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的馬奶酒雖然不烈,但飲在口中有些酸澀,李恪不喜,李恪三杯酒後,便自己挪窩坐在了原本屬於康蘇密的席位上,將吃風的末席留給了麵色難看至極的康蘇密。
頡利有言在先,康蘇密也不敢違拗,隻得低著頭,坐到了末席之上。
李恪飲酒,隻能算得是一個小插曲,倒也沒有絲毫影響到頡利和突厥貴族們的大好心情,頡利大手一揮,大宴繼續。
“為賀我突厥大勝,感謝長生天庇佑,你等隨本汗共飲此杯。”頡利舉起酒杯,對大帳中的眾人高聲道。
“謝可汗賜酒。”眾人紛紛起身應和,端起自己手中的酒杯一飲而儘。
突厥慶功大宴更為簡單,沒有大唐那麼多的門道,一巡酒後,眾人便放下的酒杯,大快朵頤。
李恪自午後到現在,一直忙於應付各種瑣事,還未真正用飯,腹中已是空蕩蕩的一片,尤其是在飲了幾杯酒之後便更覺饑餓。
李恪看了眼身旁之人,也拿起手邊的匕首,有樣學樣地割下羊肉,放入了口中慢慢的咀嚼。
突厥的馬奶酒雖不合李恪的胃口,但烤肉烤得倒還頗有幾分樣子,縱然比不得宮中來的精致,但卻不失本味。
火候得宜的燒烤,簡單的粗鹽調味,沒有半分多餘的裝飾,正是漠北最為正宗的烤羊,恰合李恪的心意,李恪手口不停,竟是一連吃了許多。
坐在上首的頡利看著李恪在下麵吃得正香,不禁也笑歎一句少年貪食,問道:“我突厥飯食,可還和三皇子胃口?”
李恪放下手中的肉食,回道:“突厥美食雖與大唐不同,卻彆有一番滋味,很是可口。”
頡利聞言笑道:“哈哈哈,三皇子雖是唐人,但善飲酒,能吃肉,也是爽直之人,倒與我突厥男兒相似。”
李恪道:“我在宮中時倒也不曾飲酒,今日還是頭一遭,叫可汗見笑了。”
頡利擺了擺手,笑道:“堂堂男兒,哪有不飲酒的,不過既有美酒,豈能沒有美人?方才三皇子嘗了我突厥美酒,也來看看突厥美人,比之唐女如何。”
頡利說完,拍了拍手,大帳的帳門便被門外的侍者推了開來,緊接著,“咚咚咚咚”,隨著一陣密集而輕快的鼓點聲在李恪的耳邊響起,兩隊四人列的突厥女子魚貫而入,飛旋著闖入了李恪的眼中。
李恪定睛望去,這些突厥女子鼻梁高挺,雙瞳黑中帶著一絲淡藍,雙眉濃而密,確與漢人女子大不相同。
這些突厥女子雙足交點,左手扶住柳腰,右手擎起,舞步輕盈,如飄雪紛飛;姿態婀娜,似豔影驚鴻。這些女子伴隨著琵琶、箜篌、羯鼓之聲在大帳中起舞,一時間恍住了所有人的眼。
能被頡利拿來在大宴之上起舞的,自然都是上上之選,容貌、舞姿都不會差了,隻是他們身上所穿的衣物著實叫李恪不知該把眼睛置於何處。
眼下雖已入了冬,但這些突厥女子卻穿的甚是單薄,身上穿著一層貼身的輕衣,頭戴銀飾,披著淺紅色的彩帶,將光滑纖細的腰肢赤裸裸地展現在眾人麵前。
突厥民風開放,突厥貴族更是視舞女為玩物,自然不會覺得有何不妥,但這一幕看在李恪的眼中,李恪卻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李恪倒也不是假正經,隻是以他眼下的年紀,他倒也不好表現的太過淡然,而且他兩世為人都不曾開過葷,他確實不是此中老手。
“三皇子,我突厥女子如何?”頡利少見李恪這幅模樣,饒有興致地問道。
李恪微微一愣,過了片刻才回道:“此舞輕揚,與唐舞之雍容大相徑庭,倒也各有千秋。”
頡利聽了李恪的話,搖了搖頭道:“本汗問的不是我突厥之舞,而是這些起舞的美人,三皇子答錯了。”
李恪本就想著含糊答過便罷,沒想到頡利竟還不住地追問,李恪隻能勉強答道:“美人如舞,亦是各有千秋。”
“哈哈哈。”
頡利見慣了李恪少年老成,寵辱不驚的模樣,何曾見過李恪如此窘態,也覺得這才是少年該有的模樣,頡利看著李恪的樣子,不禁心情大好。
頡利對李恪道:“三皇子說的對,不過男兒在世,有美酒豈能無美人,三皇子方才嘗了我突厥美酒,現在也來嘗一嘗這突厥美人如何?”
頡利一邊說著,一邊揮了揮手,命其中一個顏色姣好的突厥女子坐到了李恪的身旁。
這大帳中諸多各部首領,李恪沒想到頡利獨獨會如此安排,一下子臉羞地通紅。
姐兒愛俏,突厥女子也不例外,李恪雖年少,但樣貌卻很是俊秀,叫這舞女見了也心生喜愛,再加之李恪的身份高貴,她便更為有意了。
這女子豈會老老實實地坐在一旁,她方一坐定,便生生要往李恪的身上湊。
一下子,李恪坐立不安,連手都不知該放在哪邊了。
被李恪擠地坐於末席的康蘇密見狀,心中念頭一動,起身對頡利道:“今日大宴,是為慶賀我突厥大捷,還請質子和舞姬一同為為可汗獻舞,以表唐的求和誠意。”
李恪不禁皺起了眉頭,他哪知康蘇密為何三番兩次地針對他。
李恪堂堂皇子,若當真是興起而舞,倒也罷了,畢竟大唐宴會之上,李世民也常乘興而舞,並無不妥。可康蘇密卻要李恪與突厥舞姬同舞,以獻頡利,這對李恪而言覺得算得上是羞辱了。
李恪當即冷聲回道:“李恪不善此道,恐怕要康大人失望了。”
康蘇密豈會輕易放過李恪,康蘇密道:“殿下不善舞也無妨,隻需隨舞姬而動便是,為的隻是一個樂子。”
康蘇密的話一出,不隻是李恪,坐於李恪身後的蘇定方和王玄策的臉色也冷了下來。
康蘇密的話與頡利和李恪的調笑不同,這已經不是在與李恪調笑,甚至是有辱皇子,有辱國體了。
不等李恪開口,王玄策已經站了出來,他站在李恪之後,怒視著康蘇密,問道:“康大人慎言,蜀王乃我大唐皇子,天潢貴胄,難道就是拿來同你取樂的嗎?”
康蘇密一時間倒是被王玄策的話也驚住了,他沒想到王玄策的反應竟這樣激烈,於是回道:“今日大宴是為可汗慶賀,難道三皇子連可汗的麵子都不給嗎?三皇子未免也太沒有誠意了吧。”
康蘇密見王玄策強項,竟抬出了頡利可汗,想要借此壓住王玄策的氣勢。
王玄策道:“怎麼?難道康大人能夠代表可汗的意思嗎?兩國合盟,乃是陛下與可汗所定,何須你來聒噪。更可況我家殿下自請北上為質,數千裡之行風雨無阻,這便已經是帶來了最大的誠意,康大人之言恐怕是包藏禍心啊!”
康蘇密聽了王玄策的話,後背一冷,不自覺地看向了頡利的方向。對於頡利的性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方才王玄策的話,已經足以叫頡利對他不滿了。
這個時候,康蘇密哪還想著如何與李恪為難,他最關心的是怎樣不叫頡利對自己心生不滿。
而此時,李恪也聽出了王玄策的言外之意,李恪趁勢上前,麵露三分羞愧,七分不悅,對頡利道:“啟稟可汗,方才李恪飲酒過猛,身子突感不適,願請辭回帳休息,若有不周之處,還望可汗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