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督軍山,漢稱之為燕然山,漢大將軍竇憲燕然勒功便在此地。
鬱督軍山位處大漠偏北處,西北、東南向,縱橫千餘裡,乃漠北要地,土地肥沃與金山並稱,鬱督軍山腳下的郅居水河穀更是水草豐美,冠絕漠北,也是薛延陀汗庭所在。
鬱督軍山本就位處極北,就連當初李靖北伐時都不曾至此,再加之郅居水河穀又背靠鬱督軍山中段,易守難攻,自漢後,這還是中原王朝第一次遣兵至此。
李恪自盧山率一萬中軍精銳南繞,同行的還有大都督府一眾、席君買的陌刀營和引路的曳莽,行軍半月才至鬱督軍山。
此地也算是承平已久,故而當李恪行至汗庭百裡外東南向的一處山坳時,鬱督軍山的汗庭方向還未及時得到消息。
時值初夏,氣候回暖,鬱督軍山內外早已回綠,山穀深處鬱鬱蔥蔥的一片,正好成了唐軍行軍的最好掩藏。
連日行軍,就算是唐軍精銳也覺著疲累,左右已經相距汗庭不遠,也算是到了地方,李恪便命眾軍在山坳中暫歇。
“幸得有你引路,否則若是隻我們這些唐人在此摸索,也不知要到何時才能尋到此處,又要耽擱多少工夫。”李恪低頭看了看地圖,又抬頭看了看山坳,對身旁引路的曳莽感歎道。
曳莽道:“殿下言重了,門下不過略儘綿力而已,殿下手中的地圖詳儘非常,連薛延陀汗庭的都比不得,殿下有如此詳儘的地圖,想必麾下也有對漠北極為熟悉之人,區區引路豈是難事。”
李恪手中的地圖乃是趙德言所獻,把漠北的山川地勢標注地詳儘非常,趙德言和李恪的關係乃是絕密,李恪麾下並沒有幾人知道,曳莽自然更不知李恪手中地圖的由來,故而有此一言。
趙德言的事情李恪並不欲叫旁人知曉,於是也不再就地圖之事深談,而是問道:“依你看來,此處相距汗庭還有多久的路程?”
曳莽看了眼地圖,回道:“過了這山,前麵便是草原了,約莫再有一日多的路便可到汗庭了。”
“一日多的路程。”李恪看著手中的地圖,揣度著時間。
過了片刻後,李恪對蘇定方吩咐道:“定方,此地相距汗庭已近,傳令下去,全軍就地紮營,先行歇息,入夜後再趕路。”
此處相距汗庭不過一日多的路程,慢慢地也開始有了人煙,若是白日裡大軍動身,易為人所察覺,故而李恪下令在此處山坳中暫歇,待入夜後再趕路。
“諾。”蘇定方應了一聲,下去傳令三軍紮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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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當漠北的鬱督軍山漸漸回溫,變得越發暖和的時候,在千裡之外的河東,太原已經入了夏時。
初夏已過,盛夏將至,此時的太原雖不能說是烈日炎炎,但郊野外的熱浪也比往日猛烈了許多,一陣陣地撲麵而來,叫人久待不住。
晉陽城,並州大都督府。
大都督府初建於北周,乃宇文泰第九子,時任並州總管的宇文純所建,也頗有些曆史了。
大都督府的內院屋前有一株自建府之初便種下的白槐木,這槐木約莫近百年的樹齡,每逢盛夏,這槐木枝繁葉茂,虯曲的枝乾如雙臂般張開,在屋前搭起一座墨綠色的傘蓋,遮蔽一方。
這株槐木之下可是乘涼的好所在,每歲一到這時,前廳微風徐來,帶著池塘邊的水氣,輕拂在臉頰之上,帶來一陣清涼。
“今日這李子是怎麼回事?怎的吃著不比之前那般酸了,短了些味道,是不是出去采買的婆子買錯了?”楚王妃武媚娘側躺在槐樹下的藤椅上,輕輕地在手中的李子上咬了一口,覺著滋味不對,於是皺眉對身旁的錦兒道。
錦兒聞言,起初倒也未曾多想,隻是納悶道:“這采買的婆子是咱們自京中王府帶來的,行事一向穩妥,是信得過的,甚少出什麼岔子,更何況這還是小娘點了名要的東西,怎敢買錯了。”
楚王府上下人數眾多,每日采買的數額也極大,府中人偶爾出些差錯也是有的,但武媚娘不比尋常人,凡武媚娘所需的東西都是由她們自京中王府帶來的婆子買的,買的東西必也是精挑細選,斷沒有錯買的道理。
錦兒說著,覺得奇怪,便也走到了武媚娘的身前,拿起果碟中的一個李子,慢慢地咬了下去。
“咯吱...”
武媚娘點了名要吃酸李子,故而府中人也是專挑了硬些的買來,這李子極脆,一口下去脆脆地一聲,滿滿的汁液便淌進了錦兒的口中。
酸,一瞬間這是錦兒全部的感覺,一股極酸的味道湧了出來,充斥著錦兒的嘴巴。
錦兒問道:“這李子酸的厲害,都快酸倒了牙,小娘怎的反倒覺著不酸了。”
武媚娘看著錦兒的模樣,眉頭都被酸地緊蹙在了一起,看來確實是被酸著了。
武媚娘懨懨地道:“興許是這天熱,我胃口不好吧,竟吃不出味來了。”
錦兒看著武媚娘的模樣,擔憂道:“自打阿郎北伐,小娘的胃口便不比以往了,不止吃的少了,整個人的精神都不如前。阿郎雖不在,小娘擔憂阿郎的安危,可小娘自己也要保重身子呀。”
武媚娘聽得錦兒提起李恪,於是道:“昨日才收到三郎的信,浚稽山大捷,三郎已經起兵往盧山而去,聽三郎信中的意思,若無意外,恐怕大軍在九月入冬前便可凱旋,想來也是快了。”
武媚娘越是這麼說,錦兒反倒越發地擔憂了,錦兒道:“阿郎身邊有萬軍隨駕,席將軍和薛將軍更是天下莫敵的虎賁之將,自然安全無虞,小娘還需仔細自己的身子,免得消瘦了,到時阿郎回來怕是要怪罪府中人的。”
武媚娘見狀,笑道:“你怕什麼,左右有我護著你,怪不著你身上。”
錦兒看著武媚娘似乎還未把她的話放心心上,心裡越發地急了,忙道:“婢子擔心的不是殿下責罰,擔心的是小娘的身子,自打入夏後小娘的胃口便大不如前,這樣下去可怎好?”
武媚娘道:“無妨,興許是天氣炎熱的緣故吧,待過些日子再涼快些便好了。”
錦兒想了想,從袖中摸出了一個精致的小布包,對武媚娘道:“小娘平日裡最喜吃些酸甜之物,既然吃了酸李子無味,便吃些甜食吧,這是我讓人自京中送來的蜜餞,興許小娘吃了便能開胃呢。”
錦兒說著,便緩緩展開了布包,放在武媚娘的手邊。
武媚娘見狀,也不好拒了錦兒一片好意,於是也挑了布包中最小的一塊蜜餞便要放入口中,可還不等蜜餞入口,武媚娘問著蜜餞上甜膩的味道,心裡頓覺一陣惡心,不自覺地乾嘔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