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竺此時睡的正香甜。
他今天做了一個好夢,夢見整個糜氏家族在他的手中,不但成為了天下最大的商貿巨賈,而且還憑借著跟陶商的關係,一躍成為了整個天下間屈指可數的巨大門閥。
他夢見陶商一統天下,得萬民擁戴讓漢朝天子禪讓稱帝,而自己的妹妹糜貞則是被陶商冊封為妃,自己也憑借著國舅的裙帶關係位列三公之位。
整個糜氏在他這一代得到了中興,成為了改朝換代的功臣之家,顯赫當世,就猶如現在的袁家一樣。
糜竺流著口水,即使是在睡夢中也嗬嗬傻樂。
就在這個時候,外麵突然響起了“叮咣叮咣”的砸門聲,將糜竺從夢中驚醒。
糜竺擦了擦口水,迷糊的看向門外。
但見門外依稀的到處都是火把的光亮,且還有嘈雜的人聲。
“家主!大事不好了!您快出來瞧瞧吧!”
門外敲門的是糜府的管事。
此人平日裡深得糜竺的信任,也頗有些心眼,無事是斷然不會輕易打擾糜竺休息的。
糜竺嘟嘟囔囔的起身,披上了一件大袍,打開了房門。
一開房門,糜竺的眼睛頓時睜圓了。
滿院子都是全副武裝的將士,各個占據險要之地,一副如臨大敵之相。
糜竺眼尖,一眼就看出了這些人的打扮,知道他們都是陶商平日裡的親衛——虎衛軍的虎士。
“這、這是怎麼回事?”饒是糜竺人老成精,此刻也不由著慌了。
自己最近挺老實的啊,也沒得罪什麼人啊?
怎麼太傅的親衛軍大半夜的跑到自家裡來了。
看這架勢,擺明了就是要興師問罪啊!
就在這個時候,一身戎裝的裴錢,大步流星的向著糜竺走來。
“糜彆駕!”裴錢衝著糜竺拱了拱手。
糜竺一見裴錢,腦瓜子頓時轟的一陣巨響,天旋地轉!
裴錢是陶商的貼身近衛統領,他出現在自己的府中,說明什麼?
說明陶商要對自己動手了!
還沒等裴錢的話說完,糜竺便是老淚縱橫的上前一把緊緊的攥住了他的手,顫抖泣道:“裴將軍,我、我……糜某冤枉啊!”
裴錢臉上的笑容,頓時僵硬了。
“糜彆駕,您先彆著急,聽我說……”
糜竺卻是不管不顧,一個勁的哭泣道:“裴將軍,您可得替我和太傅伸冤啊!糜某對太傅一片赤誠,絕無私心啊……”
裴錢無奈道:“您真是誤會了!”
糜竺抽噎著道:“當然,糜某平日裡確實也有些做的不對的地方……我實在是不應每年暗中逃稅!”
裴錢道:“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更不應該私自兼並土地。”
裴錢長聲歎息。
“我還不應該暗中修建逾製的大宅邸。”
裴錢:“……”
“我也不應該壟斷江南錦緞的官家外產通道。”
裴錢無奈的搖了搖頭,道:“您剛才說的那些事,末將回頭會原原本本的稟明太傅,估計彆駕這次得讓太傅扒三層皮……不過他今日確實不是來抄您家的,也不並不是針對您。”
糜竺聞言一下子就停止了哭泣。
“大半夜的,不抄家你們來此乾甚?”
裴錢抬手指了指後園,低聲道:“太傅是來抄你妹的。”
糜竺一開始有點發懵,接著猛然反映過勁來。
他的臉上驟然露出了驚喜的神色!
“太傅……想我妹了?”
裴錢重重的點頭,拱手道:“末將在這裡,恭喜彆駕了!”
“哎呀,同喜同喜啊!”
糜竺適才還是哭喪的臉,此刻驟然是變的如沐春風,他笑盈盈的衝著裴錢一拱手,道:“大晚上的,虎衛軍的將士們這麼跟著太傅跑我這來,著實是辛苦了,你看看這事鬨的……來人,拿酒來,替我犒勞虎衛軍的兒郎們。”
裴錢急忙擺手道:“糜彆駕不可如此,我等負責保護太傅的安全,這酒是萬萬不能喝的……不過深更半夜的,要是有些飯吃,或可暖暖身子。”
“嗨!這個好說呀。”
糜竺身後招呼過管家,道:“讓下廚多多準備飯食,地窖裡存著的閹肉多多的上,彆吝嗇!讓虎衛軍的弟兄們管飽,想吃多少吃多少!切不可怠慢了人家。”
裴錢一聽這話樂了。
“兄弟們,還不快謝過糜彆駕!”
糜竺哈哈大笑,他拉過裴錢,低聲道:“裴將軍,走,咱倆進屋去,一邊吃一邊聊,你且給我說說,太傅怎麼突然就……就對我小妹上心了呢?”
……
糜府的後宅。
糜貞回到房間之後,就把自己關在房間中,用被褥裹著頭嚶嚶的哭泣。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哭。
其實按照道理來說,陶商跟她並沒有什麼特殊的關係,既無媒妁之言,又無私訂的三生之約。
對陶商來說,她可能連朋友都算不上。
所以按照道理來說,人家陶商做什麼,跟她糜貞並無瓜葛。
可明知如此,糜貞現在就是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一股說不清道明的委屈從胸中宣泄而出,讓她的眼淚止不住的流。
“咚咚咚~!”
房門外,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房門外響起:“糜姑娘,你已經休息了嗎?”
一聽到這個聲音,糜貞的腦袋“轟”的一聲炸響。
這個聲音太熟悉了,是她每晚做夢都會夢到的那個聲音。
“你、你怎麼會在這?”糜貞擦拭著眼淚,急忙一邊整理儀容,一邊隔著房門問道。
陶商的聲音在房門外響起:“我看你走的太急,也不說是怎麼回事……陶某擔心你,所以專程拜府來看看你,你沒事吧?”
糜貞奇道:“大半夜的……你來拜府……可、這是內宅啊,他們怎麼會讓你進來的?”
門外的聲音中多少帶著一些調皮和自傲:“天下之大,還沒有陶某去不得的地方!糜姑娘,你出來一下,咱們聊聊可否?”
糜貞聞言,下意識的就想站起身去開門,但突然間似是想到了什麼。
剛才的事還沒完呢。
她聲音驟然轉為平淡:“我累了,不想見人,有勞太傅惦記……你還是走吧。”
屋外沉默了一小會。
“姑娘既是累了,那陶某便不再打擾,權且告辭,咱們後會有期便是。”
話音落時,屋外便沒了動靜。
糜貞在屋內靜坐了好一會,突然起身衝到房門口,打開了房門。
房門外的院子中空空如也,幽靜的大院隻有蟬鳴,卻並無一人。
糜貞走入院中,左右觀瞧,眼眶又濕潤了。
“這個混人,如何、如何就這麼走了……我說讓他走,他便真走,難道就連句軟話都不會說麼……”
正傷心的自言自語間,突聽背後一個聲音笑道:“你想聽什麼軟話?我說給你聽便是了。”
糜貞猛然轉身,卻看見陶商從自己房門的後麵閃了出來,笑盈盈的看著她。
糜貞急忙伸手去擦眼上的淚。
“你怎麼不去陪你的那個、那個美貌的夫人,來找我作什麼?”
陶商走過去,抬手擦掉了她臉頰上剩餘的淚痕。
糜貞的身體輕輕的哆嗦了一下,但卻沒有躲閃。
“剛才你看到的,是個誤會,我解釋給你聽。”
陶商隨即慢慢的將適才馮夫人的事說給她聽。
“那馮夫人和袁婉如今寄人籬下,用這樣的舉動引誘與我,也不過是想能更好的生存下去而已,亂世不易,說起來亦是無可厚非,貞兒妹妹切不要多想了。”
聽陶商說完,糜貞的心中卻是暢快了許多。
她看著陶商,低聲道:“那小女適才若是未至,你是不是便準備赴了那馮氏的約了?”
陶商嗬嗬一笑,道:“這事可說不準,不過自打你一出現,我就改變了主意……想來想去,還是來找貞兒你比較劃算一些。”
糜貞聞言臉色一紅:“誰要你來找。”
說罷伸手就要輕輕的打陶商,卻被陶商輕輕的抓住。
“貞兒,我決定了,明日便向你兄長提親,從今往後,你便是我的如夫人,誰也欺負你不得。”
聽了陶商的話,糜貞心中一陣感動,突然而來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她將頭輕輕的靠著陶商的懷中。
從今往後,這個男人便是自己一生的依靠。
……
第二日,已經臨近午時,太陽高照,陶商還是蝸在糜貞的後院沒有出來。
糜竺幾乎是一宿沒睡,一直守在院外,焦急的來回踱著步子。
裴錢看著糜竺猶如老虎圈籠子一樣的坐立不安,不由翻了個白眼。
“彆駕若是勞累,不妨就回去休息一下吧,這裡有末將守著便是。”
糜竺狠狠的跺了跺腳,道:“我睡不著啊!出了這麼大的事,讓我如何能夠安枕?”
裴錢一聽這話,也有點不好意思了。
大好的姑娘,在自家的院子裡讓人活活糟蹋了一宿,換成自己是當哥的,估計也睡不著。
太傅作孽啊。
“那個……糜彆駕不用過於憂慮,以太傅的君子為人,一定會對此事負責的。”裴錢出言安慰他道。
糜竺仿佛沒聽見裴錢的話一樣,隻是自顧自的在那裡低頭尋思自己的事。
突然,卻見他將頭一扭,道:“裴將軍!”
“嗯?”
“你跟在太傅身邊最久,算是最熟悉他的人,你說太傅……他在後院待了一宿,該不會不碰我妹妹光嘮嗑吧?那可就糟了!”
裴錢:“……”
原來這匹夫是在擔心陶商不碰他妹!
裴錢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壓住怒氣道:“太傅在裡麵少說也有四個多時辰了,這麼長時間,該做的事肯定是都做了,彆駕無需過多憂慮。”
糜竺聽了裴錢的安慰,懸著的心方才放下了一些,歎道:“那便好,那便好啊!太好了真是,哈哈哈!”
裴錢緊緊的盯著糜竺,長歎口氣,道:“彆駕如此行徑……一看就是親哥啊,令妹當真是有福氣的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