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駕崩,李恪眼下的當務之急是速回長安,回到宮中主持大局。
李恪親率三萬駐營大軍回城,取道長安城東南的啟夏門入城,其實相距昆明池最近的是西南的安化門,但啟夏門是由李恪的心腹,左衛大將軍蘇定方鎮守,更能保萬無一失。
而蘇定方也沒有叫李恪失望,今日的可能性李恪是一早就命人傳告過蘇定方的,事關李恪的皇位,蘇定方不相信任何人,為保萬全,蘇定方今日便是整日親自坐鎮於啟夏門之上,當蘇定方在城上遠遠地看到大軍返程之後,蘇定方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
因為若依常例,現在李恪應當還在昆明池伴駕圍獵,還沒到回城的時候,但現在李恪卻帶著隨駕的大軍提前至少兩個時辰回城了,必是出了變故。
蘇定方站在城門之上,看著迎麵而來的眾人,蘇定方遠遠地就認出了領頭的李恪,但卻沒有見到李世民的身影,蘇定方對心中的猜想越發地篤定了。
“太子回城,眾軍速開城門,隨我迎駕。”蘇定方看著李恪率軍而來,當即下令打開了城門,清肅來往的百姓,自己也趕到了城門之外。
“末將蘇定方拜見太子。”待李恪上前,蘇定在在李恪的馬前拜道。
李恪翻身下馬,扶起了蘇定方,對蘇定方低聲道:“父皇病逝,本宮命你準備的如何了?”
蘇定方雖然心中早有準備,但當他自李恪口中親耳聽到此事時還是心中震蕩。
蘇定方頓了頓心神,沉聲道:“太子放心,末將已準備妥當,現在守城的兩千餘人俱是末將信得過的部下,如臂使指。”
李恪道:“好,本宮眼下要先進宮,你將城門防務交由副將,即刻雖本宮同往皇城,持本宮手令接管朱雀門並朱雀門大軍,節製左右武侯衛,確保父皇喪期內長安城的安穩。”
朱雀門與朱雀門隔太極宮相對,雖在皇城之南,卻屬長安城北,居皇城高低俯瞰長安,是官員入外朝的必經之地,乾係重大。
如果說誰控製了玄武門誰就控製了皇宮,那麼誰控製了朱雀門誰就控製了朝廷,李恪命蘇定方換防朱雀門便是借蘇定方之手掌握外朝防衛,以備不測。
“諾。”蘇定方知道朱雀門之重,當即應了下來。
蘇定方是左衛大將軍,他所鎮守的應當是長安城東南,不管是朱雀門還是武侯衛和他扯不上半點關係,但眼下是非常之時,自當行非常之事,故而李恪這麼下令也並無不妥,就連身邊執掌南衙的幾位宰相也不曾多言半句。
而就在李恪下令蘇定方駐防朱雀門,節製武侯衛之後,原本跟隨於李恪身後的程知節看著眼前的一幕,也有了其他的心思,當眾站了出來。
程知節跟到李恪的身後,對李恪道:“啟稟太子,末將也有事稟奏。”
李恪不知程知節何事,隻是道:“大將軍不知何事,但說無妨。”
程知節道:“末將奉陛下之命統軍隨獵,此番護送太子回城,也算是完成了陛下的遺命。然陛下駕崩,末將心哀難止,自覺心力不濟,再無餘力統帥屯營大軍,末將請辭左屯衛大將軍職,專心送好陛下最後一程。”
程知節之於李世民,絕對是心腹中的心腹,否則也不會讓程咬金為左屯衛大將軍,執掌屯營。
但程知節雖是李世民的心腹,卻不是李恪的心腹,他雖和李恪有些交情,但還遠遠沒有叫李恪敢以性命托付的程度,而屯營禁軍駐防內宮,幾乎是手握李恪的性命,非心腹之人不可為之。
如果李恪是李承乾或是李治這些在軍中並無根基的皇子,那程知節自然是擔當此任的最佳人選,但李恪不同,李恪在軍中有自己的根基,而且也是諸如蘇定方、席君買之類名震天下的名將,他們自然是更好的選擇。
程知節之言一出,李恪也不免讚歎程知節的機敏。程知節雖是武臣,但卻比文臣更懂得明哲保身之道,這也難怪唐史上的程咬金能夠曆任兩朝,恩寵不失,甚至澤披後世了。
這若是擱在以往,李恪興許也還會推諉一番,畢竟程知節是老臣,開國元宿,雖說程知節是自己請辭,但奪其權麵子上終究還是不好看,但現在是皇權交替的特殊時期,千萬出不得岔子,尤其是掌握了李恪自己身家性命的左屯營大軍。
李恪的麵上稍露一絲難色,似是猶豫了片刻,而後才道:“大將軍是父皇心腹愛將,執掌左屯營乃眾望所歸,不過眼下父皇新故,大將軍難免悲痛,那本宮就暫準大將軍所言,準了此事,不過待到日後,還望大將軍能夠重回左屯營,為本宮效力。”
所謂重回左屯營,再為李恪效力,不過是場麵上的好聽話而已,程咬金雖然是信得過的老將,但不是李恪的心腹,他既然主動交出了左屯營的兵權,李恪就會自己收下,絕不會再還回去,日後要做的不過另任要職,最多再多施恩澤罷了。
“謝太子。”程知節聽得李恪應允此事,連忙謝恩。
程知節是聰明人,他也從不敢貪戀兵權,尤其是北衙的兵權,他聽到李恪同意了自己請辭之事,也不禁送了口氣。
其實兵權在程知節手中,心中多少會有些不放心的不止是李恪,程知節自己又何嘗不是。自己明明不是心腹近臣,卻做著李恪心腹近臣才能做的事情,早晚是要出亂子的,他自也慌張。與其等著將來李恪撤換了他,不如他自行請辭,還落了李恪的好處。
程知節謝恩後,岑文本對李恪道:“北衙宿衛乾係重大,程大將軍請辭,太子還需速速另擇賢良充任。”
其實對於執掌三萬餘屯營大軍的左屯衛大將軍,李恪心中最是屬意的人選是席君買,不止是因為席君買是李恪能夠托以性命的心腹愛將,更是因為席君買本就是李恪的衛率長出身,為李恪執掌衛率多年。
不過李恪知道,席君買雖是禁軍第一猛將,在禁軍中威望頗高,但要真正在這種節骨眼上鎮住屯營禁軍還不足夠。
這些屯營禁軍最早是由當年隨李淵、李世民自太原起兵的老卒組建而成的,初號為元從禁軍,後經李世民充實,這支禁軍不同於南衙十二衛,這支禁軍父死自繼,兄亡弟襲,對皇帝忠心耿耿,旁人水潑不進。
也正是這個緣故,這支禁軍中還有許多將校是當年元從禁軍甚至是玄甲軍時的老卒,以席君買的資曆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自然難以鎮住他們,所以席君買並不是實際上的最佳人選。
李恪思慮了片刻,回道:“本宮欲以秦少保為帥,可否?”
李恪口中的秦少保自然就是李恪的師父,太子少保秦叔寶,秦叔寶在禁軍中威望極高,又參與了組建玄甲軍之事,為玄甲軍統帥數載,比起程知節更多幾分份量,絕對鎮得住場麵,而且叫李恪信得過。
岑文本對這個人選也很是滿意,點了點頭道:“太子所言極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