沒了勇氣。
半年了。
一走就是半年。
清影怎樣了?
孩子還認得自己嗎?
還有大舅哥林建軍,他今晚會不會又給自己甩臉子?
作為一名天不怕地不怕的特種部隊軍官,莊嚴居然站在妻子的家門口猶豫起來,心底裡莫名其妙泛起了一絲慌亂。
到最後,他聽見裡頭有孩子銀鈴般的咯咯笑聲,聽到熟悉而嫩稚的聲音在喊“媽媽!媽媽!”。
他心頭一熱,咬牙抬手,抓住門環重重磕了兩下。
“來啦!”
很快,門裡傳來了林清影的聲音。
莊嚴的心開始撲通撲通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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