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譚回到了鄴城之後,一直在靜靜的休養。
當初從陶商大寨返回袁紹身邊的時候,為了不讓袁紹起疑心,袁譚舍出身軀,任憑陶商派人綁在那殺剮,好一番磋磨之後,袁譚方才氣喘籲籲的回到了袁紹的身邊。
事實是,袁譚這種豁出命來賣肉的行為是很對的,袁紹果然沒有對他起疑心,雖然這當中有一段他和袁尚互相撕逼的小插曲令袁紹非常的不快,但他最終還是平安無事的返回了鄴城。
可這並不代表袁譚的噩夢就結束了。
相反的,這是袁譚內心煎熬的開始。
一開始,袁譚因為袁尚的背叛,頭暈腦熱之下投降在了陶商的帳下。
但袁紹畢竟是他親爹,與他有三十多載的父子情,如今回到鄴城,冷靜下來想想,袁譚覺得此事忒也不值。
到底該不該反自己的親爹,一向是自私自利,朝秦暮楚的袁譚又開始猶豫了。
“長公子,喝藥了。”袁譚的一名侍女將袁譚的養傷藥送了來。
袁譚拿起碗,喝了一口,然後撇了撇嘴,道:“今日的藥如何這般苦?”
“回長公子,這是醫官替您開的新方,說是有助於您的傷勢,此方效果好過前幾日您服用的那一方,還請公子用藥。”
袁譚聽了這話並沒有起疑,隨即捏著自己的鼻子,‘’咕咚咕咚‘’的將那藥全喝了下去。
這一喝倒是沒什麼事,但當天晚上,袁譚的身體就出了情況。
他連拉帶吐,渾身難受,惡心的不行,幾乎是折騰了整整一宿。
袁譚本來身上就有傷,如今再經過這麼一番折騰,幾乎都爬不起床來。
第二日,袁譚照常吃藥,結果又是這麼折騰了一宿。
第三日,依舊是如此。
換成第一日,袁譚還覺得是自己的身體出了什麼毛病,亦或是吃壞了什麼東西,但連續三日下來,袁譚感覺出來是哪不對勁了。
是那副新換的藥導致他如此虛弱。
袁譚召來手下,讓他們去把給自己開方的那個醫官尋來。
醫官到了之後,袁譚拿這事問他,那醫官當時就跪倒在地,高呼冤枉。
對於袁譚來說,冤枉不冤枉這事好判斷!
他當時便讓一眾手下將這醫官一頓好打,隻把他打的滿地找牙,差點喪了性命。
但任憑袁譚的手下如何毒打,醫官就是咬緊牙關不鬆口,說是袁譚冤枉了他。
袁譚見醫官死不鬆口,以為是揍的力度不夠大,於是下令讓眾侍衛放開手腳,往死了揍。
拳腳揍不明白,用棒子揍。
而就在這個時候,趕上高乾過來看望他。
一見袁譚往死裡拾掇那醫官,高乾不明所以,隨即問道:“顯思,為何如此?此乃何人,如何這般懲治於他?”
袁譚隨即將事情原原本本的跟高乾說了一遍。
高乾沉吟片刻,道:“此事或許當真與他無乾,你可將他開出的方子給我,我找人辯證一下,若是無誤,需尋找抓藥之人,或可探明個中詳實。”
袁譚這才恍然大悟!
他隨即派人將藥方給了高乾,高乾亦是不耽擱,派人出去尋人辯證此方。
不多長時間,拿著藥方出去谘詢的人回來告訴他,藥方沒有毛病。
袁譚隨即派人去尋替這醫官抓藥的人,但得出的結果,竟然是此人早在三日前,便已經消失無蹤了。
袁譚和高乾意識到了當中的詭異,又派人詢問那醫官平日裡派人去何處抓藥,然後又遣人去那抓藥處,發現藥鋪已經關門,藥鋪老板亦是不知所蹤。
這一下子,事情大條了!
袁譚和高乾心中都明白了,這件事確實與這醫官無關,而是幕後有黑手想要弄死袁譚。
……
“一定是袁尚或是審配乾的!”袁譚滿麵虛弱,把藥碗扔在了地上,咬牙切齒道:“袁尚小賊方才坑害了我一次,如今剛回鄴城,這屁股還沒等坐熱居然又來?下慢毒害我,得虧袁某反應的及時,若是讓他得逞,袁某死的豈不冤枉?”
高乾聽了袁譚敘述前事,再加上如今親眼所見,心中也是涼了半截。
他搖頭歎息道:“想不到顯甫的心性居然如此歹毒,同父的兄弟,他居然算計你至此地步,這用藥之計,怕是回鄴城之後,審配著手操辦的……目下大將軍尚在,他們就敢如此放肆大膽,若是大將軍沒了,由袁顯甫繼承大位,顯思你焉有命在?”
袁譚沉吟許久之後,雙拳緊握,最終下定了決心。
“元才,你我是不是好兄弟?”
“那是自然。”
“那我現在求你救我的性命,你救是不救?”
高乾嗬嗬一笑,道:“當年官渡之戰,我的性命就是你救下來的,沒有你袁顯思,我早就死了,何來今日?你要我救你,我自然是要救的。”
說到這,高乾頓了一下,道:“問題是我該怎麼救你?”
袁譚咬緊牙關,定定的看著高乾,道:“殺袁尚!”
高乾聽了這話,身體一軟差點沒癱軟在地上。
“元才,你這是為何?”
高乾直勾勾的看了他半晌,然後四下看看,卻是袁譚適才已經讓下人們都下去了,這才略微安下心來。
“你瘋了!這話你也說得出口?還問我怎麼了?我這樣已經很不錯了,若非我膽大,不被你嚇死才怪!”
袁譚淡淡的道:“這有什麼?袁尚還要謀害我呢?我返過去殺他,又能怎地?”
“此事若是讓舅舅知曉……”
“讓我父親知曉又能如何?難道他還能殺了我不成?袁尚屢次害我,父親不也沒把他怎麼樣麼?”
“那是你沒有死啊!”高乾焦急的道:“可若是顯甫當真死了,大將軍豈能饒過你我,畢竟顯甫可是他最疼愛的兒子……”
“袁尚不死,日後他若是繼承父親之位,我必死矣,我若死了,與我同在並州相處的你,你覺得以袁尚的狠辣心性,他會放過你嗎?”
高乾一聽這話,頓時傻了。
袁譚定定的看著他:“父親在前線受了傷,看樣子怕是時日無多了,鄴城是袁尚和審配的天下,一但決定了他成了父親的繼位者,那些冀州士族或是官員,都會清一色的倒向袁尚,那時候你我便徹底完了!若是在並州還好,可眼下你我都在鄴城,若不乘著這個當口用你手中的並州兵馬拿下城池,日後咱們都不得善終,儘皆死於此地!”
高乾做事一向謹慎,但如今事關自己的性命前程,他自然不會再采取保守態度。
當然,他也不會孤注一擲的拚了命的幫袁譚,不給自己留一點後路。
最終,高乾還是想到了一個好辦法。
“顯思,我是舅舅親任的並州刺史,我不可能幫你做這樣的事……況且顯甫也是我的兄弟,你讓我助你殺他,斷不可行!”
袁譚聞言,眼睛一眯,心中居然泛起了對高乾的殺機。
卻聽高乾繼續道:“你也曾在並州軍營中待過,熟悉並州軍製……你若是將我囚禁,從我身上拿走虎符,私自調動並州人馬,我卻也是沒辦法的……”
袁譚一聽這話,頓時恍然大悟,心中也對高乾起了敬佩之情。
說起奸詐,詭詐艱險,善於保身……袁家人看來都不及高乾來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