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小北是我外甥,這一點我不避嫌。”熊國漢說:“可是我必須說明,他入伍是正兒八經通過了征兵程序的,絕不是什麼黑兵。”
外甥?
張建興和蔡朝林又忍不住相互交換了一下眼神。
熊國漢繼續說道:“我彆的事情可以不求人,甚至我自己的事,我也不會麻煩彆人。可我姐的事……”
“我從小就是我姐拉扯大的,她就這麼一個兒子,送來當兵,又剛好在我服役的部隊裡當兵,所以我姐找上了我,說讓我無論如何都要關照關照。”
看到張建興和蔡朝林的臉色有些不自然,熊國漢說:“我說的關照不是你們想的那種關照,他父母都是公安乾警,都在省廳工作,都跟我達成一致了,對他們的兒子,就要狠狠錘煉,他們放心交給我,讓我務必將他們兒子鍛煉成一個有用的人,至少像個正常的男人!”
張建興說:“副政委,我想問問,韓小北有什麼不正常嗎?”
熊國漢先是一怔,繼而就笑,說:“我想你們又誤會了,他不是那種不正常,是那種不正常……”
說到這,自己也許都覺得自己有些語無倫次了,不由地自嘲了一下。
“我現在都覺得我自己不正常了。”
張建興道:“副政委有話慢慢說,彆急。”
熊國漢呷了口茶,緩了緩情緒,這才道:“你們是不知道,我是讓這小子給氣的。”
張建興說:“剛來當兵都是大男孩,很多事,要慢慢來。”
他覺得既然熊國漢說韓小北不是黑兵,自己心裡總算踏實了不少。
當然,他也猜到了熊國漢下一步要做什麼。
其實這不是禿子腦袋上的虱子——明擺著嘛!
就是要送來這裡當兵唄!
“這小子剛來的時候,我把他送去二營新兵四連,下連隊之後,我又把他弄去特務連,本想著讓他在那裡捶打捶打,沒想到這小子……”
“他怎麼了?”張建興都不由得好奇起來。
熊國漢說:“他在家就是那種足不出戶的孩子,高考之後成績不好,本來應該複讀,可是我姐發現韓小北他天天躲在房間裡隻知道玩遊戲,玩什麼電腦遊戲,叫什麼星際的……我也不知道那是個啥,反正就是那種玩得天昏地暗,玩得腦袋上長了狗尿苔都不肯挪窩那種,連飯都在電腦旁邊吃。”
“我姐夫揍也揍過了,一打他,嘿!這小子還牛逼了,離家出走!”熊國漢不停地搖頭,說:“我姐就這麼一個兒子,總不能打死了拉倒對吧?可是再這麼下去,這人就廢了。彆說複讀考大學了,能當個正常人就不錯了。所以把他送來當兵,恰好我們部隊今年不是在我老家那邊招兵嘛,居然還給這小子招上了……你們說,這不是把我也拖下火坑了嘛!”
越說越氣,熊國漢又喝了口茶,仿佛要將胸膛裡的火都澆滅。
張建興說:“我算是明白了,這小子就是那種……那種……”
他看了看熊國漢,沒好意思往下說。
熊國漢倒是直白,直接就下定論了:“就是那種廢材!沒錯!就是廢材!”
張建興說:“特務連不錯啊,他在那裡不是更好嗎?”
熊國漢說:“是啊,我本來也這麼想,可是我想錯了,這小子比我想的要爛得多!”
“新兵連我都不消說他了。”他說:“你知道嗎?剛下來到特務連,這小子就開始各種鬨騰,前天剛下連,就跟連長請假,到了團部外頭轉了兩圈,也不知道他怎麼那麼厲害,居然找到個網吧,人進去裡頭玩到夜裡點名才發現人沒了,人家特務連一頓好找,總算把人給找回來了,我這老臉都丟到馬裡亞納海溝裡去了!”
張建興這回是真傻了眼。
這種兵,實在是個爛貨。
“我說……副政委,你就不能把他送去後勤那邊嘛,那邊舒服。”
“不行!”熊國漢立即否決道:“在特務連都這樣了,去後勤還得了?那當兵跟沒當兵有啥區彆,我姐一番心血送來當兵,那可是下了很大決心的,我當弟弟於情於理都不能看著她白費心機,也不能看著韓小北自甘墮落,我就是要他去戰鬥連隊,去艱苦的地方,好好訓練,好好捶打一下,把他練出個人樣來!”
張建興心中苦笑。
副政委啊副政委,你倒是捶打了,倒是鍛煉了,我可完蛋了。
攤上這麼個兵,命都短幾年不是?
“可……你怎麼看上我們八連來著?”張建興說:“你看看,二營,一營,大把大把的英雄連隊,哪個也不比咱們八連差,對吧。”
熊國漢不說話了,盯著張建興,把後者盯得有些頭皮發麻。
到臨了,才說:“沒錯,一營二營也有好連隊,不過他絕對不能在團部那邊待著,因為周圍有網吧,隻要有網吧,他就能找到那些地方,就管不好。你們八連如今獨立駐紮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這周圍除了海,就一個啥都沒有的小鎮,他在這裡到可以死心塌地地訓練了。”
張建興嘴巴頓時合不上了。
沒想到熊國漢看中八連的居然是這個原因。
“當然了,你們八連訓練也是頂呱呱的嘛!我聽說,你們今年在師裡比武,那是滿堂紅了,全團就數你們連的尖子最多,我尋思著,你們能將新兵那麼快訓練成尖子,在這方麵肯定很有辦法,張建興啊,我可是很看好你們連隊的哦!”
得……
高帽戴上了。
還是團副政委親自給戴的高帽,張建興這回不戴都不行。
事情麻煩了。
“副政委,看你把我們誇的……”
張建興想摘掉這頂高帽,但他也知道,不可能了。
果然,熊國漢馬上打斷他說:“我這可不是在給你們戴高帽,你彆想多了,你們八連今年的成績有目共睹,我聽說教導大隊把你們的班長都留隊了,證明你們的兵素質高!”
張建興徹底無語了。
熊國漢也許覺得自己這麼一直壓著張建興也不好,多少顯得有些霸道,於是緩了緩口氣說:“這樣吧,為了表示公平,也表示我絕對不用副政委的身份壓著你們要人,你把那些班長都叫過來,開個會,把韓小北的情況一五一十告訴他們,看看誰肯要,沒人要,我就帶走他,再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