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下令大度設,征伐夷男,無非就是欲引夷男和大度設內耗,而後自己坐收漁人之利,可大度設也不是蠢人,李恪的用意他又怎會全然不知。
自打李恪的帥令送到大度設手中後,大度設一連數日都隻是出兵佯攻,做做樣子而已,而後便連連遣使往鬱督軍山汗庭,隻言手中兵力不濟,難滅夷男,請李恪恕罪。
其實大度設的反應也早已在李恪的意料之中,否則李恪也不會命王玄策來密見阿史那社爾,留下這個後手了。
起初李恪初定汗庭之時,手中兵力有限,李恪雖明知大度設對他陽奉陰違,但也沒有太好的辦法,但慢慢地隨著大唐餘路大軍紛紛向李恪靠攏,薛萬徹、執失思力部還有阿史那思摩、張公瑾部兵抵汗庭,李恪手中的兵力已經過了十二萬,自然不會再放任大度設和夷男不管。
就在眾軍行抵汗庭後的第二日,李恪留下副帥李績領兵四萬坐守汗庭,自己則率八萬大軍北上,親自收尾。
唐麓嶺下,夷男、咄摩支領三萬大軍居東,大度設、阿史那社爾領七萬大軍在西,而李恪則領八萬大軍在南。
“殿下,第二波傳令的人回來了,大度設假稱身子不適,還是不肯親自來營拜見大都督。”唐軍大營的帥帳之中,王玄策對李恪道。
大度設曾與李恪為敵,如今迫於形勢,在李恪麵前拿低做小,但這卻並不代表大度設便真的信服了李恪,相反的,大度設對李恪可謂是防備極重,既是因為當年大度設曾一度於李恪為敵,怕李恪秋後算賬,也是因為大度設自己的野心太大,自知不能為李恪所容。
大度設擔心李恪對他不滿,生怕自己去了唐軍大營被殺或被扣留,再也出不來,自然就不敢進唐軍大營拜見李恪了。
隻是大度設名義上已投於李恪,如今大度設違拗李恪帥令,依理而言王玄策身為李恪心腹,應當動怒才是,可王玄策的臉上卻沒有絲毫動怒的意思,反倒掛著些笑意。
其實麵露笑意的不止的王玄策一人,就連李恪自己也是如此,倒是有些大度設作為正中下懷的意思。
果然,王玄策之言才落,李恪便笑道:“大度設不從號令,倒也省了本王的事情,本王也不必擔那無過而問罪的惡名了。”
李恪對大度設從來都是不放心的,留著他在金山危害甚大,隨著汗庭已定,大度設於李恪而言已經沒了可利用的價值,疑人不用,大度設左右又不能為自己所用,李恪早有意除他,此番大度設抗命不遵正給了李恪發難的機會。
王玄策問道:“殿下欲何時處置大度設,眼下夷男未滅,此時便對大度設下手是不是早了些。”
李恪道:“夷男未滅,而大度設此人又是蛇鼠兩端之輩,若是此時動手,把他給逼得急了,未嘗沒有聯手夷男的可能,若是如此,到時恐難輕取夷男,平添麻煩。”
王玄策點頭讚同道:“殿下所言極是,不知殿下欲何時動手除掉大度設,臣也好早些去知會阿史那社爾一聲。”
李恪想了想,對王玄策道:“且再壓一壓,待明日本王先命人出兵稍作試探,而後將他們一網打儘,方能不留後患。”
“諾。”王玄策躬身領命,應了下來。
李恪和王玄策正在帥帳中還在商討著平定大度設和夷男之事,而就在此時,門外護衛的薛仁貴卻走了進來。
李恪和王玄策正在帳中議事,此事薛仁貴也是清楚的,若非緊要之事薛仁貴也不會入帳打攪。
李恪問道:“仁貴,何事?”
薛仁貴手中拿著一封書信,對李恪道:“太原那邊命人專程送來的王妃手書,王妃再三叮囑要儘快轉呈於殿下。”
武媚娘一向知曉輕重,哪怕是李恪在外,武媚娘給李恪寫信,大多也是隨軍中信使或者糧車一道送來,不會專程命人跑這一趟,這次武媚娘卻專程命人送信來此,必是緊要之事。
“莫不是府中出了什麼岔子?”若是官場上的事情,自當是由馬周行文來此,而這封信卻是武媚娘命人送來,多半便是府中之事了,李恪一邊自薛仁貴手中接過書信,一邊嘀咕道。
武媚娘的信來的有些突然,李恪本還是眉頭微皺,擔心是府中有什麼不妥之事,可就當李恪接過書信,展開看了數眼後,李恪臉上的憂慮為之一掃,轉而是一陣喜色,與之前的模樣截然相反。
李恪的反應落在王玄策的眼中,王玄策也知武媚娘信中所言當不是什麼壞消息,於是問道:“不知王妃提及何事,竟叫殿下如此欣喜?”
李恪揚了揚手中的書信,激動道:“王妃有孕,本王有後了!”
李恪之言入眼,薛仁貴和王玄策兩人對視了一眼,也齊齊麵露喜色,對李恪賀道:“臣等慶賀殿下,殿下有後,楚王府有後。”
王玄策和薛仁貴二人都是起於微末,受李恪知遇之恩才有今日,李恪有後乃是大喜之事,他們也為李恪高興,更何況王玄策和薛仁貴也都是楚王府門下,以往李恪無後,終究覺著欠了幾分妥當,如今武媚娘懷有身孕,李恪有後,楚王府上下自然也更加穩固。
李恪笑道:“北伐之戰收官在即,便自太原傳來了這等好消息,如此看來本王此子還是本王的福星了。”
王玄策聞言,想了想,眼珠一轉,也笑道:“何止是殿下的福星,殿下的小世子更是我大唐的福星。”
李恪問道:“哦?先生何處此言?”
王玄策回道:“小世子降生在即,我大唐便北伐大勝,如此命格,正盛我大唐,非古之明帝大賢不可,難道還不是我大唐的福星嗎?”
王玄策最善縱橫之道,這等人心思動地極快,而且最善營勢、借勢之法,他突出此言自然不會是無的放矢,李恪不過稍稍想了想,便明白了王玄策的意思,王玄策這是有意借北伐之戰為李恪之子造勢,進而也是在為李恪造勢。
天命之說,時人最愛信的便是這個,隻要做的得當,確是個不小的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