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大唐各部府衙,三省六部九監十六衛,均在太極宮以南,朱雀門內,承天門外。
右驍衛的府衙距永安門不遠,在將作監同右武衛之間,占地倒是極大,寬敞地很,李恪距離府衙還有些距離,便已經看到了府衙門外飄揚著的右驍衛的飛豹大旗。
“右驍衛曾為長孫順德所轄,右驍衛中多有長孫家餘勢,右驍衛將軍高甑生便為長孫順德舊部,殿下今日新掌右驍衛,需千萬小心。”還未到右驍衛府衙,王玄策看著府衙外已經站立迎駕的右驍衛眾將,對李恪提醒道。
自打貞觀四年末,長孫順德去職外調之後,右驍衛大將軍一職便懸空許久,右驍衛事務則是由長孫順德一手提拔起來的右驍衛將軍高甑生以檢校右驍衛大將軍一職暫理,此番李恪官拜大將軍,高甑生的檢校右驍衛大將軍自然就成了虛設,他豈能甘願。
李恪笑道:“高甑生其人本王早有耳聞,除了在洛陽城外生擒王世充之侄王琬外並無什麼了不得的功績,本王若是連他都對付不了,還統領什麼右驍衛,回府做本王的太平王爺便是。”
高甑生武臣出身,曾為李世民天策府裨將,作戰勇猛,倒也有幾分勇力,若是放在地方,確實算是個人物,可在這名將如雲的長安城,高甑生便算不得什麼了,否則也不會以他潛邸舊臣的身份,都未能名正言順地執掌右驍衛。
李恪看著右驍衛門外整整齊齊站著的一眾屬官,和站在眾人之前的高甑生,心裡還多少有些失望,這高甑生還是老實了些,若是他敢再狂妄些,試圖當著眾人的麵給李恪一個難堪,不來迎駕,李恪便能趁機發作,直接罷了他的官亦非不可。
隻可惜,高甑生的麵子功夫還是做得到位了,沒給李恪可乘之機。
“哈哈哈哈,高將軍辛苦,眾將士辛苦,勞煩各位在此久候了。”李恪來到右驍衛府衙前,翻身下馬,走到高甑生的身前笑道。
見李恪下馬近前,高甑生俯身拜道:“末將高甑生,率右驍衛上下拜見殿下。望殿下恕我等甲胄在身,未能禮。”
高甑生的話聽著客氣,但上來便是要釜底抽薪,無形之中便想把右驍衛和李恪劃成對立,似乎李恪是來巡監的一般。
說起李恪,高甑生對他自然是頗有埋怨的。
長孫順德去職,李世民又未重拜右驍衛大將軍一職,而是著高甑生暫為檢校右驍衛大將軍,代大將軍事。高甑生本想著自己再苦熬上兩年,右驍衛大將軍便是他的囊中之物了,可誰曾想,李世民非但沒有把右驍衛交給他,反倒封了李恪為大將軍,把高甑生的檢校大將軍擼了個乾淨。
兜兜轉轉高甑生又回到了兩年前的位置,他心裡能樂意才是怪事。
李恪聞言,故意過了片刻才上前扶起高甑生,對高甑生,也是對一眾右驍衛臣屬道:“眾人快快起身,本王雖為親王,但既身在此處,便是武臣,軍中無殿下,以後,你我便是袍澤兄弟,你們以後喚我一聲大將軍便是。”
高甑生捆著整個右驍衛一起,想疏遠李恪,但李恪的意思卻很是明顯,他雖是親王,但到了右驍衛,便是大將軍,右驍衛上下事務均需由他一言而決,以他為尊。
眾人起身後,高甑生便領著一眾右驍衛人馬前來拜見李恪,當李恪聽到長史陳封平的名字時,臉上雖不動聲色,但心中猛然提起一陣警惕。
兩年前,李恪初回長安之事,陳封平便曾借欲穀設設局,想要捧殺李恪,逼地李恪不得不自汙以自保。
如今時隔兩年,沒想到陳封平竟還官升一級,做了這右驍衛的長史。
見完麾下眾人後,李恪便進了府衙。
右驍衛的正堂之上,李恪坐於正堂正中,高甑生和王玄策分彆坐於左右兩側,而一向與高甑生交好的將官則坐於高甑生的下手邊,李恪帶來的一眾和旁人則坐於王玄策的下手邊,涇渭分明。
下馬威!
方才在府衙外,高甑生所為還算中規中矩,可如今到了府衙內,他便開始迫不及待地展示自己的勢力,想要李恪知難而退了。
李恪看著堂下坐著的眾人,在高甑生下手,右驍衛長史錄事史令六曹官員掌固,幾乎十之的要員都坐在了高甑生一側。
可高甑生在右驍衛中勢力之大,李恪卻也是有備而來,倒也不致被眼下的場麵給嚇住了。
李恪看著下麵的眾人,突然開口道:“本王新掌右驍衛,諸多事務尚不甚熟稔,往後還需各位相助。”
此次是高甑生初次與李恪打交道,高甑生聞言,隻當李恪年少,不曾講過這般場麵,已有退縮之意了,於是準備再添上一把火,叫李恪徹底放權。
高甑生起身道:“啟稟大將軍,我右驍衛上下一應章條,將官任免,均是由前長孫大將軍所製,自是合情合理,殿下隻需蕭規曹隨便可保無憂。”
高甑生的意思李恪自然清楚,李恪聽了高甑生的話,卻搖了搖頭道:“所謂新人新政,長孫順德若是陣前衝殺,或可為良將,但若論理政,恐非良吏。以往數年,大唐十六衛歲末演武大較,右驍衛均無良績,枉有豹騎之名,今日本王既來了,便是要再振我右驍衛雄風。”
長孫順德乃開國功臣,若是旁人自然不可隨意指摘,但李恪貴為親王,說上長孫順德幾句,他也隻能認了,更何況李恪所言俱是實情。
高甑生聞言,麵露不屑之色,對李恪問道:“卻不知殿下將欲何為,又有何良策。”
李恪道:“右驍衛上下諸務,最為緊要者無非便是六曹曹務及士卒每日操練之事,自即日起,本王任馬周為錄事參軍事,監理六曹諸務,以席君買暫代參軍一職,掌每日士卒刮練。”
高甑生聽了李恪的話,麵露驚色,右驍衛最為緊要的便是六曹和士卒操演,誰掌握了這兩項,誰便掌握的右驍衛的內務和人心,李恪這一招著實是打在了七寸之上。
隻不過這馬周和席君買又是何人?高甑生此前從未聽聞,莫不是李恪無人可用,臨時從哪兒抓來了兩個無名小卒頂用?
高甑生問道:“啟稟大將軍,右驍衛錄事參軍事及參軍均已有人任,而且此二人均無過錯,殿下貿然換之,恐怕不妥吧。”
李恪笑道:“無功便是有過,右驍衛官職,能者任之,既然在任之人無能,本王便換人,有何不妥?”
高甑生道:“殿下說眼下之人無能,難道殿下帶來的人便是能者嗎?”
李恪道:“那是自然。”
高甑生急著問道:“殿下空口無憑,何以為證?”
李恪道:“馬周本王將命他順理曹務,若是一日理不出個頭緒來,便算馬周無能,本王錯眼,本王自此不過問六曹之事。至於席君買,既是軍中,自當以武藝論高低,右驍衛上下番宿長安三千人,若是這三千人中有一人能勝席君買,便算本王輸,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