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路被斷,倉惶逃走的兩百多猛克什力部的韃子是拚死衝擊著前方擋路的明軍甲士,可是夏季戰馬本就乏力,更彆說他們先前衝殺過兩陣又走了長路,到最後隻能下馬步戰。
但是在那狹窄的穀口,和明軍的甲士肉搏,這些猛克什力部的韃子手裡的彎刀壓根沒什麼用,也就那些厲害的勇士能用鐵骨朵狼牙棒之類的重兵器和明軍甲士戰上幾合。
可兩百多人裡,這樣的勇士又能有幾個,隻不過照麵不久,這些勇士都死在了那個揮舞雙鞭的明軍將領和他的親兵手裡。
當死了五十多人,身後又傳來那,“我等願降,願效忠將軍!”的高呼聲時,那剩下的韃子們也都徹底崩潰了,沒了繼續廝殺的勇氣,隨著第一個十夫長扔掉手裡彎刀,隻是片刻間那些韃子們都跪在了地上。
呼延平拄著雙鞭,喘著氣看著那些跪下投降的韃子,抹去臉上的血水,揮手道,“都停手。”
隨著呼延平的大喝聲,殺紅眼的甲士們方才停下手來,剛才的肉搏廝殺雖然短暫但是卻極其激烈,他們即便人人都披了重甲,可是也重傷了好幾個,都是被那些使重兵器的韃子舍命擊傷的。
呼延平的親兵搬了張馬紮過來,讓這位將軍坐下歇息會兒,要知道他們和韃子廝殺時,要不是這位將軍揮舞雙鞭截下了好幾個韃子裡的狠角色,怕是兄弟們得折上幾個,哪像現在隻是幾人重傷罷了。
過了沒多久,隨著高進率兵過來,那些跪在地上的韃子們瞧見那些投降的同伴後都是莫名地鬆了口氣,草原上向來弱肉強食,成王敗寇,部落間的廝殺更是殘酷,即便投降也未必能活命。
“見過高爺。”
呼延平自馬紮而起,到了下馬的高進跟前,大聲道,“末將幸不辱命,沒叫一個韃子跑了。”
“做得好,老呼。”
高進抱住了滿身血汙的呼延平,拍著他的肩膀道,竟是叫呼延平忍不住生出股士為知己者死的感動來,他這樣的廝殺漢求得不就是這般的尊重和誇讚麼!
兩邊彙合後,當下自是清點兵馬,收攏馬匹和俘虜,這一仗前後不過半個時辰就打完,猛克什力部的五個百戶直接被打殘,活下來的連一半都不到,那戰場上沒死透的全都補了刀,給了他們個痛快。
高進手下傷了近二十人,有三個重傷的,怕是傷好了也不能再上陣,“你們好好養傷,隻要我高進一日在,你們便照樣領餉吃糧。”
在邊上聽著高進安撫那些傷兵的話,查乾巴拉都不由有些羨慕起來,他知道這位高爺是言出必行的人物,也難怪那些高家軍的士兵這般驍勇善戰。
留下幾隊人看護傷兵,打掃戰場後,高進自領著麾下軍隊和投降的韃子們往著月兒海子而去,這查乾巴拉既然已經證明了他的忠誠,高進自然敢於用他。
“二哥,您真打算讓這廝留在月兒海子……”
見二哥放了查乾巴拉去那些投降的韃子那兒領兵,王鬥和楊大眼都策馬過來問道。
“這月兒海子如今就剩下這點被嚇破膽的殘兵,你們還怕他能弄什麼鬼不成?”
高進看了眼似乎有些不忿的王鬥和楊大眼,反問道。
“可是二哥,這廝就是個小人,是條狗……”
“大眼,這樣的話以後不要再說,他既然降了,也幫著咱們打了勝仗,勸降了那些韃子,便是咱們的人。”
高進正色看向楊大眼,他知道楊大眼王鬥他們都看不起查乾巴拉這樣貪生怕死的小人,可是他卻巴不得這樣的小人越多越好。
“二哥,他是韃子啊!”
“韃子又如何,咱們高家軍裡韃子還少嗎,兀顏不也是韃子,剛才受傷的黑虎他們是不是韃子。”
高進在馬上,一把按住了有些沒想通的楊大眼道,“隻要守咱們的規矩,以後說漢話用漢字,那韃子還是韃子嗎?我知道你擔心那查乾巴拉日後會反叛,可是眼下他老老實實的,咱們能為了他還沒做的事情,就像防賊一樣的防著他?”
“草原這麼大,部落這麼多,咱們真能和整個草原的部落為敵嗎?二哥立朔方部是做根基用的,咱們要席卷草原,還遠遠不到時候呢?”
聽著二哥的話,楊大眼方才心裡亮堂了些,想通了些事情,於是道,“二哥,我知道了。”
“阿鬥,你呢?”
高進又看向王鬥,夥伴裡,就數他們二人性子最犟,認定的事情輕易改不得念頭。
“二哥說的都有道理,我自和大眼一樣。”
王鬥滿臉若有所思的表情,說實話邊地韃漢混居,有些韃子你不問他祖宗八代,還真不知道人家是韃子,他手下那些嘍囉裡,可不就有好些個韃子出身的,二哥說的對,隻要守他們的規矩,說漢話用漢字,那韃子還是韃子嗎?
論起這胸襟氣度來,他們都比不上二哥啊!
王鬥心中感慨,然後自拉著楊大眼去了邊上,他怕這個大眼賊心裡還是沒想明白。
……
月兒海子邊的猛克什力部大營,當天邊的落日西下,成群的牛羊從遠處被趕回來時,高進帶著兵馬到了。
投降的韃子們在隊伍前方,當那些牛羊歸營,守住大營門口的韃子們看清楚他們後方那些黑色的騎兵時,為時已晚。
查乾巴拉帶著投降後效忠於他的韃子們直接在大營前繳了那些看守們的兵器,隨後他親自領著高進直趨大營中央的汗帳。
沒過多久,高進便坐在了汗帳裡的主座上,查乾巴拉在邊上作陪,而那些投降了的韃子裡的幾個十夫長則是跪在帳中央,他們的百夫長都戰死了,山穀裡的那場戰鬥,但凡是著甲勇猛的韃子都是被高進麾下的將士直接打殺,眼下投降的兩百多韃子裡,能稱呼得上勇士的也就這寥寥幾個,而且他們是徹底被打服了。
“今後查乾巴拉便是這猛什克力部的主人,你們的新汗王,你們可有意見?”
高進看著那些幾個跪伏在地,戰戰兢兢的十夫長們,輕笑著問道。
“我們願意聽從大人的命令,奉小王子為主。”
那幾個十夫長沒有半點遲疑,都是連忙開口道,來時的路上他們已經聽小王子說過這位大明高將軍的事跡,而且駝山穀之戰,他們也都是親眼見到這高將軍是如何大發神威的,沒人敢於違逆他的命令。
“很好,那你們下去,先將這大營裡的貴人台吉們都請來議事。”
“是,大人。”
幾個十夫長們連忙從地上爬起來,然後出了汗帳,招呼各自親近的手下,然後去大營裡四處抓人。
“查乾巴拉。”
“老爺,小的在。”
見高進喚自己,查乾巴拉連忙上前,一臉的忠犬諂媚相,即便是高進瞧了都有些不習慣。
“你以後也是要做汗王的人了,莫要這般沒臉沒皮的,日後喚我聲都護就是。”
聽到高進言語,查乾巴拉愣了愣,雙眼不由有些發酸,“都護說的是,小王知道了。”
“今後這猛克什力部由你做主,原來怎麼樣,今後還怎麼樣,我立朔方部,是可憐那些小部落民生艱苦,並非要在這草原上稱王稱霸,等我擊退了沙計部,你做了汗王後,要替我昭告草原四方,我很樂意和各部做生意,今後你們河套諸部都可以來朔方部買賣交易。”
高進沉聲說道,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而查乾巴拉擦了發紅的眼睛,乖乖地侍立在邊上聽著,看上去倒像是老子在訓兒子一般,教帳裡其他人看了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很是辛苦。
“都護放心,小王必定讓草原各部都知道您的苦心。”
查乾巴拉滿臉虔誠忠心地說道,就差跪在地上了,要不是高進不喜他們蒙古人的規矩,他甚至想趴在地上親吻這位都護的靴子。
這番話後沒多久,便有那些去請人的十夫長們將大營裡那些留下的貴人們都帶到了汗帳裡,沒過多久便將這汗帳裡塞了個滿當。
那些年紀頗大的猛克什力部的貴人台吉們都是戰戰兢兢地看著那汗位大椅裡坐著的大明將軍,誰都不知道這個大明將軍要如何處置他們,他們中有膽子反抗的早就被那幾個請人的十夫長直接砍了,腦袋就掛在汗帳外麵,誰敢多話!
“你們也不必害怕,咱們漢人有句話,叫做‘冤有頭債有主’,你們的汗王博羅特想要搶我的貨物,奪我的大營,我才來你們猛克什力部走這一遭。”
高進環視著那些腦滿腸肥的貴人們,輕笑著說道,可是他的目光冷冽,但凡是被他看到的猛克什力部貴人們都是紛紛低頭,不敢與之直視。
“但是你們這些人裡,誰是博羅特的死忠,同黨,我並不知道,你們說我該怎麼辦?”
“大人,和他們說那麼多做什麼,我看不如都殺了。”
“是啊,大人,他們身邊部眾都不剩多少,定是派去追隨博羅特那老東西和咱們做對……”
楊大眼和王鬥都是先後出聲道,按著先前說好的恐嚇起這些猛克什力部的貴人來。
“大人,咱們冤……”
一群猛克什力部的貴人們都跪在地上,有人慌張地喊起來,隻是話剛出口,就被楊大眼一腳踹在臉上,“讓你說話了嗎!”
“大人,請你放過他們,他們也都是被我父王逼的,才不得不交出部眾。”
查乾巴拉看著那些神情惶恐畏懼的部中貴人們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自記得高進吩咐,於是他連忙越眾而出,跪在高進跟前大聲說道。
“查乾巴拉,你起來。”
這時候高進自那張汗王大椅裡起身,拉起了查乾巴拉,接著將他按在那大椅上,看向地上跪著那些猛克什力部貴人們道,“既然小王子幫你們求情,我便賣小王子的麵子,暫時饒了你們,但是有些事情,你們需得知道。”
“博羅特那老東西竟敢招惹於我,我自是不會放過他,今後你們猛克什力部便由小王子做主,今後哪個敢跟他做對,便是和我做對,明白嗎!”
眼見那大明將軍在他們麵前立了小王子做汗王,底下跪著的那些猛克什力部的貴人們哪個敢反對,都是跪在地上道,“我等明白,我等明白!”
“好,我話說完,查乾巴拉,接下來你好好處置你們部中事務,我便不摻和了。”
高進拍了拍查乾巴拉的肩膀,接著自領著王鬥楊大眼等人離開,將那汗帳徹底讓與查乾巴拉,反正這大營裡的要害處都由他的兵馬把守著,倒也不怕查乾巴拉作妖,另外這也是他對查乾巴拉最後的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