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政道畢竟是前隋皇室,又是少年,楊政道被前軍擒拿,唐軍倒也沒有欺辱於他,而是給關押在了一處營帳之中。
“殿下、大帥,楊政道便在帳內。”前來引路的士卒指著營帳對李恪和李靖道。
李恪推開帳門而入,果然,大帳之中坐著的正是李恪曾今在陰山牧羊時見過的楊政道。
“蜀王彆來無恙。”楊政道見李恪進帳,沒有絲毫的畏懼和不適,起身對李恪道。
李恪回道:“幸得我大唐將士用命,本王尚能活著站在此處。”
楊政道苦笑道:“初次見麵,我為隋王,你為質子,如今再見,我為階下之囚,殿下已是大唐蜀王,這世事變幻,當真無常。”
楊政道說完,又看了看李靖,問道:“這位想必就是唐軍主帥,名震天下的李靖李大帥吧。”
李靖道:“正是李靖,不過名震天下四字卻不敢當。”
楊振道道:“滅國之功,何等了得,此戰之後,李帥之名當海內皆知了。”
李靖道:“閣下是聰明人,當知我與殿下來此所為何事。”
楊政道點了點頭道:“楊某一介孺子,能有什麼值得二位親自跑一趟的,無非就是為了那傳國玉璽罷了。”
楊政道一個無兵無權的偽隋王,在已經這麼晚的時候,能叫李恪和李靖二人如此惦念的,也就是隻有那枚象征著皇位正統的傳國玉璽了。
“卻不知那玉璽現在何處?”李靖見楊政道倒也直白,於是追問道。
楊政道道:“我區區豎子,流亡北地,萬般無奈之下才被立為隋王。這隋王之位本就非我所願,傳國玉璽於我也無甚用處,大帥想要,我自當雙手奉上。隻不過我尚有一事還需二位應下我。”
李靖同李恪對視了一眼,問道:“何事?”
作為亡國之君,他們的心思倒是不難猜,無非就是想要留下性命,保得富貴,李靖想者楊政道的條件恐怕是希望大唐給予他官爵封地,衣食無憂地度過餘生。
不過楊政道卻與旁人著實不同,楊政道對李靖道:“楊某彆無他求,隻願苟全性命,活著回到長安,於終南山下得一畝三分地,親耕農事,了此餘生。”
楊政道的話說的很平淡,就如同他第一次與李恪見麵時那般。
李靖聽了楊政道的話,眼中閃過一絲詫色,他沒想到楊政道的要求竟這般簡單。
李靖自詡閱人無數,他看著楊政道的眼睛,從他的眼中看不到半點權欲的味道,甚至連富貴之心都看不到,他看到的隻有淡然,在楊政道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淡然。
一時間,李靖甚至找不到任何理由去拒絕楊政道,因為楊政道要的實在是不多,隻是他自己的性命,這與他將要付出的傳國玉璽來說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李靖不解地問道:“你為何想去關中。”
作為亡國之君,國都並非是一個好的所在,畢竟天子眼皮底下,說不得那天想了起來,便會要了他的性命,遠不如封於州郡來的快活自在。
李靖本以為能從楊政道的口中聽到什麼值得叫他信服的理由,可楊政道給出的答案卻叫他有些啼笑皆非。
楊政道對李靖道:“我是關中人,父輩、祖輩也都是生於關中,可我自己卻從未踏足關中半步,我想去看看。”
李恪聽著楊政道的話,慢慢地他終於明白了過來。為何唐史之上,作為偽隋王的楊政道竟得善終,甚至就連的子孫被還一度在玄宗朝擔任朝中要職。
若是楊政道自請放於外地,李世民興許還會擔心他有東山再起之心,可能在凝聚實力,可他卻自請躬耕於終南,就在李世民的眼皮子底下,李世民自然就會放心許多。
楊政道之子楊崇禮官至戶部尚書、弘農郡公,其孫楊慎矜官至禦史中丞,父子二人一度掌管太府庫藏,位高權重。
隋朝亡後,楊政道後人還能做到這一步,也算是了得了。
李靖問道:“如此說來,隻要我等應下你的要求,你便會將玉璽交出了?”
楊政道道:“隻要蜀王與大帥點頭,玉璽即刻奉上。”
這時李恪想起了一年多前,李恪初被流放陰山時的場景。
那時楊政道便曾來尋過他,告訴李恪他願意傳國玉璽保全自己的性命。
李恪想起了什麼,問道:“今夜你是自投羅網?”
楊政道見李恪竟然猜到了自己的意圖,笑了笑道:“殿下說的是,頡利本要挾我一同北逃,但我已經逃地累了,已經倦了這種生活,我再也不想做哪怕一日的隋王,所以我便自己偷偷留了下來。”
聽著楊政道的話,李靖知道,楊政道的話說的應當不假。
頡利逃地快,若非楊政道一同逃離的話現在早就出了鐵山了,哪裡還會留在原地,被後續追擊的唐軍擒獲?
其實之前李靖離京之前,李世民也曾與他提及楊政道。
如今大唐已得天下十餘載,漸得人心,所謂的前隋早已被天下百姓所遺忘,現在,在天下人的眼中,大唐才是正朔,在這種情況之下,一個楊政道已經掀不起半點波浪。
李靖道:“你若能將玉璽獻上,我與殿下當向陛下請命,不傷你的性命。”
能決定楊政道生死的,隻有長安的李世民,李靖雖然知道李世民的想法,但也不敢越俎代庖,自己直接答應了楊政道。
“有勞。”楊政道也知道李靖的意思,也為多言什麼,當即道了聲謝。
李恪問道:“卻不知玉璽現在何處?”
楊政道對李恪和李靖道:“二位且隨我來。”
楊政道說著,領著李恪和李靖出了大帳,來到了他原本住著的營帳之中,指著西南叫的一小塊道:“玉璽便藏在此處。”
李靖聞言,麵露喜色,當即對身後的士卒吩咐道:“挖。”
士卒領命,生怕磕壞了玉璽,幾人徒手便挖了下去。
楊政道藏的不深,士卒挖了不過片刻,便從土中掘出了一個外觀質樸的木盒,士卒從衣袖將木盒上的泥土擦拭乾淨,放到了他們身前的桌案上。
誰能想到,這樣一個簡單的木盒,裡麵裝著的竟是這天下最為珍貴的至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