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八連發生了很多事……
連隊加菜了。
在集合吃飯前的例行講話中,連長張建興並沒有如期宣布教導隊入選人員的名單。
在飯堂的時候,所有人都議論紛紛,莊嚴成了今天的熱門話題中心。
“你們說,莊嚴能去教導大隊嗎?”
“他的五公裡成績一般,四百米障礙失誤了,我看懸了……”
“可是他的器械已經是尖子水準了,尖子哦!”
“你們懂啥,副連長說了,他打包票,還有團裡倆個參謀也說了,就算咱們連沒指標,他們也去向團長要……”
“得了吧,參謀的話你們信?參謀不帶長,放屁都不響,也就隨口說說而已,回到團部,誰還認識誰呀……”
“有道理……”
沒人知道莊嚴的命運最終會如何,總之八連的所有兵們各有各的說法。
朱德康倒是安慰莊嚴,說這事有搞頭,連長既然沒在開飯前宣布名單,證明連裡對去的人選上已經有了不同的意見。
如果按照莊嚴原來的成績,估計去教導大隊的希望會渺茫很多。
可是器械一枝獨秀,這給了他很大的可能性。
莊嚴有些惴惴不安。
他當然不知道連長對他另有安排,在他看來,萬一去不成,自己也許會在炊事班裡待到退伍了。
飯後,莊嚴在小平房裡坐立不安,一會兒坐在小板凳上,一會兒又站起來,來來回回在房間裡走來走去。
“我說你能不能彆那麼緊張,晃得我眼睛都花了?”靠在床上看武俠小說的朱德康把小說放下,看著坐立不安的莊嚴忍不住奚落他:“就這樣子,沒一點淡定,遇事就慌張,我覺得我還真的幫錯人了。”
莊嚴回到自己的小板凳上,問朱德康:“老班長,你說……我有沒有機會?”
朱德康又舉起了小說,一邊看小說一邊說道:“這麼說吧,彆人我不信,那倆參謀我也不信,嘴炮參謀我見多了,這麼多年,團機關那些參謀乾事,說話也沒幾個靠譜的,反倒是副連長的包票我信,打過仗的老兵,一口唾沫一口釘,那沒說的,所以既然副連長答應,我很放心。”
“可是……”莊嚴神色依舊猶疑不定。
“可是什麼?”朱德康不高興地說:“我就看不得你這副婆娘樣,有事你說事,在我這裡你還遮遮掩掩,信不信我把你轟出去讓你睡豬圈?”
莊嚴舔了舔嘴唇道:“剛才吃完飯,我出飯堂的時候遇到我從前班裡的戰友嚴肅了,他跟我說了些事,我聽著,有些道理……”
朱德康眼皮子掀了掀,說:“你的戰友?也是個新兵蛋?他知道個屌啊!”
莊嚴說:“那可不能這麼說,嚴肅這人我覺得有些神秘,部隊裡的事,他基本一說一個準,在新兵連的時候,他是出了名的部隊百事通,咱們新兵有啥不明白全問他,答案都中,沒跑的!”
聽莊嚴說得那麼神奇,朱德康興趣來了,將小說往床鋪上一扔道:“說說,他講了什麼。”
莊嚴說:“他告訴我,說讓我到連長那裡走一趟。”
朱德康說:“嚇!?這小子教你走後門?送禮?”
莊嚴趕緊否認:“不不不!不是送禮,他說是要找連長表明一個態度。”
朱德康問:“什麼態度?”
莊嚴說:“嚴肅說,我們下半年會有一次集團軍大比武,大約在十月底,他說我今天表演八練習固然能加分,也是可以去教導大隊的,可惜這是有好也有壞處,弄不好成也蕭何敗蕭何,這是壞就壞在這個八練習上……”
朱德康愣了一下,說:“有好也有壞?這話……”
他眉頭一皺,覺得好像是有點不對勁。
突然,朱德康一拍腦門,驚叫起來:“他說得沒錯!”
莊嚴說:“你猜到他說啥了?”
朱德康白了一眼莊嚴,從凳子上站了起來,揉著自己的太陽穴,來回走了兩步。
“哼!我怎麼會不知道?!”他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你那個戰友說得對,我之前沒考慮到這一點!真是失誤!”朱德康一邊自責一邊道:“集團軍大比武基本上兩年一次,都是在十月底,我怎麼把這件事給忘了!如果你去了教導大隊,那麼十月份你還沒畢業,也就說你人是在教導大隊。”
“教導大隊這種精英單位每年肯定要參加集團軍比武,連隊也會參加,以你現在的這種器械水平,再強化半年,絕對可以在大比武上拿個尖子金牌,這就是連隊的成績,可你如果人在教導隊,就是教導隊的成績……”
他一跺腳,罵道:“還是那些乾部們的私心作祟!如果不讓你去,理由隻有一個!就是你走了會影響連隊的成績,一個連隊出一個尖子不容易,尤其是集團軍大比武,隻要拿了金牌,連隊主官的臉上絕對有光!”
莊嚴苦著臉說:“你跟嚴肅說道一樣一樣的……他也是這麼說的。”
“操!”朱德康恨恨地罵了聲娘,說:“我疏忽大意了,沒想到這件事上還有彎彎繞,狗日的!集團軍比武兩年一次,我居然給忘了!今天剛好是第二年了。”
莊嚴看著朱德康義憤難平的模樣,忍不住問:“老班長,你吃過虧?”
朱德康歎氣道:“嗯,所以說,那些狗日的乾部的話,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我當年是在南疆守備部隊的,兩山輪戰之後,那邊的戰事逐漸平息,當年部署在那邊的守備部隊都要裁撤,我當兵的那年訓練成績很好,我連長就是為了參加比武,讓我第一年彆去教導大隊,說第二年保證讓我去,還說給我黨票讓我入黨……”
說到這,仰起頭,長長歎了口氣。
“我特麼當時啥都不懂,新兵蛋子傻乎乎的,就信了。結果第二年……我還沒去教導隊,部隊就開始裁撤了,我就跟著李副連長來了1師……在這邊初來乍到,也輪不到我去教導隊,第三年也沒資格去了,就這樣,我沒班長命令,也沒去過教導大隊,提乾都難提……”
說完,頹然坐回自己的板凳上。
“當兵的這幾年,我一步錯,步步錯,我當年就不該相信我的連長,就應該死活都爭取去教導隊,哪怕是走後門也好,也要去……莊嚴,你可彆學我啊……”
莊嚴聽了,背上一片冷汗冒了出來,忙問:“那現在咋辦?”
朱德康說:“咋辦?嚴肅說得沒錯,你應該去找一趟連長,我告訴你,今年是集團軍大比武,明年卻還有一個更大的比武,說你運氣好,也不算,說你運氣差,也不是,你還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