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的道歉信箋被送到了小竹樓裡,周瑜本人則是站在外麵焦急的來回踱著步子,顯的有些焦慮。
陶商站在他身後,看著周瑜的神色,心中不由的有些感慨。
縱然是天下少有的智謀之士,但終歸還是處在郎情妾意,荷爾蒙高漲的青年時期,有些時候做出來的事,隻怕是連他自己都不會理解的。
人都是有七情六欲的,再高明的智士也逃不開這個魔咒。
少時,便見從小樓裡麵,花児雄赳赳氣昂昂的走了出來。
周瑜一見花児的熊樣,頓時驚的麵色煞白,”噔噔噔”的連續向後退了三步。
陶商倒是不緊不慢,他悄悄的衝著花児一擠眼睛,假意問道:“怎麼樣?橋妹妹可曾看見周公瑾的致歉之書了?”
花児使勁的點頭,道:“嗚哇哈哈!當然是看見了。”
花児伸出手,將一卷簡牘遞給周瑜,道:“這便是我那橋妹子的回信了。”
周瑜忐忑的接過了簡牘,但見上麵一行娟秀的字,乃是以家書形勢撰寫,上麵雖然有怪責周瑜之意,卻又不乏留下了一些或多或少的原諒。
周瑜心態放下,沉思了半晌,隨即對陶商告辭,捧著書信回去了。
陶商也不阻攔他。
他知道周瑜想乾什麼,不過是回去思慮如何回信而已。
……
當天晚上,陶商來到了橋意和橋筠的房間內。
花児也在,裡麵正好有周瑜拖她送進來的多封書信。
陶商將那些書信拿了起來,眼睛頓時一亮。
“周瑜這小子,長得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想不到寫出來的情書居然這麼露骨,太特麼不要臉了。”
橋筠未經人事,如何懂的去回周瑜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既然是陶商設計吊周瑜上鉤,那自然就得是由他親自替橋筠來回這些書信。
而今日白天,橋筠回給周瑜的那封欲拒還換的半原諒書信,實則也是前日晚間出自陶商的預備手筆。
周瑜若是知道——他做了陶商的筆友,不知道卻是該作何表情。
會補貨跑去跳樓自殺?
陶商當即便在橋筠,橋意,花児三女的注視下,給周瑜回起了信。
三女起初還是好奇的站在陶商身後殷切的看著……
但時間一長,她們就忍不住開始渾身掉雞皮疙瘩。
陶商的信太刺激了!
刺激肉麻到把三個女的看的大小臉直紅,一會功夫就不忍心直視,紛紛扭頭開去。
這回的內容也太惡心人了!
本來以為周瑜就夠肉麻的了,沒曾想到太平公子比他還要娘們唧唧。
情情愛愛的小詞,一套一套的回,寫了一個時辰幾乎沒有重樣的。
少時,便見陶應過來接花児回去。
他好奇的看了看陶商寫的回信,當場就差點沒吐出來。
“大哥!給一個男的寫這種肉麻的回信,你的心中不會覺得有一絲歉疚嗎?”陶應強忍住乾籲的衝動,問陶商道。
陶商長歎口氣,道:“我也沒辦法,這不是為了套周瑜的東西嗎?”
陶應聞言一奇,道:“套什麼東西?”
陶商一邊回信,一邊淡淡的道:“周瑜來這百越之地,不過是為了結好百越諸首領,日後用以為臂助,謀取南境之地,我們現在和孫策是盟友,他這樣的舉動,我也不方便直接出手阻攔,而且此舉顯得我行事小氣……如今不妨借此事,問周瑜借兩樣東西,一是長河吟的曲譜,第二就是周瑜的家屬字體,隻要有了周瑜的這兩樣東西,我就能把孫策的計劃攪黃,逼周瑜乖乖的回廬江郡去,安安心心的輔佐孫策,要麼去打江夏或是荊南,要麼去打南海郡或是蒼梧郡,彆在這裡做一些不該做的美夢。”
陶應聞言似懂非懂的點頭,奇道:“長河吟的曲譜,我多少能懂你要它乾嘛……周瑜的字體要它作甚?”
陶商微微一笑,也不跟陶應多解釋。
這個時代的高層涉政人士,一般都會手持兩種字體。
一種是用以對待公事的字體,對外皆用,比較工整,其沒有筆鋒,大多一脈相承,多有雷同。
但家書字體卻不一樣,都是用以給最親近的人書寫,外人很少能見到,一般也不會展示給不熟悉的人。
陶商親自操刀,當周瑜的筆友,就是為了通過自己的“浪漫攻勢”打破周瑜的心理防線,將潛意識中,將“自己”無形的歸附到周瑜的潛意識裡的親人當中,將他的字體給賺到手中。
隻是希望周瑜不要愛上自己就好了。
陶應看著陶商寫完的那一封封的信,並標以回複順序,再看看上麵詩詞,不由的很是佩服。
兩個男的眉目傳情,書信溝通,雖然挺惡心人的,但陶應不得不承認,大哥的文筆還是很不錯的。
但看上麵的詩句,很是辣眼睛:
“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天不老、情難絕,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
“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一江水。”
直到陶應看到一句“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的時候……
“嘔~~!”陶應再也控製不住寄己的情緒,捂著嘴使勁往外奔。
陶商皺眉看著他的背影,聽著乾嘔的聲音,不滿的嘀咕道:“幾句假話而已,至於麼……”
但一尋思尋思,自己這些話是寫給誰的時候,陶商自己也忍耐不住,胃中一陣的翻江倒海。
……
接下來的幾日下來,陶商和周瑜書信傳情,隻把周瑜弄的神魂顛倒,對這個“美麗的筆友”,幾乎都要陷入癲狂的程度,慢慢的,連字體都整個變換了風格,改用了家書體字。
聽筆友說喜歡古曲,周瑜竟然是連長河吟曲譜也托花児慨然相贈。
他心中以為他所付出的一切都是小橋,但卻實不知,自己信中表達的無數愛慕之情,小橋連一眼都沒瞧見過。
全都讓陶商照單全收了。
幾日之後,前往百越之地深入的探子帶回了情報,又有幾名百越之主,在經過溝通之後,願意與周瑜相見。
雖然很是依依不舍,但周瑜知道,還是正事要緊。
眼下他的筆友小橋依舊是沒有露麵,不曾見他。
無奈之下,周瑜隻得作書,對他摯愛的筆友依依惜彆,然後告彆陶商和三名邗越王,率人繼續南下。
但周瑜一走,陶商便立刻開始施行他的計劃了。
他讓人筵席周瑜的文字,並派陶應在豫章諸郡尋訪琴師,迅速研究長河吟的樂譜,並吩咐以他們一些機密任務。
辦完這些事之後,陶商便也向極為邗越王告辭,繼續難尋,準備回返南昌城。
臨行之時,江都越王勾乙對陶商敘述了一件事情,倒是讓他頗為震撼。
據江都越王說,在南境的邊塞之地,前一段時間,有一些流匪強徒,在這麵打家劫舍,被己方趕跑了,當時自己聯合幾名周邊的越寨首領,共同剿賊,不過卻有人發現,那些流寇居然是當年南昌之戰後,遺留在南境的一些袁術殘兵,而為首的將領,也有人識得,居然是當年袁術帳下的舊將橋蕤。
一聽這話,陶商頗有些驚異。
橋蕤乃是二橋的親生父親,當年兵敗後不知所蹤,本以為早就死了,想不到居然流落在南境。
不過此事是真是假尚且不知道,陶商目下也不方便跟二橋去說。
他在仔細思量之後,把找人的這個任務交給了陶應,讓他仔細的暗中派人查訪,一旦有了消息,可以隨時通知自己。
其後,陶商一行人在巡查了南境的百越之地後便返回了南昌城。
周瑜的事情已經完全不用擔心,自己的小計謀足矣讓他成不的事。
現在需要做的,就是回去開設登基大典,擁戴劉曦登基為帝。
……
抵達了南昌城之後,南境那邊果然是傳回來了消息,周瑜在南境與百越溝通的事情,極不順利。
先是南境的周邊的越族領地屢次遭到不明兵馬的劫掠,而且還有人聯絡了武陵的一大豪強,蠻王沙摩柯對一些越族進行劫持。
而讓人感到困惑的是,每每在發生禍事的地點,都有人能夠隱隱約約的聽到長河吟曲。
甚至連沙摩柯前來襲擾的中軍中,是不是的也有這首曲子傳出。
這事就讓人比較起疑心了。
而且,周瑜先前屯紮在越境的一萬孫家軍,似乎是收到了錯誤的調令,他們突然起兵進入南境,深入到了百越諸部的地界,並和當地的部落多有摩擦,甚至是有所死傷。
雖然事後證明此事有蹊蹺,乃是誤會,並非周瑜所調遣的,但一係列發生的事情,卻讓剛剛才對周瑜和孫策產生一些好感的百越諸部對其的那點好感煙消雲散。
這可是實打實發生的事,不是周瑜隨隨便便解釋幾句,就能抹的清的。
當然了,後續擾亂周瑜計劃的事情,陶商還在派人在悄無聲息的做,但具體的操作手段和手法,就不需要他過於親自操心了。
南昌城有呂岱,賀齊,全柔,闞澤這些人,托付他們暗中去辦這些事,比陶商本人來的效率更高。
不過陶商以為,自己的計劃顯露之後,周瑜一定會有所察覺,斷絕和“自己”的書信往來。
但他著實小瞧了周瑜對感情的追求。
這小子骨子裡有點浪漫大勁了。
不,不應該叫浪漫,應該叫浪。
直到這些事情發生之後,包括自己回到了南昌城,從遠方送到自己手中的驚鴻書信,依舊是一封接著一封,平均每隔一段就會有,一直不曾斷絕。
陶商現在感覺好像有點騎虎難下了。
憑白無故的,多了一個筆友?
這算是哪門子的緣分和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