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月仙的話聽著像是在安慰李嵐,先哄著她,叫她不要哭鬨,但實際上蕭月仙說的卻不隻是安慰之詞,而是實話。
再過幾日,李恪登基也就一月有餘了,若是到了那時李恪還是想不起她來,那自然就是有意為之,要避著她了,而蕭月仙也不是任人拿捏的性子,蕭月仙若是真的上了脾氣,還真會入宮去尋李恪,討要一個說法。
不過蕭月仙顯然是不必這麼做了,因為就在蕭月仙還在憂心忡忡的時候,李恪已經到了。
李恪自百福殿出來,回了趟甘露殿,但很快就出宮了,此番輕車簡行而來,隻帶了席君買和幾個心腹衛率。
“阿爹。”李嵐年幼,但眼睛卻尖地厲害,李恪不使人通報,自己就進了內院,剛進院門就被蕭月仙懷中的李嵐瞧了出來。
李嵐看見了李恪,但蕭月仙因為心有所思,都不曾注意到入門的位置來了人,她聽得李嵐的話先是一愣,然後抬頭望了過去,眼中便是喜色,當然,還夾雜著一些埋怨。
“嵐兒。”李恪蹲下身去,朝著李嵐招了招手,示意李嵐來自己的跟前。
李嵐見狀,扭著從蕭月仙的懷中下來,一路小跑,跑到了李恪的跟前,被李恪一把抱了起來。
“阿爹,你可算來了。”李嵐靠在李恪的懷中,拉著李恪的衣角,帶著些抱怨的味道,嘟著嘴巴對李恪道。
李恪身為帝王,有三子,但卻獨有這一個女娃,故而對她極為寵愛,李恪聽著李嵐的抱怨,竟絲毫不以為忤,反倒把李嵐抱在胸前,用下頜的短須輕輕摩挲著李嵐的臉頰,笑道:“怎麼了,為父的嵐兒可是生氣了。”
“咯咯咯咯咯...”
李嵐被李恪的短須刺地臉頰發癢,被逗得笑了出來,趴在了李恪的懷中。
李恪看著愛女的模樣,心情大好,抱著李嵐也走到了蕭月仙的跟前,對蕭月仙道:“仙兒,我來了。”
蕭月仙看著李恪近前,快速地收起了臉上的笑意,待李恪到了身邊後行禮拜道:“仙兒拜見陛下。”
蕭月仙自己見完禮,還壓了壓手,示意李嵐從李恪的懷中下來,對李嵐道:“今時不比往日了,以後你不可再叫阿爹,要叫父皇。”
李嵐年幼,還不知道這短短的幾日間長安城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就隻對李恪稱謂上的變化而言,已經足夠李嵐不解了,李嵐抬著頭,看著李恪,顯然是不知自己該怎麼做。
李恪看著蕭月仙的模樣,哪還不知道蕭月仙的意思,李恪來的有些遲了,蕭月仙這是在宣泄自己的不滿,也是在借此試探李恪。
李恪並未放下李嵐,而是繼續抱著她,疼愛地碰了碰李嵐的額頭道:“無妨,眼下和以往並無不同,嵐兒還是叫為父阿爹便是,不必改口。”
“好!”李嵐聽著李恪的話,甜甜地笑著,脆生生地應了下來。
“嵐兒在這裡,那嵐兒阿兄在哪兒?”李恪抱著李嵐,輕輕地在懷中顛著,問道。
李嵐指著內院的方向,回道:“阿兄在書房看書呢。”
李恪蹲下身去,把李嵐放到了地上,道:“嵐兒去把阿兄喚來,阿爹帶你們出去玩兒。”
“好。”李嵐又應了一聲,跑向了內院。
待李嵐走後,李恪才又走到了蕭月仙的身邊,不由蕭月仙分說,便將蕭月仙攬在了懷中,在蕭月仙的耳邊輕聲問道:“我來的遲了,可是叫仙兒生氣了?”
方才李嵐在這邊,李恪也才初到,蕭月仙的心裡還有點克製,但當李嵐走後,李恪將她攬入了懷中,蕭月仙心中那道克製的防線頓時被攻破了。
天曉得蕭月仙這麼些年為李恪付出了什麼,從貞觀六年到現在,十四年的光景,蕭月仙幾乎把一個女人最好的時光和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李恪的身上,縱說李恪是她的全部也絲毫不為過了。
蕭月仙為李恪做得絲毫不在武媚娘之下,但蕭月仙卻沒有武媚娘那般人前顯貴,她一直都默默無聞地站在李恪的身後,甚至是許多李恪的心腹都不知道她的存在,若是李恪真的在登基後不再尋她了,那於她而言可不止是晴天霹靂那麼簡單。
“我隻怕三郎再也不來尋我了,就此對我們母女不管不顧...”蕭月仙靠在李恪的懷中,眼淚不自覺地就從眼角奪眶而出。
李恪輕輕地拍著蕭月仙的後背,柔聲道:“我此前之所以沒來,既是因為登基之初朝政繁忙,我還未能全掌朝堂,也是因為還沒有好的法子讓你名正言順地進宮,現在朝中諸事已經停當,我也有了法子,所以就片刻也等不及地來見你了。”
蕭月仙是前梁帝女,要想她名正言順地出現在李恪的宮中並不容易,哪怕李恪貴為天子,權掌天下,這一點蕭月仙自己也很清楚。
蕭月仙聽著李恪的話,臉上頓時露出了笑意,抬頭看著李恪,問道:“三郎說的是什麼法子?”
李恪道:“我近日收到嶺南送來的消息,耿國公馮盎病重,命不久矣,隻怕是撐不了幾日了。自父皇故後,馮盎就是隋末群雄中唯一一個活到今時今日的,待馮盎死後,我會下旨命群臣評議隋末群雄之功過,立傳成書,以留訓於後世。
待此事之後,我會著岑師上表,言死者已矣,為顯我大唐之仁德,並安天下諸夷之心,請免隋末諸王之過,到時你父亦在其中。”
李恪之言一出,蕭月仙頓時就明白了李恪的意思,隋末諸王之中,馮盎是唯一一個活到現在的,若是馮盎一死,當年參與逐鹿天下的群雄也都去了個乾淨。
屆時李恪借施恩馮盎之際,從帝師岑文本之言開赦已死的隋末諸王不是難事。而此事一成,蕭月仙也就不再是叛逆之後,不再需要遮遮掩掩了。
李恪頓了頓,用衣角擦去了蕭月仙的淚珠,接著道:“這隻是第一步,第二步我會下旨為母後營建大明宮,然後自東南鹽行調資百萬貫,以你的名義捐貢建大明宮,到時你有此功,我再下旨追封蕭公並納你為妃一切就都順理成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