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島三韓,實力高低從來不一,在百年前,三韓中以新羅最弱,屢遭高句麗和百濟侵蝕,一度險些滅國。
就是在如此背景之下,新羅君王勵精圖治,側重武事,不止著重培養軍中將官,刮練士卒,更是在貴族子弟中形成了一個尚武、愛國、忠君的團體——花郎。
花郎的存在以報效家國為任,因為其中又俱是出身優渥的貴族子弟的緣故,他們多精習武藝,且裝備精良,頗有戰力。
花郎雖然不是官府衙門,但能為花郎徒的俱是權貴之後,也會是將來新羅國中掌權者,能成為花郎不止是榮譽,更是一種難得的資源。
隻不過花郎倒也不是人人能入的,也絕不是任何權貴子弟都能入花郎的,要成為花郎徒,就務必先要得到花郎首領風月主的認可,而現在花郎的風月主就是權傾朝野的金春秋。
金春秋之所以能夠權傾朝野,甚至架空新羅王,除了大將軍金庾信的支持外,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他是風月主。
金春秋一聲令下,王畿周邊的花郎徒紛紛往金城集結,不過一日多的功夫,便集結了千餘人,成為了金城最是能戰的一股力量。
但金春秋身為風月主,他詔花郎徒進京可以助力守城,可人來地多了,意味著城中的人也就雜了。
新羅權貴人家對待大唐的態度大多是兩種情況,一種親唐的,還有一種是更親唐的。
花郎徒俱是出身新羅權貴人家,這些權貴人家大多都有自家的人脈,其中甚至還有許多是和大唐走地極為親密,有直接聯係的。
如果讓這些花郎徒去和高句麗或者百濟作戰,他們必是萬死不辭的,但當要他們與大唐為敵時,便多了些問題,其中最直觀的就是他們怯了。
在這些花郎徒在眼中,自他們出生以來,大唐就是他們的宗主國,新羅就是大唐的番邦,現在要他們去和唐軍作戰,他們又如何能不猶疑,更何況現在唐軍已經連滅百濟和高句麗,兵力正盛,席卷三韓不過是早晚的事情。
新羅國都金城之中,人心浮動,新羅的國運也是風雨飄搖當中,而與此同時,劉仁軌定下的唐軍先鋒欽陵已經率軍六千行抵了金城外。
欽陵雖自幼習兵,也常和大唐名將推演兵事,對各家兵法熟稔於心,甚至常得李恪讚譽,但對於欽陵來說,在真正意義上領軍作戰卻還是第一次。
若是尋常人來說,初次領軍,自然是穩妥為上,不求有大功,但切莫有大過,畢竟軍中主將劉仁軌也正在三十裡外紮營看著呢,相距著實是不遠。
但欽陵畢竟是欽陵,用兵大膽的欽陵既是能被蘇定方看作衣缽傳人的將種,又豈會放棄一鳴驚人的機會,在首秀之時做出因循守舊之事來?
尋常人攻城圍城,多是四麵皆圍,或是圍三缺一,但欽陵卻不同,欽陵此番攻城是圍一缺三。
金城有東南西北四門,北門最寬,其次東西,南門最是窄小,若是尋常人攻城,自然選的是寬敞最好用兵,同時破綻也最容易被攻出的北門,但欽陵不同,欽陵選擇了南門,而空出了北門,而且也不攻城,一堵就是一整天。
欽陵攻城的手段很是怪異,甚至是背離常理,欽陵將如此陣仗擺出,很快軍中就有人把消息傳去劉仁軌那邊。
唐軍中軍,主帥大帳。
“大都督,欽陵這廝好生膽大,竟敢如此明目張膽地貽誤戰事,大都督怎的也不管管。”右驍衛郎將左開山一得知欽陵那邊攻城的消息,便對劉仁軌抱怨道。
劉仁軌得知了欽陵的布置,聽著左開山的話,臉上竟沒有絲毫的擔憂,反倒安撫左開山道:“左將軍不必焦急,這欽陵領兵才去一日,自然不會這麼快攻下金城。”
聽著劉仁軌的話,左開山急地跺腳道:“大都督誤會末將的意思了,若隻是攻城一日無功,末將怎會焦急,畢竟金城是新羅國都,城池堅固,攻城確實不是一兩日就能成的事情,但欽陵根本就沒有攻城,隻是在金城空耗糧草而已。”
劉仁軌還是不見絲毫的著急,擺了擺手,道:“左將軍多慮了,欽陵是我軍中將官,是領了我的將令去的,他斷不敢故意貽誤戰機的。”
左開山道:“若是我唐人自然不會,但欽陵是吐蕃人,其父更是吐蕃宰相,他的心未必向著咱們,大都督不可不小心啊。”
此前左開山一直在劉仁軌跟前抱怨欽陵,但都是就戰事本身而言,劉仁軌都沒有動怒,但現在,左開山提及了欽陵的吐蕃人的身份,劉仁軌的臉色頓時就難看了下來。
“左開山,你可知你在說什麼,欽陵是吐蕃出身不假,但他也是陛下的弟子,天子門生,豈能容你如此懷疑,你這是對陛下不敬。”劉仁軌突然對左開山喝問道。
劉仁軌說的確也是實情,欽陵雖是吐蕃人,吐蕃大相之子,但他也是李恪的弟子,左開山質疑欽陵的忠誠,就是質疑李恪,可是不小的罪過。
左開山忙解釋道:“末將不敢不敬陛下,末將隻是擔心戰事,怕耽誤了大事而已,還望大都督恕罪。”
劉仁軌盯著左開山,問道:“縱是擔心戰事,也不該說出這番話來。你須知,我大唐陛下和先皇,先後兩代聖君,能被天下各部尊奉為天可汗,靠的不隻是天縱英才,更是因為陛下和先皇的心胸,陛下和先皇向來視天下各族如一,任用番將,你這話若是傳到旁人耳中,是要出亂子的。”
左開山俯身拜道:“大都督說的是,是末將失言,末將再不敢了。”
劉仁軌左開山神色驚慌,著實也是被嚇到了,這才道:“此中道理你知道便好,日後切不可再提了,否則就算你是為了公事,我也絕不饒你。。”
“諾。”左開山忙應了下來。
劉仁軌訓斥著完左開山,看著左開山心有餘悸的模樣,心知自己的話他已經聽了進去,這才又接著道:“我知道你是擔心戰事,也算是情有可原,但你倒也不必過分擔心。
欽陵麾下隻有六千人,而城中有軍萬人,民十餘萬人,任誰都難以強攻,欽陵既然這麼做,必是還有後手的,你且等著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