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代理副隊長隻是個虛職,根本不任職,所以隨便韓自詡自己封。
但是,代理副隊長好歹也是副隊長,必須要管理隊伍,韓自詡選拔是自己負責射擊科目,這是對自己的信任。
要知道,“獵人”分隊是以狙擊見長,本身就是個為“紅箭”大隊培養專業狙擊手的分隊,射擊可謂是主業。
讓自己擔任這個分管射擊科目的副隊長,是對自己最大的肯定和承認。
帶兵,這本身就是一門藝術。
對於莊嚴來說,帶兵並不陌生。
他的經驗算得上豐富,本身就是教練班長出身,這就是老本行。
走到朱向陽麵前,也許因為莊嚴的氣勢壓人,也許是因為目光太銳利,也許也因為莊嚴上過軍報,名頭唬人,所以,這個有些桀驁的新兵還是不由自主低下了頭。
“朱向陽?”莊嚴站在新兵麵前,饒有興致地念著這個名字。
其實一開始,莊嚴是有些惱火的。
一個新兵,剛當兵一年,居然敢跟自己的士官班長較勁。
而且較勁的原因僅僅是因為班長批評他的射擊的散布點大。
要知道,從前莊嚴在任何部隊,打槍甭管你什麼理由,隻要你成績不行,都要背著槍爬回排房。
這才兩年時光過去,這批新兵是怎麼了?
罰都不能罰了?
他壓製住自己的怒火。
打兵,這一點是肯定不行的。
光靠打,那是很沒水平的表現。
但是必須壓住這小子的囂張。
“是……班長……不,副隊長……”朱向陽有些慌亂。
莊嚴說:“你這個靶子多少米距離上打的?”
朱向陽說:“300米。”
莊嚴低頭,看了一眼彈藥箱裡的子彈。
拿起其中一顆,放在手裡看了看。
是三角牌的定製彈。
他拿起來,放在朱向陽的麵前,問他:“說,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子彈?”
“狙擊專用彈。”朱向陽說:“定製彈。”
“知道這種子彈多少錢一顆嗎?”莊嚴問。
朱向陽搖搖頭。
他確實不知道。
他隻知道這種彈是大隊定製的,專門用來給狙擊手用。
“你們的85狙原來使用的是53重機槍彈,一顆專用彈可以買至少十五顆的53式普通彈。”
當啷——
莊嚴把子彈扔進彈藥箱裡,然後看著朱向陽:“看你用這麼貴的子彈,在300米距離上就打出這種散布,你還覺得班長罰你你很不服氣?”
朱向陽老半天沒說話,咬著嘴唇,最後才道:“我打在了環內,雖然壓界了,但是這麼遠打到這樣已經算不錯了,其他人有些還沒我打得好,為什麼隻罰我?!我不服!”
張圯怡在一旁氣得七竅生煙,罵道:“狗日的朱向陽!我是看你還有幾分天賦,對你要求高點!明年是全軍狙擊手大比武,你想不想出成績了!?”
說著,立即上前兩步,看樣子像狠狠踹一腳這個不知好歹的新兵。
莊嚴攔住張圯怡,準頭對朱向陽說:“你覺得這種水平你敢想著出線去參加全軍特種部隊狙擊比武?你是把其他大區兄弟部隊的狙擊手都當成水魚了吧?”
“我覺得……我覺得……我還行……”朱向陽依舊執拗。
“還行?”莊嚴冷冷道:“行吧。”
他抬起頭,看看所有新兵,然後對張圯怡說:“A班長,集合所有人,到射擊地線後麵集中。”
“都有了,到準備區集中!”
隊伍很快集合起來。
韓自詡一直沒說話,遠遠站著,看著莊嚴。
莊嚴等隊伍集合好,走到所有人麵前說:“我隻說一次,我現在用同樣的槍,然後同樣的子彈,但是距離比你們遠一倍,你們300米,我600米,然後我打出的成績,就是你們在三個月內必須達到的成績,打到了,你們算是及格,打不到,你們就不要說班長罰你們,我親自來罰,不服的,可以提出來,我向韓隊長申請,將你調離‘獵人’分隊。咱們‘獵人’分隊不留垃圾,在這裡的,都必須是牛人!”
話剛落地,新兵們雖然沒人敢吭聲,但臉上馬上堆滿打死自己都不信的神色。
600米將子彈打進10厘米的靶心裡,即便是眼前自己的班長都做不到。
眼前這個軍銜和自己班長一樣的士官能做到?
前幾天,軍報上登載過這個班長在T國的事跡,說他能在200米距離上將一顆彈頭打進彈殼的口裡。
當時在分隊裡就掀起了熱議。
很多人認為這不可能做到。
因為完全超出了想象。
討論到最後,新兵們背著班長,私底下在洗澡的時候一致認為報紙在吹牛逼,那是為了突出先進而進行了藝術加工。
現在,這個牛逼轟轟的班長剛回來,就要進行一次600米射擊10厘米靶心的射擊表演。
可能嗎?
幾乎沒人相信莊嚴能做到。
就連張圯怡也忍不住擔心。
莊嚴過去拿子彈的時候,張圯怡甚至蹲在他的身邊,低聲勸道:“莊嚴,是不是太誇張了。600米打中十厘米靶心?就用咱們這槍?”
他當然知道莊嚴在國外使用的不是85狙。
作為一名老射手,85狙的性能去到什麼程度,他也很清楚。
倒也不是說600米沒機會,而是微乎其微。
那幾乎是要對槍、環境、彈道有著極其深刻理解的人,並且完全做到人槍合一,也許會有一點機會。
莊嚴沒正麵回答張圯怡,而是問:“有好的射擊槍嗎?”
“有,用我的。”他指指放在一旁的一支85狙。
莊嚴看了看,那支槍成色可以,而且一眼就能看出保養極佳。
“行,我就用你的。”
在每個彈匣裡壓了5發三角牌專用彈,對張圯怡說:“讓他們將靶子豎起來,對了,給我多豎一個胸環靶。“
張圯怡點頭道:“明白。”
靶子豎了起來,莊嚴來到靶位上,敏捷的趴了下去。
這回,下麵的新兵才開始低聲地開始議論。
“哇靠!他玩真的!”
“600米?我看玄乎。”
“也不是沒可能啦,有時候我們狀態好,400米也能打進去。”
“你腦子裡是草啊?400和600米一樣?600米你用瞄鏡看過?白點幾乎都看不到了。”
“看吧,彆出聲,班長看到咱們又得挨罰。”
呯——
呯——
射擊地線上,莊嚴麵前的乾草被槍口焰吹開。
他射擊的是遠處的胸環靶。
新兵們又開始議論紛紛。
“他在乾嘛什麼?”
“這麼快開始了?”
“歸零校槍呢!”
打完一個彈匣裡的5發彈,莊嚴又換上了另一個,又打光。
一邊打,一邊調節瞄鏡。
最後,他讓張圯怡拿來一個裝有9發子彈的彈匣,回頭對那些一臉茫然的新兵們說:“都看著了,新兵蛋們,彆覺得你們的班長罰你很委屈,換做我,罰得更狠!你們都覺得這樣不行那樣不行,說到底,還是你們人不行,你們的心不行,自己認為自己不行!”
說吧,開始據槍、瞄準。
呯——
呯——
呯——
子彈一顆顆射出。
莊嚴按照規則,每個圓心射出三發子彈。
打完後,莊嚴站起來,驗好了槍,輕輕放在一旁的雨布上。
“朱向陽,跑步過去,將靶子拿過來!”
朱向陽剛要跑過去,莊嚴忽然又叫住他。
“記住,看完之後,彆再跟隊長投訴說自己的班長體罰你,記住,這不叫體罰,這叫鍛煉!你不行,就得多鍛煉!”
朱向陽臉一紅,跑了。
所有人伸長了脖子,恨不得馬上看到結果。
可惜用來觀察結果的觀察鏡都在射擊位置上,不在個人的手上,否則大家早就舉起鏡子好好看一番了。
朱向陽跑到六百米外,幾乎消失在所有人的視線裡。
過了好一陣,總算又跑了回來。
他的肩膀上扛著靶子,跑得滿臉通紅一身大汗。
到了莊嚴身邊,低下頭,正眼都沒敢看一下自己這位新的代理副隊長。
“你們還站在那裡乾嘛?不是要看看結果嗎?都上來看吧。“
說完,自己連靶子都沒看,徑直走向了韓自詡。
韓自詡看著自己這位最得意的弟子,欣慰地點點頭:“不錯,成大器了。”
莊嚴馬上嬉皮笑臉道:“再怎麼成器,都是隊長您交出來的。”
“看來你這次出國收獲很大。”韓自詡說。
“嗯,他們槍多,好槍也多,那幾個教官對我還行,主教官艾哈邁德讓我當射擊助教,我的條件是,能隨時使用他們的靶場進行訓練。”莊嚴說:“我還買了不少教材和書籍,自己琢磨,他們的射擊水平雖然不算頂尖,不過很多技巧是從海豹那邊學來的,我也偷學他們,結合我們自己的實際應用技巧,融合在一起。”
“看來,你是很有心得。”
“當然,筆記做了不下十本了。”
“還是那麼傲氣!”
“學隊長您的。”
“學我可不好……”
倆人正聊著,射擊地線上,圍成一圈的兵忽然爆發出潮水般的驚歎。
“好厲害啊!”
“神了這是!”
“神槍手啊!”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被黏在了靶紙上。
人形靶的頭部、心臟、手臂三個位置上的十厘米靶心裡,每個靶心都由於三個彈孔。
而每三個彈孔的散布極小,幾乎都集中在靶心位置。
有人好奇用手指去量,發現散布最大的距離不超過兩個肢解。
這簡直不可能!
每個人的腦子裡,都閃過了一個做夢般的念頭!
這還是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