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動歸感動,莊嚴很明白,要不辜負尹顯聰的希望,隻能靠行動。
飯後,莊嚴回到平房裡,將自己的東西收拾了一下,準備搬到一排。
正在收拾的時候,班副左曉恒來了。
“老莊!”他笑嘻嘻地走了進來,“我來幫你搬東西。”
莊嚴朝他身後看看,沒有人。
於是說道:“怎麼?沒找個兵幫幫忙?”
之所以這麼問,不是因為莊嚴覺得左曉恒應該耍特權。
不過部隊裡的老規矩,如果是新班長上任,班副都過來幫忙拿東西,那麼他的身後居然沒人過來幫忙。
這一點就顯得有些奇怪了。
畢竟部隊也還是有點兒講究排資論輩的地方,左曉恒作為班副,居然沒人跟隨,可見他在三班的威信並不高。
“嗨!”左曉恒果然搖頭苦笑。
這個同年兵裡年齡最小的上等兵一臉的無奈,說:“老莊啊,你是不知道啊,連長讓你當三班長,這哪是提拔重用你喲,這是把你往火坑裡推嘛!”
莊嚴一邊疊衣服,一邊問:“噢?這話怎麼說?”
左曉恒過來,將莊嚴的一些雜物一件件放進黃桶裡,嘴裡說道:“唉……三班啊,是全連隊最難管的班了。”
把東西都放進桶裡,他乾脆直接坐到床邊,看著莊嚴說道:“你不是不知道三班從前是誰帶出來的班底吧?”
莊嚴一愣,旋即想起來了:“陳清明的班。”
“對了嘛!”左曉恒說:“你們去教導隊之後,陳清明因為被告狀的事情,軍校也沒考成,後半年那就是個得過且過,混吃等退伍的老油條,訓練他也不管了,整個班從前是管得最狠的,後來是管得最鬆的,就連連長也拿他沒轍了。畢竟他又沒什麼希望了,還能拿他怎麼著?後來他退伍了,牛大力接手三班,你也知道牛大力是個怎樣的班長,根本沒多少訓練頭腦,隻會瘋狗一樣狂吠,第一年兵還有人怕他,第二年了,誰尿誰呀……所以他也管不住。現在倒好,你來了,算是往你身上一推,乾淨得很。”
莊嚴說:“所以說,三班的訓練是最差的?”
左曉恒道:“當然最差,這還不止,而且全連作風最差也是三班,三班都是誰,你不是不知道,從前咱們一起當新兵的時候就不是省油的燈,趙富貴、郭小麗、方大寶……這些可都是活寶呢!”
這幾個名字莊嚴當然不陌生。
大家都是同年兵,當年也同在一個排裡。
左曉恒點名的這些人,都是當年訓練最差的。
陳清明喜歡折騰人,但是軍事訓練上跟尹顯聰比那就是被甩九條街的貨。
所以他帶出來的兵本來素質就比不上其他班。
三班當年一個送去教導隊的預提班長都沒有,一班卻出了三個。
天淵之彆。
加上後期如果真的像左曉恒說的那樣已經放棄自己,可以想象是種什麼情況。
“今年有多少新兵補充進來?”莊嚴問道。
左曉恒說:“今年新兵數量少啊,三班才分了一個新兵,不過……”
說到這裡,又搖起頭來。
莊嚴說:“這個新兵也很差?”
“新兵連全連倒數第一。”左曉恒說:“叫陳浩的,家裡是做生意的,是個老煙槍,偷奸耍滑一流,可訓練就拉稀。尤其是每到跑五公裡的時候就哭爹喊娘滿地打滾。本來想讓他去炊事班,可李闖成見了這兵,自己都不敢收,推說炊事班不缺人……”
“連長啊,算是放棄咱們三班了,將一排最差最次的都塞到這裡來了。人家都給咱們三辦起了個外號,叫垃圾回收站。好點的兵都送到一二班去了,三班就是爹不疼,娘不愛的主兒。”
左曉恒的一番數落,讓莊嚴也感到有些頭疼。
三班如果都是老兵多,隻有一個新兵……
其實用腳指頭也能想到,如果那些老兵們是拉稀擺帶的貨色,新兵肯定也跟著爛下去,而且更要命的是,那個新兵本身也不是什麼好兵,這可以說是黃鼠狼遇到臭鼬,臭一塊去了。
莊嚴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新兵他帶過。
新兵好帶。
因為剛入伍的時候,誰都是白紙一張,對部隊還有巨大的敬畏之心。
可是第二年的老兵不同,第二年的老兵一般都開始油了。何況鐵八連的情況更不同尋常,因為莊嚴這年的兵特彆說,幾乎占了連隊的百分之八十,如此一來,就形成了連隊裡第三年兵特彆少,第一年兵也特彆少,第二年兵特彆多的情況。
如果這些第二年兵素質很好,那麼新兵加入連隊之後,傳幫帶之下,會進步很快。
一旦這些第二年兵素質低下,那麼新加入的新兵和他們混在一起,很快會被同化掉。
莊嚴隻是第二年兵,那些三班裡的成員很多就是自己同年兵。
該怎麼帶?
莊嚴和左曉恒朝著一排的排房走去,一路上,他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
“哎喲!新班長來了!”
莊嚴剛進門,就看到坐在床邊的方大寶抬起頭,嘴裡還叼著香煙,人卻沒站起來,仿佛看到的不是三班的班長走進來,而是一個與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的路人經過似的。
一排的排房裡,三班的床在最裡麵。
現在晚上八點多,按照正常的安排,班排此刻都應該在訓練場上夜訓。
可是三班的八個人卻整整齊齊坐在這裡抽煙聊天。
難怪張建興會把最差的人都集中在這個班裡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怕的就是怕相互傳染相互影響,三班簡直就像瘟疫一樣,全部被人推到一起,集中隔離起來了。
“我操,班長過來了,你們都不起立一下?”左曉恒覺得麵子上有些掛不住了。
趙富貴說:“我說老左,你就省省吧,不都是同年兵嘛,什麼班長不班長的?彆在革命同誌麵前擺架子嘛!”
“就是就是,何必呢!”郭小麗也在一旁附和。
“你們這些屌人,真是沒救了!”左曉恒有些恨鐵不成鋼,但是又十二分無奈地罵道,“說你們是當兵的,都沒人信!”
莊嚴攔了欄左曉恒,示意他不要說話。
和這些兵油子之間的較量就是一場戰鬥,莊嚴覺得,自己還需要摸摸這些人的底細。
來日方長,要治賴皮兵,也不急於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