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誠是高句麗的中部褥薩,手握西門兵權,執掌平壤城西城的防衛,隻要他願意,開了西門獻於唐軍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在唐軍十萬精銳的攻勢之下,高句麗之所以能夠撐到這個時候,靠著的就是這堅固的平壤城,如果沒有平壤城,這幾萬高句麗軍在唐軍麵前不過是圈起來待宰的牛羊而已。
就在平壤城中開始布局的同時,唐軍那邊也有了動靜,就在當夜,唐軍八萬大軍分批出城,乘著夜色往平壤城潛襲而來,以接應城中獻城的信誠。
“大帥,這玄澄雖是祖籍幽州,但在高句麗多年,也算是半個高句麗人了,可還靠得住?”在黃城往平壤的路上,薛仁貴對李績問道。
薛仁貴的擔憂倒也不無道理,唐軍接應城中獻城的信誠,這是軍中大事,甚至乾係到此戰的勝敗,一旦玄澄不可靠,勾結信誠詐降,那便是將數萬唐軍精銳陷於危難之中,甚至可能直接導致此戰功敗垂成。
李績搖了搖頭,笑道:“你會有此擔憂,多半是還不知玄澄的出身。”
薛仁貴不解地問道:“不知這玄澄是何出身?”
李績回道:“玄澄本是前隋時幽州人,大業年末,隋煬帝東征,玄澄當時便和其父兄一同被征進軍,在隨宇文述攻薩水時大敗,他的父兄都死於那一戰,就他一人獨活了下來,而後隱姓埋名,在高句麗苟活,到了今日,爾來四十載矣。”
薛仁貴聞言,輕聲歎道:“原來如此,這玄澄還是英烈之後,如此血仇,凡熱血男兒皆不會忘,看來玄澄應當還是信得過的。”
玄澄的父兄都死於高句麗人之手,玄澄可以說是和高句麗人有不共戴天之仇,如此大唐興兵東征,正是他為父兄報仇的最好時候,他在高句麗這麼多年不求富貴,更沒有家室,絲毫沒有勾結高句麗的理由。
李績道:“不錯,不過仁貴說的也不錯,此戰乾係重大,雖然玄澄可靠,但也需防備高句麗人詐降,待會兒受降之時還是有本帥先行進城,你在後壓陣,待本帥奪得西城,我大唐帥旗懸於西城之上後,你再領大軍進城。”
薛仁貴聞言,忙道:“不可,此乃犯險之事,大帥是三軍主將,豈能輕置於險地,此戰自當由末將先進城,而大帥在後壓陣才是妥當。”
李績問道:“仁貴就不怕高句麗或是詐降嗎?”
薛仁貴點了點手中的方天畫戟,笑道:“大帥乃是主帥,不容有失,末將自當代勞,而且末將自問還有幾分蠻力,就算高句麗是詐降,末將憑借這一杆畫戟也能殺得敵將,搏殺而出。兩軍作戰,運籌帷幄,末將不及大帥,但戰陣當前,取敵將之首,大帥不如末將。”
薛仁貴自負勇力,說著的話有些狂妄,但這也是薛仁貴狂妄的底氣,薛仁貴之勇冠於三軍,絕於天下,唯皇帝親衛統帥席君買可與之較,兩人在秦叔寶和尉遲恭後並為天下戰將之首,這是李恪親口說的,也是禁軍當中公認的。
李績笑道:“哈哈,仁貴之勇,本帥是比不得的,既然仁貴都這麼說了,那本帥便從仁貴之意,隻是仁貴需得千萬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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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仁貴和李績議定,薛仁貴領軍一萬先行入城受降,而李績則領軍殿後,待薛仁貴拿下西城後再領大軍進城。
薛仁貴所言本是穩妥起見,但事實也正如李績說的,玄澄是幽州人,也是唐人,自然是信得過的,信誠為了救高藏王,再加上如今軍中上下的厭戰情緒,也不會詐降,所以薛仁貴很順利地就進了城中。
入夜子時,平壤西城城門大開,薛仁貴領軍進了城中,薛仁貴一進城中,執掌西城防衛的高句麗中部褥薩信誠便迎了出來。
信誠一看到薛仁貴,先是一愣,因為他發現來的人不是李績,而是薛仁貴。
不過來的人雖然不是李績,但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信誠也沒有回頭的餘地了,信誠見薛仁貴進門,稍稍一頓後便連忙上前,對薛仁貴拜道:“末將信誠拜見大都護。”
薛仁貴翻身下馬,上前扶起了信誠,道:“信誠將軍請起,不必多禮。”
薛仁貴扶起信誠後,看著信誠身邊僧人模樣的玄澄,上前拱手拜問道:“可是玄澄法師當麵?”
玄澄還禮道:“正是玄澄,玄澄拜見大都護。”
薛仁貴道:“法師的事情薛某也聽大帥說了,法師這些年流於異鄉,實在是辛苦了。”
玄澄聞言,雙眼一熱,回道:“但能效力故國,看到父兄所願得嘗,家仇得報,一切也都值當了。”
信誠心中想著李績允諾的事情,倒是沒有太多的心思看著薛仁貴和玄澄敘舊,信誠先對薛仁貴問道:“不知李大帥何在?怎的沒有看到李大帥?”
薛仁貴回道:“大帥命我為前鋒,先行取城,大帥稍後便至。”
信誠有些為難地問道:“大帥未至,那不知大帥答應末將的事情又是如何?”
薛仁貴知道信誠說的是什麼,信誠無非就是擔心唐軍食言,在拿了平壤城後又不會放過高藏王,難免有些猶疑。
薛仁貴包括整個唐軍上下本就沒有要殺了高藏王的意思,薛仁貴一口應道:“我雖非大帥,但你也當知道我的身份和出身,大帥的允諾我替大帥應承下了,此事你不必擔心。”
薛仁貴不是主帥,這話若是旁人這麼說,信誠也許還會有些擔憂,擔心薛仁貴說的未必作數,但正如薛仁貴所言,信誠是知道薛仁貴的出身和身份的。
安東都護府,一柄懸於高句麗頭頂的利劍,薛仁貴就是執掌這柄利劍的人,是主掌遼東並東北各部的安東都護,依理將來高句多半麗也會在他的治下,他對高句麗的處置意見自然至關重要。
而且薛仁貴還是李恪的衛率出身,能叫李恪托付以性命的心腹,薛仁貴在李恪麵前絕對是說得上話的,隻要薛仁貴應下了此事,此事就不會出岔子,高藏王的命就算是保下了。
信誠再次拜道:“如此,大王那邊就有賴大都護庇護了。”
薛仁貴看著俯身在前的信誠,點了點頭道:“你也是護主的忠義之士,你放心,你家大王的命,本都護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