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好消息是,莊嚴在進入教導大隊之後的第三個星期,在例行檢查考核上,投彈投出了55米的好成績。
這意味著,他可以拍拍屁股離開“投彈突擊隊”,不用隔天中午就去見那個投彈突擊隊的隊長,也不用每天中午連續不停對著山坡投將近兩個小時的手榴彈,以至於吃飯拿筷子都會手發抖。
他突然發現,那些從前他很不屑的訓練方法雖然看起來很蠢,不過卻很有用。
軍事技能和素質,真的就是苦練出來的,根本來不得半點偷奸耍滑。
當然了,還有一項他是最要命的,那就是他的四百米障礙。
這個項目仍舊沒有跑入優秀,如果月底仍舊達不到優秀,莊嚴可能麵臨的就是退訓處理。
第二個好消息是最近幾年,到處都在吹風,說要配發新裝備。
具體是什麼新裝備,沒人知道。
這個消息終於在某天晚飯開飯前被三中隊長周湖平在講話中證實了。
“同誌們,我得到一個好消息,從明天開始,我們部隊要開始配發91式攜行具,什麼是91式攜行具呢?就是能把你們背包和衣服裝進去的背囊,還有能夠將手榴彈、水壺等等東西裝起來,再也不用左肩右攜右肩左攜了!”
周湖平的話,讓在場的學員們頓時炸鍋了一樣興奮。
這麼新奇的東西?!
不用背56式子彈帶,然後身上像五花大綁一樣捆上N多的各種水壺、挎包和防毒麵具等等,也不用三橫壓兩豎打背包然後在上麵捆雨衣和鞋子了?
天啦!
還有比這個更值得高興的事情。
“靜一靜!”
周湖平揚起手,示意所有人安靜。
大家安靜下來。
“配發首先從我們教導隊開始,蔡副師長說了,讓我們教導隊的預提班長學員們先試試,給大家看看效果,下一步裝備全師!”
說這話的時候,周湖平臉上洋溢著那種驕傲。
教導大隊的中隊長嘛,當然驕傲點了,師首長眼裡的寶貝單位。
正當他發表著熱情洋溢的講話時,忽然,從炊事班的飯堂門口走出一個兵。
這個兵,走到門口的水槽前,朝水槽裡探了探頭,然後偷瞄了一眼背對自己的中隊長周湖平,伸手從裡麵撈出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扔在地上。
所有學員都沒近視,而且視力都是極好的,一眼就看出那個被扔在草皮上的東西是啥。
“哇!是老鼠……”
“是啊是啊,那個洗碗槽裡有死老鼠……”
“我靠!待會兒都彆用那裡的水洗碗……”
隊伍裡再次沸騰起來。
大家亂糟糟了半分鐘,有惡心的,有驚訝的,有好奇的,交頭接耳分析老鼠的死因及最近是否用了老鼠的洗澡水來洗自己的飯盤。
周湖平一臉不高興地停住了話頭,看了一下麵前的一百多號學員,然後似乎意識到了什麼。
回頭一看,地上躺了個死老鼠。
作為中隊長,周湖平絕對鎮定,輕描淡寫道:“媽了個巴子的,不就是個死老鼠嗎?”
於是對那個還站在水槽邊的炊事兵說:“去,來幾個人換水,像什麼話!?哪來的老鼠?”
那個兵嚇了一跳,趕忙解釋:“隊長,剛才倒水的時候還沒有,也許是倒水之後經過水槽摔下去淹死的……”
這個炊事兵的回答,讓所有人捧腹不已,頓時哄堂大笑。
“你還能再離奇點?淹死的?要多長時間才淹死?你們炊事班乾什麼的?不檢查衛生?”周湖平也許感覺自己臉上掛不住了,雖然這些學員都是基層戰鬥連隊來的,但是夥食關係都調動到了隊裡,算是貨真價實真金白銀交了夥食費的。
衛生都搞不好,好像也很丟教導隊的臉。
剛才自己還吹教導隊咋地咋地,一晃就被打臉……
炊事兵趕緊點頭說是,然後跑去叫了幾個炊事班的人,出來換水。
周湖平這才轉過頭,重新麵對所有學員。
“我說夠了夠了,彆再看了……不就是個死老鼠嗎?有什麼好看的?上輩子沒見過老鼠?”
大家安靜下來。
周湖平繼續講話。
過了一會兒,又有人在下麵竊竊私語議論老鼠的事,還有些兵伸長了脖子,想看看怎麼處理那隻引起騷動的老鼠的屍體。
“不要再看了,我已經提醒第二次了,不要讓我說第三次!”
周湖平停住講話,忽然臉色一沉。
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
莊嚴這回立即縮回脖子,不敢再看老鼠的方向。
因為,他很清楚周湖平是什麼樣的人。
和大隊汪教導員形成鮮明的對比,三中對的中隊長周湖平算是一個怪人。
之所以說他是怪人是在部隊這種嚴謹的地方居然有這麼一個隨性的軍官。
一直以來,莊嚴接觸的軍官都是嚴謹有餘風趣不足,特彆是連級以上的乾部,一天到晚繃著臉,不苟言笑。
周湖平是個例外,此人說話做事乾淨利索,威嚴之下又讓人哭笑不得。
所有的兵都怕他,但是又服他。
在莊嚴的印象中,周湖平是個絕對說到做到,而且怪招頻出的軍官。
某次三中隊又接了一個任務,為兄弟部隊參觀人員表演四百米障礙和步兵500米綜合戰術演練,中隊抽了一批平時成績比較突出的學員組成表演隊。
為了確保效果,所以每天都要進行四百米障礙的訓練和500米戰術綜合演練。
這天早上收操的時候,平常輕易不講評的周湖平走到隊列前,宣布表演隊的留下跑兩趟障礙,其他學員可以回排房休息,洗臉刷牙準備開飯。
命令一宣布,隊伍裡馬上分開兩派。
一派是表演隊的,垂頭喪氣;一派是非表演隊的,可以提早收操是值得高興的事情。
於是非表演隊的一方開始揶揄表演隊的,看吧,訓練好吧,尖子吧,活該你們多跑幾次障礙。有甚者更是哈哈大笑,相互擊掌慶賀。
原本已經調頭走開的周湖平聽到了那些非表演學員的歡呼聲,回頭看到了這一幕,眉頭輕輕一皺,轉過身來立即吹哨,命令重新集合。
然後,他又宣布了一個新命令,表演隊的提早回去休息,非表演隊的全留下來,武裝五公裡越野一次。
形勢頓時180度逆轉。表演隊的強忍著笑,得意洋洋收拾東西回排房;非表演隊的從快樂的顛峰跌落到鬱悶的峽穀裡,大家的臉都成了苦瓜。
跑在五公裡路線上的非表演隊員們相互埋怨,有人大罵,媽的,哪王八羔子剛才笑的,害死人了……
那天,莊嚴就是非表演隊的學員之一,也是被罰五公裡武裝越野的人之一。
從那天開始,莊嚴就知道,老周這人,招惹不得。
他是真的啥事都能想出來,而且想到就一定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