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三章 滿桂(1 / 1)

朔明 特彆白 1656 字 27天前

“跑什麼呢?”

丁修笑眯眯地把刀橫挑在肩膀上,看著趴在麵前的馮掌櫃,語氣輕佻地說道。

“丁修,你這個吃裡扒外的東西,你就不怕大掌櫃知道了以後扒了你的皮!”

看著身後那幾個提刀的鬥笠漢圍過來,馮掌櫃也是豁了出去,朝向丁修罵道。

“我好怕啊!”

丁修尖聲笑了起來,接著肩上長刀落下,一刀鞘挑在馮掌櫃下巴上道,“知道你們大掌櫃得罪了誰?是高大都護,天上地下,都沒人救得了你主子!”

“識相的,就乖乖聽話,還能留你條性命,不然的話,便去陪你那些夥計好了。”

說話間,丁修拎著馮掌櫃的衣領將他拖到官道上那些橫七豎八的屍體堆裡,一腳踩在他的臉上,馮掌櫃看著那近在咫尺死不瞑目的夥計臉孔,嚇得臉色死白。

“你死了,對範永鬥來說,也不過是死了條狗,不對,說不定連狗都不如。”

丁修仰頭看天,深吸了口氣道,“想想看,你那房新娶的小妾,還有那如花似玉的女兒,最後也不知道會便宜了誰!”

“你要我做什麼?”

縱然是範永鬥起家時就跟隨的老人,可死到臨頭,馮掌櫃還是貪生怕死起來,要怪隻能怪大掌櫃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範家是撐不下去的。

“這才對嘛。”

丁修挪開了腳,然後把馮掌櫃給拉了起來,替他拍去身上的塵土道,“範家的船都要沉了,馮掌櫃你是聰明人……”

看著摟住馮掌櫃的丁修,那幾個提刀的鬥笠漢都散了開去,他們隻會殺人,威逼利誘這樁事情做不來。

“通州的事情是你們做的?”

“沒證據的話不要亂說,朝廷可都是結了案,那是女真人乾的。”

丁修一邊說著,一邊在馮掌櫃耳邊低語了幾句,隻聽到馮掌櫃心裡發冷,那位高大都護的報複也委實太狠了些,這是要把整個範家都從張家口給抹掉啊!

數日後,馮掌櫃帶著他的貨物和商隊返回了張家口,將一車車糧食全部封存入範家的倉庫,商隊裡多了不少生麵孔,不過範家貨棧的人也沒有太在意,這年頭行商走遠路危險,有時候來回一趟下來,隊伍裡夥計能換上大半。

更彆提山東河南大旱,北直隸也遭了殃,最近這世道賊匪也比往年多不少,所以馮掌櫃回來的時候臉上帶傷,就是範永鬥也沒留心。

“老爺,通州的事情打聽清楚了,下手的那夥賊人,都是行伍出身,通州的官兵根本難以抵擋,眼下大明能有這等悍卒的隻有朔方那位。”

範永鬥手底下有四大外姓掌櫃,死在通州的老王,便是其中最得範永鬥信任的,所以但凡是建州那邊的東珠人參貂皮,向來都是讓老王在京師銷贓散貨,這回貨物損失還是其次,關鍵是老王死了,讓他折了員大將。

馮掌櫃偷偷瞧了眼範永鬥的臉色,說起來這張家口和建州有來往的豪商也不止他們一家,隻是這位老爺這回千不該萬不敢去招惹那位高大都護,那可不是宣大這兒的蠢蠹武夫。

範永鬥這時候也是無比懊悔,他就不該貪圖那些東珠貂皮人參並珍寶的,他本來以為隻是在京師放些流言消息,隻要行事隱秘,那位高大都護又能拿他怎麼樣,可是萬萬沒想到這謠言剛傳沒多久,他就暴露出來,直麵這位高大都護的報複。

範家盤踞張家口三代,在範永鬥手裡終於成了數得上號的大商號,靠的便是幫建州女真走私貂皮東珠等遼東特產,後來努爾哈赤建立後金,他便投靠過去。

“範文程誤我。”

範永鬥喃喃自語起來,他投靠大金,是因為見邊軍不堪,遼東人心浮動,努爾哈赤又是雄主,能成就大業,可是卻忘了自家產業和地盤終究是在關牆內,遇到高進這等強敵,他範家幾乎沒有自保之力。

範家自然是有私兵的,範永鬥手底下也有好幾百家丁,用來對付宣府的官軍足能抵擋兩三千人,可是麵對朔方軍的悍卒,這沒什麼卵用了。

範永鬥思前想後,覺得自家是鬥不過那位高大都護,於是他很果斷地決定乞和,於是自派人去朔方商會送了請帖,想花錢消災。

……

張家口,朔方商會的貨棧內,數日前便悄然抵達的範秀安自是看到了範秀安那封請帖,也看到了範家送來的禮物。

“這廝倒是舍得,願意花五萬兩來乞和。”

範秀安隨手將那張請帖撕了,他如今眼界已高,對於範永鬥這等所謂的大商人極為鄙夷,有眼無珠的東西,竟敢得罪大都護,找死也沒有這般蠢的。

“五萬兩,那還真不少了。”

書房裡,丁修聽完後不由自語道,他如今和那批從京師趕來的人手都要聽命於範秀安這位“長史”大人。

“範家所有家產加起來,差不多能有近四十萬兩。”

範秀安冷笑起來,範永鬥的名號,他在綏德的時候他便有所耳聞,這廝最早是跟插部做生意的,後來見女真勢大,便成了專門給東虜銷贓的,他範家的錢在這整個張家口,也算得上是最臟的。

“五萬兩,又算什麼?”

範秀安看向丁修,“宣府的精兵雖然調去遼東,但你們動手的時候也不要太過輕敵。”

“範長史放心,咱們保準在官兵趕到前,把範家莊抄個精光。”

丁修拍著胸脯道,範家那些家丁他仔細觀察過,雖說比起邊軍來能戰敢戰,可是披甲的也就二十人不到,他們這邊近百號甲士,足以解決範家那些家丁。

範秀安瞥了眼始終是副浪子德性的丁修,倒也沒有質疑他,這家夥雖然看著不靠譜,但是那批戚家軍的遺孤倒是真的厲害。

“範長史,我不明白,這範家也就那三百多家丁,何必搞那麼麻煩,最後還要便宜了宣府那些官兒?”

丁修最後還是沒忍住,朝範秀安問道,他在範永鬥的商號了待了也有年許,早就摸清楚範家的實力,那三百多號家丁放在張家口倒也算是股不弱的力量,可是那些戚家軍遺孤比那可就差遠了。

“範家好歹也是張家口的地頭蛇,這宣府上下都是被他們喂飽了銀子的,不分給那些當官的好處,怎麼叫他們心甘情願地幫忙遮掩這事情。”

範秀安知道高進受到皇帝猜忌,所以有些事情他們就不能做得太過明目張膽,就好比這範家,丁修自然能帶人直接將範家滅門,可事後萬一有消息傳出去,那便是樁麻煩事。

接下來兩日,範秀安在鎮城走動,如今那位宣府總兵,他過去做生意的時候就認識,登門拜訪後,人家自是樂得配合,這白給的好處不要才是傻子。

像是範家那樣的豪商,在地方上勢力盤根錯節,又有家丁和私兵,便是尋常將領和官員都不願意招惹,不然的話早就被當成肥肉給瓜分殆儘了。

眼下最凶險的活都叫範秀安他們乾了,宣府上下隻需要事後接收好處,哪裡還會把範永鬥平時送的那些好處放在心上。

……

朔方商會遲遲沒有答複,讓範永鬥心中忐忑不安,而他也不打算再等下去,眼下收購的秋糧已經全部抵達張家口,要是不趕在入冬前儘快送往赫圖阿拉,大金國那裡可不好交代。

於是範永鬥親自吩咐下去,將貨棧裡囤積的糧食全部押運裝車,準備出關事宜。

八月二十三,範永鬥親自領著將近五百多人的隊伍壓著浩浩蕩蕩的車隊出了宣府,沿關牆往遼東而去,沿途之上所有的軍堡自然如同老樣子般輕鬆放行。

直到東路邊牆最遠的靖安堡時,卻被那堡裡的官兵給攔了下來,那帶頭的百戶不依不饒地要搜查車隊。

“朝廷有旨,往遼東去的商隊都要盤查,以免有奸商私通東虜。”

滿桂大聲喊道,他是這靖安堡的百戶,眼下便領著堡裡的五十號正兵攔住了範永鬥他們的去路。

範永鬥覺得有些不對勁,他打了個眼色後,自有人上前攔住滿桂道,“軍爺,行個方便,你看咱們這麼多車,得盤查到什麼時候!”

“這些銀子請軍爺們喝酒。”

看著那塞過來那袋銀錢足有十幾兩重,滿桂不由冷笑起來,“你這是在賄賂本官了,看起來你們這商隊果然有鬼……”

看著油鹽不進的滿桂執意讓手下上來搜查車輛,範永鬥心裡的不安越發嚴重,而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隻聽得有官兵喊起來,“是鐵甲,滿百戶,他們在糧車裡藏了鐵甲!”

範永鬥聞言望去,隻見幾個官兵圍住的某輛輛車上,被劃開的糧食口袋裡有烏青色鐵甲部件顯露出來,這頓時讓他驚恐起來,大金國不缺鐵器和甲胄,唯有糧食是最緊缺的,這些鐵甲是有人要栽贓陷害他。

滿桂頓時大怒道,“果然是私通東虜的逆賊,給我把他們都圍起來,不準放跑一個!”

隨著他的喝聲,那些攜帶盾牌的官兵們頓時起盾挨在一起,攔死了範家商隊的前路。

範永鬥這時候已經回過神來,他看著那些官兵們的反應,就知道這是早有預謀,他這個時候倒也果斷,直接喊道,“殺光他們!”

頓時間廝殺便爆發了,範家商隊裡那靠前的家丁頓時殺向前方那些官兵,他們本就清楚自家和大金國之間的貿易和關係,這個時候不把這堡寨的官兵全給殺個乾淨,嫁禍給韃子,那他們便要倒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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