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斌虎沒想到，自己被莊嚴反過來將了一軍。

的確，如果是戰時，自己怎麼處理呢？

軍事決斷上有個原則，個人決策永遠服務於戰時大局。

隻要能達到既定的戰略目標，有時候指揮官不得不讓自己的戰士去冒險。

可，這畢竟不是戰時！

莊嚴明顯是在偷換概念。

和平年代，士兵的生命同樣可貴啊！

不過，既然莊嚴作為一個小小的實習排長都已經能夠不顧自己的危險而願意承擔後果，難道自己就不敢有一點兒當部長的擔當了？

“莊嚴啊，你小子真不是一個省油的燈！”

李斌虎豎起指頭，在空中朝莊嚴點了一下，猛地拍在了桌上，接著一聲怒喝：“你是在將我的軍！“

莊嚴驀地站了起來，人筆挺地目視前方，也不敢去看李斌虎。

沒錯，自己是有些太大膽了。

這是在逼迫李斌虎。

李斌虎不答應，就是沒擔當。

李斌虎答應，就是被拖下水。

“沒有！我隻是做了一個假設！”

李斌虎猛地從椅子裡站起來，背著手，繞著會議桌走到莊嚴的麵前。

莊嚴還是目視前方，他盯著會議室牆上的各種規章製度，眼皮都沒敢眨一下。

李斌虎盯著麵前的莊嚴。

在G軍區，在自己麵前，沒有一個特種部隊的軍官敢這麼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這小子……

他居然敢！

“莊嚴，我知道你現在心裡偷著樂，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厲害，讓我無從選擇了？”

語氣堅硬如同青石。

莊嚴咽了口唾沫，說：“不敢，部長一向英明，肯定有最合適的選擇，我作為下屬，隻能是聽從命令，服從命令，百分百執行命令！”

“彆給我唱高調！”

李斌虎又拍了一下桌子。

莊嚴閉嘴。

“狗屁英明！你以為我是那種聽幾句阿諛逢迎的話就找不著北的領導？”

莊嚴馬上回答：“不是！絕對不是！我了解部長！”

李斌虎突然笑了：“喲！你莊嚴還有怕的時候啊？”

這話莊嚴不敢回答，隻能選擇不吭聲。

“好了！”

李斌虎忽然像放棄了要進一步批評莊嚴，一轉身，大踏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然後坐了下來。

“乾嘛還站著？”

他瞥了一眼莊嚴。

莊嚴說：“部長沒命令，我不敢坐。”

“你是要我抬著頭跟你說話嗎？”李斌虎問。

莊嚴趕緊坐下。

李斌虎又道：“行，你們倆都豁出去了，我不答應，顯得我好像很沒擔當。”

莊嚴雙眼一亮：“部長，你這是答應了？”

李斌虎說：“誰告訴你我答應了？”

莊嚴眼中的火苗熄滅下去。

李斌虎又道：“作為你的上級，我不能無視下屬的生命安全，即便你自己願意去死，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你送死。我可以和軍區反應這裡的實際情況，也可以說明後天飛行的重要性，但是，我必須保證後天的風力不能超過7級，如果超過，我不能讓你們飛。”

莊嚴說：“風力這個東西，很難說……現在一切隻能靠氣象資料。”

李斌虎說：“那就去找我們的情報人員拿氣象資料，隻要氣象允許，預測是7級以下，就可以飛。”

張能在一旁說：“李部長，我有個辦法。”

李斌虎說：“什麼辦法？”

“首長是幾點到YL基地？”張能問。

李斌虎說：“具體時間保密。”

張能愣了一下，馬上明白這是保密要求。

知道是後天，但是不知道什麼時候。

李斌虎又道：“但是我知道來到這裡最遲是10點半，你們有一個小時的時間示範實飛。”

張能說：“要不，我早上親自帶著測試風工具，去碼頭那邊測試風力，你這邊如常安排，如果到了九點鐘，風力還沒降到7級以下，你可以打電話給陪同的軍區首長，就說今天天氣問題不適合實飛，首長可以直接回總部，而不是來了這裡才發現沒得看，不至於空跑一趟。”

李斌虎想了想，覺得這也是個辦法。

本來這趟行程就不是專門來看動力三角翼實飛的，是去YL基地那邊視察海軍部隊。

如果說在首長來之前取消，也沒什麼影響。

這個比來到集訓隊營地才發現白跑一趟要輕微得多。

“好！就這麼定了，我晚上讓人將氣象資料發過來，然後那天早上老張你負責測定實時風速，隨時聯絡彙報我，九點鐘為最後時限，準時向我彙報風速，我會馬上反饋到首長那邊。“

張能感激地點點頭：“謝謝李部長。”

李斌虎歎了口氣道：“哼！本來留下你們是討論，結果你們倆一個二個都視死如歸，我能怎樣？我啊，算是被你們綁架了。”

說完，人站了起來。

“散會！”

等李斌虎走後，張能過來，抓住莊嚴的雙手一頓猛搖。

“謝謝你！”

莊嚴反倒不好意思起來：“師父，你可以是教我動力三角翼的啟蒙師父啊！我知道你對這個項目傾注了多少心血，我也知道你這十年都經曆了什麼，如果這個動力三角翼最終沒能列裝，會是你一輩子的遺憾，我不想你的軍旅生涯留下遺憾。”

“好……好！”張能拍著莊嚴的胳膊，話也說不出來了。

一切儘在不言中。

……

莊嚴回到排房，幾個軍官圍了上來。

魏舒平問：“你小子真打算後天飛？”

莊嚴說：“對，決定了。”

徐興國道：“莊嚴，我倒不是對你有什麼偏見，你這麼做，我覺得是在玩火，延遲幾天不行嗎？哪怕沒有首長親自視察有如何？你這個人，能不能少出點風頭？”

莊嚴歪著腦袋，看著徐興國：“感情你覺得我這是在搶風頭啊？行，這風頭讓你來，我不飛，你飛。”

徐興國怔住了。

雖然知道這是一句玩笑話，定下來的事不可能改變。

他也想毫不猶豫說我飛就我飛，可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

他始終還是沒有這份勇氣。

實飛失敗不可怕，犧牲也不可怕，他覺得，如果讓他自己飛，沒問題，可是當著那麼多首長和戰友的麵，在現在這種惡劣的狀態下冒險飛自己都沒有把握的實飛項目，那不行。

這個失敗和那種失敗不一樣，他承受不起。

沒等他最後決定，莊嚴已經離開，回到了自己的床邊，拿出了三角翼的測試手冊和數據開始仔仔細細重新研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