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摻沙子(1 / 1)

朔明 特彆白 1661 字 24天前

這袋上的糧食抓起來倒還是普通的陳糧,可是高進手往裡麵抓深了,便發覺裡麵滲了沙子,不由麵色一變。

看到高進臉色變化,老掌櫃不由上前,然後也把手伸進了糧袋裡,往裡麵使勁淘了淘,接著亦是麵色大變,這批陳糧先前是放在神木衛的範記商號,到後來是老爺臨時改了主意,這才拉到他這邊,要運到河口堡去。

“高爺,這事情,老漢敢擔保,我家老爺絕不知情。”

老掌櫃積年經驗,如何不曉得這批陳糧被人動了手腳,裡麵滲了沙石,他一邊和高進賠罪,一邊喊過夥計將那袋糧食整個倒了出來,結果才發現這一袋陳糧裡倒有一大半都是沙土,這下子叫他的臉色更加難看。

高進身後,陳升還算沉得住氣,至於王鬥要不是陳升按住他,他隻怕當場就要鬨起來。

“高爺放心,這事情咱們老爺一定會給您一個交代。”

說好的陳糧裡麵摻了大半的沙土,這種事情老掌櫃不是第一次碰到,隻是怎麼也想不到會發生在自家身上。

出了這麼一檔子事情,老掌櫃也沒法等閒視之,立馬派夥計去通報自家老爺了。

沒過多久,範秀安便鐵青著臉出來了,看到和老掌櫃站在一塊兒的高進,他才強行臉上堆笑道,“高老弟,範某禦下不嚴,讓你看笑話了。”

見到範秀安那陰沉的眼神,高進才確定這批摻了沙土的陳糧,範秀安確實是不知情,“範兄哪裡話,誰家還沒有幾個碩鼠。”

“高老弟,你放心,這件事情我一定給你個交代。”

範秀安心裡恨極,在高進那裡丟了麵子是其次,他這輩子最恨的就是有人糊弄他,這批陳糧顯然是在神木衛那裡被動了手腳,看起來他許是太久都沒有動靜,讓不少人以為他範秀安拿不動刀了。

“咱們最近的糧倉在哪裡?”

範秀安看向老掌櫃,範記商號是以糧商起家,這邊地一帶都有範記的糧倉,和地方衛所都有勾連,不然他也沒法成為綏德商幫的第七位大掌櫃。

“還是在神木縣裡。”

老掌櫃答道,隻是額頭上冒了冷汗,自家老爺的脾氣他最清楚不過,那神木縣裡的範記商號怕是出了問題,隻怕老爺已經動了殺機,要給這神木縣的範記商號從上到下都換一遍人了。

“好得很,高老弟,我麾下人馬調動需要時日,可我等不了那麼久,不知道高老弟能幫個忙,為我殺幾個不聽話的家奴嗎?”

範秀安看向了高進,他此行帶的隨從裡,能打的就隻有十來個,雖說神木縣裡範記商號上下不過百來人,但是那做主的範賢安居然敢背著他倒換糧食,想來必定是有所依仗,他不得不妨。

“範兄哪裡話,你我一體,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正好我也想去神木縣裡瞧瞧熱鬨。”

高進自是答應下來,神木堡還是太小,雖說各種商品不缺,可是他想買的紡車等物卻是沒有的。

“高老弟果然痛快,這件事了結後,老弟放心,我親自盯著,給河口堡送去的糧食絕不會有半點問題。”

範秀安沉聲說道,他這些年許是太在意自己在綏德商幫裡的地位,倒是忽略了範記商號的經營,以至於下麵奴大欺主,那個範賢安,雖然也姓範,可他不過是當年大伯和人通奸所生的私生子罷了,也敢跟他作妖,真當他不敢殺人嗎!

看到範秀安眼裡殺機凜然,高進知道這趟神木縣之行,必定是要殺人見血,於是道,“範兄,那我等便先告辭,容小弟回去交代些事情,範兄你這裡妥當以後,自去劉副千戶府上尋我就是。”

“高老弟慢走。”

送走高進,範秀安看向老掌櫃還有四周的夥計們,目光變得無比陰沉,“順伯,你說句實話,你這裡的人手還靠不靠得住?”

“老爺放心,老奴這邊絕無問題,底下夥計也都是可靠的老人。”

老掌櫃是範家幾十年的老家奴,範秀安私底下能喊他一聲順伯,眼下得了老掌櫃的答複,範秀安方自臉色好看些,“那好,你挑選幾個機靈聰明的,能接神木縣裡商號的夥計跟咱們同去。”

“是,老爺。”

老掌櫃精神一震,這神木縣的範賢安是個連家生子都不如的奸生子,要不是當年大老爺留了這孽種,哪有今日的醃臢事。

……

劉府前,丁四郎帶著貨郎們到了以後,看著那兩座鎮宅的大石獅子,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還能來這副千戶老爺的府上叫門。

“什麼人,這千戶老爺的府邸也是你們能亂闖的?”

劉府前自有家丁把門,丁四郎他們這群貨郎穿得雖然整齊乾淨,但仍舊是顯得寒酸,自不會被劉府家丁們放在眼裡。

“這位爺,小的丁四,乃是奉高爺之名,來貴府找一位叫王定的。”

丁四郎挺直了腰板走上前,報出了自家名號,那把門的劉府家丁愣了愣,一時間心思各起,但最後還是沒敢使絆子,隻是道,“你在這裡等著,我進去幫你問問。”

丁四郎也不急,就在劉府大門前等候起來,過了沒多久,隻見劉府側門打開,一隊持矛披甲的黑衣家丁走了出來,打頭的邊上正跟了先前和他說話的劉府家丁。

“我是王定,你就是丁四。”

王定看向丁四郎和他身後那幾個貨郎,得了答複後,又看到丁四郎手裡那袋銀錢,於是點點頭道,“高爺吩咐過,出城以後你做主,咱們聽你號令行事。”

正說話間,那劉府裡又出來幾輛大車,上麵裝了帳篷煤爐糧食等物資,王定從最前麵那輛大車上取了幾套黑布棉衣,遞給了丁四郎他們,“高爺說過,咱們這趟出去,怕是得好幾天回不來,這些棉衣你們穿上,莫要凍壞了,另外高爺也留了話,那袋銀錢裡,你們可以先各拿一兩回家和家人說下情況,省得他們擔心,我等自會在這裡等你們。”

接過棉衣,聽著王定這番話,丁四郎他們都是大為感動,誰都想不到高爺會替他們想得那麼周到,而且他們明明什麼活還沒乾,便許他們先拿銀子回家,要知道他們平日裡走村串莊,一個月下來也賺不到這一兩銀子。

丁四郎解開了皮囊,給其他貨郎發了銀,然後給了劉黑子二兩,“劉黑,我老娘那裡麻煩你去一趟,也請你渾家幫忙照看下。”

“四郎放心,我等會自把你阿娘接去我家,和我渾家正好做個伴。”

劉黑一口答應下來,收下銀兩後便和其他人走了,聽到他們對話的王定則是朝丁四郎道,“你就不回去看看,咱們這一走,這回來的時日可說不準?”

“高爺既然這般看重我,我自當為高爺效命。”

丁四郎抱緊了手裡那袋銀錢,他當然想回去和老娘報喜,也好叫老娘知道,他如今有出息了,遇到貴人,說不定日後還能光耀門楣呢!

隻是這袋銀錢是高爺親自交到他手裡的,丁四不敢交給王定他們掌管,更不敢獨身一人帶這麼多錢回家,便隻能請人代勞。

王定聽罷笑了笑,他不在乎丁四郎是什麼人,隻要對高爺忠心就行。

貨郎們去得快,回來得也快,畢竟他們平時就是經常離家在外,隻是到了冬天才極少出門,不過這一趟又是有銀子,又有那位高爺的兵馬隨行,所以各人家中都沒什麼擔心,反倒是家家歡喜,就連丁四郎的老娘也托劉黑給他帶話,叫他好生做事,不要給貴人丟臉。

“咱們走!”

見貨郎們到齊,王定自喊他們上車,於是一行人坐著車在細碎的風雪裡往北城門而去。

……

劉府裡,高進帶著陳升王鬥他們回來後,一路跟著丁四郎的楊大眼自是向高進稟報,“這丁四還不錯,二哥果然沒看錯人。”

“大眼,你去召集兄弟們,順便叫上二狗,咱們要出趟遠門了!”

楊大眼不及細問,就匆匆離開了,隻是不多時,剩下的同伴和李二狗那隊家丁便到了劉府前院,就連劉循都被驚動了。

“老弟,怎麼了,是為兄我招待不周嗎?怎麼說走就要走了!”

劉循還想著今晚留宿高進,到時候讓劉五福從府裡婢女裡挑個好看的送到高進房裡暖被窩,卻想不到高進午後出了趟門,就要離開了。

“不是老哥招待不周,實在是小弟有要事,得和範大掌櫃走一趟。”

高進和劉循走到一邊,將範秀安請他幫忙的事情簡略地說了遍,這才讓劉循安心。

“老弟,這奴大欺主,必有所恃,你去了神木縣,可得小心點,那邊畢竟是衛裡所在。”

劉循皺了皺眉,神木縣裡範記商號那位掌櫃,他也聽說過,據說是範家人,和衛裡的指揮同知歐信有些關係,按著劉循的意思,這糧食裡摻沙土乃是邊地大家心照不宣的規矩,更何況這又有可能牽扯到衛裡,高進實在沒必要去趟這渾水。

“老弟,你可得想清楚,那範大掌櫃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他說是請你幫忙,搞不好是在坑你。”

範秀安是綏德商幫的大掌櫃,照道理劉循不該拆他的台,可他和高進確實投緣,事到臨頭,終究是忍不住勸道。

“老哥的提醒,小弟記下了。”

看著一臉關心的劉循,高進謝道,同時心裡也暗暗警惕起來,若是路上範秀安能和他如實說清楚情況,那大家還能做朋友,不然的話,少不得他要仔細防著範秀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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