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早上,新兵三營迎來了開訓以來最熱鬨的一次出操。
一大早,起床號剛響過,訓練場邊就圍了一大群人。
新兵、老兵還有軍官。
所有人似乎都知道了戴德漢和程浩之間的約戰。
進了新兵營這些天,莊嚴隱約對這個部隊已經有了一些更深入的了解。
這個部隊從編製上隸屬陸軍裡的精銳甲種師,屬於一線部隊,有著光榮的曆史。
從獨立師起家,打過三大戰役中的兩個,剛建國後不久立即又投送入朝作戰。
歸國後又南下駐紮,成為全軍第一批戰備值班師。
79年投入自衛反擊戰,以一個營地兵力穿插敵後截斷退路,在友軍主力未到達之際抓住戰機,以3.32:1的傷亡比奪取高平後繼續一路高歌猛進,一直兵臨河內城下。
九十年代,由於裁軍需要,部分參加過邊疆戰鬥的守備部隊並入1師,又被選為快速反應部隊的預選單位之一。
就是這麼一支野戰軍精銳部隊,在莊嚴看來,還留在部隊的很多都是妖裡妖氣的老兵,尤其是一些參過戰的軍官,更是野得不要不要的。
這種野,就如同野外猛獸身上那種直接和狂暴、堅韌,仿佛腦袋上刻著一句“生死看淡,不服就乾”的標語。
在這種部隊裡,你的軍事能力往往是決定你地位的最重要因素。
甚至如果相互之間有任何的矛盾和看法,這些個妖裡妖氣的老兵和軍官甚至會采用一種完全違反軍紀的做法——到訓練場上練一場,讓彼此的拳腳說了算。
當然,這種違反紀律的做法卻又很滑稽地被所有的老兵們自己附帶上一條不成文的規矩——打完了事,絕不記恨,誰記恨誰孫子!
因此,守備部隊那些被裁撤過來的老兵和1師原生的土生土長老兵們在剛開始同吃一鍋飯的歲月裡往往磕絆不斷。
如果讓連隊的指導員或者營裡的教導員靠做思想工作去讓這些老兵們偃旗息鼓幾乎是不可能的。
都是見過生死的人,誰也不會對誰太服氣。
所以,這種土規矩在一段時期裡大行其道,甚至出現了倆個老兵偷偷找到訓練場一隅單挑,結果被營連主官發現,後者卻不是去製止,而是主動上前當起了賽場裁判。
“XXX,草擬大爺的,你那拳完全不對!”
“哎呀!XXX你個蠢貨!掃他腿啊!你出什麼正蹬!”
最後忍不住了,身經百戰的牛逼主官自己捋起袖子上場,將雙方撂倒,然後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珠子哈哈大笑:“看看,這才是正確的示範,記住了,以後應該是這麼打!不然上了戰場,你連個越猴你都搞不死就被人乾掉了!丟不丟臉!”
新時代新風氣,這種私下鬥毆的時代已經過去,到了莊嚴這一批兵來到部隊的時候,老兵們已經收斂了不少。
如果不是紀律被嚴抓,昨晚戴德漢也許會直接將程浩按在地上揍個半死。
這次訓練場上的軍事約戰徹底又引起了所有人的興趣,撩撥著每一個軍官和士兵心底裡那點野性。
既然不能打架,那麼看看訓練比賽也行。
訓練場邊一大早這些黑壓壓的板寸頭,就是這麼來的。
在三營大部分的官兵看來,新來的紅牌實習排長戴德漢是個神秘的人物。
他來報到後,許多人對他的身份進行過私下議論。
有人說這人牛逼得不行不行的。
有的人有嗤之以鼻說那家夥不就是89年兵嗎?沒打過仗,有啥了不起的。
老兵們總有老兵們的看法,打過仗的軍官自持資曆,總是低看後輩一眼。
而那些根本沒打過仗的義務兵們,也是聽風就是雨,反正都選擇自己想聽的去相信。
一來二去,阿戴就成了三營裡最神秘的人物了。
而程浩也不是省油的燈。
能新兵下連隊第一年去教導大隊參加預提班長集訓的兵絕對是好苗子,是連隊和營裡的香餑餑。
何況還被教導大隊相中,留隊擔任教練班長的,那更是精英中的精英。
這兩個最有熱度的人物今天竟然公開在訓練場上比武,這簡直就是世紀之戰,新兵連其他班排的軍官和班長們似乎都默認了今天早上的訓練暫停。
沒什麼比看一場巔峰大戰更能令人神往的。
“戴排來了!”
看到戴德漢帶著二排的新兵蛋們出現在訓練場邊,有眼尖的家夥首先高聲叫喚起來。
接著就是掌聲。
這都是一群很優秀的觀眾,總能在最合適的時候鼓掌,總能用最簡單的掌聲令人變得打雞血一般興奮。
戴德漢今天和平常不同,平常大部分時候他都穿常服,今天特地換了一身已經有些發黃的夏季作訓服。
聽到掌聲,戴德漢敬了個軍禮,算是多謝大家捧場。
“阿戴,你行不行啊?!”
最喜歡和戴德漢較勁的一排長吳漢生早已經站在器械場邊上。
戴德漢一臉嫌棄地瞥了一眼吳漢生,道:“老吳,你小子忒不地道了,你怕不是想看我出洋相吧?!”
吳漢生哈哈大笑:“哪能啊,我們是兄弟院校,一南一北,我早就想看看桂林陸院的訓練水平了。”
戴德漢嘿嘿地笑了一聲,大聲道:“那你就看好了!彆眨眼咯!”
吳漢生是北方著名的某軍事院校畢業生,不過和戴德漢不同的是他是個本科生。
本科生出來紅牌一年實習期滿後掛中尉銜,而戴德漢隻是個中專生,出來掛紅牌一年也隻能掛個少尉一顆星,也就是俗稱的一毛一。
文化素質上,吳漢生是勝出的,這讓他在中專生畢業的戴德漢麵前多少還是有點兒優越感。
不過看到戴德漢胸有成竹的模樣,吳漢生反倒有些不淡定了。
他左右看看,發現連長和指導員,還有副連長李定都在不遠處指指點點,於是趕緊小跑過去。
“連長、指導員、副連長!”他一一敬了禮,然後靠近李定身旁,有意無意地探聽道:“李副連長,你說……這阿戴的軍事到底什麼水平?”
李定一愣,斜著腦袋瞥著吳漢生。
然後又回頭看看連長張建興和指導員蔡朝林,三人交換了一下眼神,忽然都咧嘴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