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戰方略被定了下來,接下來,便是做準備工作的時間。
陶基本人親自在軍中抽調了一批擅長木工的巧手士卒們,讓他們進行巨盾的建造工作,此番征討白虎寨的兵馬又五千之眾,人員較多,所以建造起來並不費什麼勁,幾乎隻是在一天左右的功夫就建造完成了三塊巨大的木盾。
不過,陶應原本提供的策略是造盾車,大盾牌就未免有些差錢人意。
但由於人力和工具的數量著實有限,光是要弄車輪子隻怕就要費上不少的功夫,因此車肯定是弄不成的了,隻能整成巨大的木盾,然後由人抬著頂住往前衝。
不過就實際情況來講的話,這樣的東西其實也應該是夠用的了,唯一存在的弊端,就是舉抬的人數和重量。
接下來,就是選拔衝陣去燃燒對方木柵門的人選。
其實按道理來說,放火箭去點燃敵方的木門欄應該是更安全的做法,但一則陶商軍入山時輕裝簡行,弓弩並攜帶的箭支的數量極為有限,二則木欄都是用粗大的樹乾所製造的,僅僅是箭支上的火打在木門上,燃燒麵積不夠,未必能把木門點燃。
因此,用巨盾作為遮掩,先貼近對方的木柵門,讓士兵們把隨身攜帶的燈油潑在木門上,然後再迅速的近距離進行火物點燃,這樣才能有機會將對方的木柵門充分燃燒。
木門建造好了之後,陶基又在丹陽精兵中選拔除了可以去點燃木柵門的士兵,他從兩千丹陽兵中選出了最為強壯的一百個士卒,也隻有這些人的身體素質夠強,才能夠抬起這三架巨大的木盾衝擊木門。
與其說是大盾,不如說是用木樁拚接而成的巨大木板子,木板子的下方大概釘了一條長把手,可以足夠有十來個人抬著它往前移動,但由於木盾很沉,十個人搬著它也不能夠向前衝多遠的距離,然後需要的再換上十多個人輪班接替。
不過,這三架大木盾雖然能夠擋住敵方的箭支,但若是在臨近白虎寨的時候,嚴白虎軍扔下石頭或是巨木,那些巨大的木盾隻怕也不能夠保護士兵們的安全了。
所以說在一定程度上來說,陶應的這條計謀,還是有一定的風險性的。
不過幸好隻是點燃木柵門,陶商軍所需要用的時間應該是不多的,他們既不需要翻牆,也不需要衝車撞們,也不需要跟對方硬拚,隻是淘淘氣,在人家門口放個大呲花而已。
隻要能夠抓緊時間,衝上去扔出去油和火把,在門上把火引起來,那對於金陵軍來說,就算是贏了。
當然了,若是在放火之前,惹的嚴白虎軍坐守不住,能把對方軍寨中的賊寇們引出來正麵對抗,那就是再好不過了,一切就會變的更簡單。
許褚的虎衛軍就在後方的不遠處緊盯著白虎寨的動向,兩千名壯漢在虎癡將軍的帶領下枕戈待旦,若是嚴白虎在燒門的時間段敢率眾主動出擊、正麵相拚,那許褚就會一馬當先的過去頂住寨門,然後虎衛軍便會迅速衝入敵寨!
以金陵軍的戰力想要對付嚴白虎的賊軍,當是不在話下的。
除卻大盾兵之外,還有李通率領並指揮弓弩手守在後方,他們用箭弩作為掩護,保護抬著三架大盾的士兵能夠順利抵達至對方的寨門之下。
三架巨大的木盾,在健壯士兵們的抬舉下,一點一點的向著白虎寨的寨門行進而去。
這一路的路程並不算很長,普通的士兵若要以正常的速度走過去,最多也就是一分鐘的時間,但是抬著這三個又大又重的木盾,時間就被拉長了足足十倍往上。
走走停停,走走停停,眼看著就要抵達了白虎寨的大門處了。
白虎寨已經派出了弓弩手,對大盾進行射擊,但箭弩的強度完全無法穿透大盾,最多也就是紮在木盾上而已。
過了一會,三架巨大的木盾已經抵達了白虎寨的門下,金陵城的士兵們毫不遲疑,急忙將手中的油物潑灑在了木門上,隨後向上麵扔出了火把,巨大的木門在多處被火點燃,一時間濃煙開始滾滾而起。
陶商和陶應兩兄弟站在遠處,見對方的木門上開始冒煙,陶應的臉上頓時露出了興奮的表情。
“大哥!快看!敵方的寨門已經被點著了!吾計成矣……”
還沒等陶應臭顯擺完,便見木柵欄之上,嚴白虎的士兵們齊齊放下了手中的弓箭。
他們開始由士兵一瞬間轉變身份為消防隊員,用木桶“嘩啦啦“”嘩啦啦”的往下倒水。
一桶桶水潑灑在燃燒點,頓時將火勢壓住熄滅。
陶應的眼睛頓時瞪的渾圓。
玩啥呢?
陶商皺了皺眉,轉頭對著陶基吩咐道:“鳴角!再燒!”
短促的角聲響了起來,舉著大盾的士兵再一次將油潑在對方的柵欄上,然後又一次用火信點燃了火把,再將火把向著木門上扔了過去。
木門再一次被點燃了。
但很顯然,白虎寨中的人打水的動作一個個的也沒有停下。
木柵欄被點燃的瞬間,一桶桶的水再一次從柵欄門上迎頭潑下,將下方的火焰勢頭壓下。
這一下子彆說是陶商,連前陣點火的丹陽精兵們都怒了!
嚴白虎軍……這不是擺明了較勁嗎?
一時間,白虎寨的寨門之前人聲鼎沸,硝煙不絕呐喊聲也不斷,火勢時而被燃起,時而被澆滅,濃烈的煙霧亦是時起時滅。
雙方你來我往的,毫不相讓,你點煙來我滅之,你吐火來我吐水,折騰了大半個晌午,雙方愣是一個人的傷亡都沒有,全都把精力放在點火和滅火上了。
妥妥的文鬥啊。
雙方的弓箭手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也不在繼續放箭了,隻是愣愣的看著前線的雙方士卒們置氣一般的玩火玩水,白虎寨的寨門雖然一直沒有打開,雙方也沒有短兵相接,但點火澆水的激烈程度,顯然也不比正麵交鋒的程度要低。
嚴白虎一方麵,有的士兵覺得後方送水的速度實在太慢,急的乾脆跳上寨門頂上的哨崗,直接向下撒尿滅火。
那潑尿淋在下麵正在點火的丹陽兵頭上……
鹹絲兒絲兒的。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守護在後方的許褚和李通,看著前麵的那些放火滅火跟捉迷藏一樣的兩方士卒,雙方彼此跟累傻小子似的一樣有趣,二位將領皆是不由的哈哈大笑,幾是都樂出了眼淚。
打仗打到這程度,也委實是難有幾回聞了。
後頭的陶商看著前方的雙方“水深火熱”的戰事,無奈的將臉深深的埋入了手掌中。
“嚴白虎這王八蛋!他這是在跟我玩什麼呢?玩哥倆好麼!……還有你們兩個,許褚,李通!都給我嚴肅點,我這打仗呢!”
許褚和李通聞言,也隻好是憋住了笑。
這仗打的,也著實是太不專業了一些吧。
就這麼你玩我,我玩你的來回堅持了好半天,一眾上前點火的丹陽精兵們將手中的火信和火油基本都使的差不多了。
而在上方倒水的白虎寨士兵們也累的氣喘籲籲,不僅是水,尿也幾乎尿淨,雙方的這場拉鋸戰才算是勉強作罷。
前方的丹陽兵們搬著大盾撤了下來,比拚暫且告一段落。
一場持續了幾乎一個晌午的戰鬥,在雙方針鋒相對的消磨下,最終以參戰的兵將們累的手疼胳膊疼腿疼腰疼的結局而收場。
陶商軍——零陣亡零負傷。
嚴白虎軍——零陣亡零負傷,尿脫水的不算。
陶應一臉的尷尬,望著遠處的嚴白虎軍寨,跺了跺腳,氣道:“我這麼厲害的計謀,想不到居然讓彼給破了!嚴白虎真吾敵手也!我還是第一次碰到如此的強手!”
許褚和陶基憋著勁,想樂卻不敢樂,一口氣憋在嘴裡,差點沒把牙崩出來。
陶商沉默了半晌,無奈的搖了搖頭,道:“想不到嚴白虎居然這麼難纏,沒辦法,看來隻能是強攻了!許褚,我們可以采用聲東擊西之計,一會再準備火油和引燃物,一路攻大門,一路強行攀爬,雖然會有不小的傷亡,但事到如今,也隻能如此行事……”
陶應又一次的毛遂自薦道:“大哥,小弟提議再使用一下上計,由我施展三寸不爛之舌,說嚴白虎納頭來降……”
話還沒等說完呢,卻聽陶商重重的喝斥了兩個字:“駁回!”
就在眾人開始籌謀一會攻寨,如何遣兵調度的事時,卻見白虎寨的大門突然徐徐的打開了。
眾人先是一愣,接著不由的大喜過望。
嚴白虎這是終於憋不住了,要主動出來與己方對抗不成?
如此一來,可就是省去了己方在這裡一籌莫展的功夫了。
陶商對著許褚和陶基二人使了個眼色,低沉道:“準備迎戰!”
“諾!”
許褚和陶基二人分彆召喚虎衛軍和丹陽精兵,排開陣勢,準備應敵。
但見對方的大門被緩緩的推開後,出戰的兵將沒有。
卻見一個身材魁梧的漢子,手中高舉一尺白絹,身後跟著兩個隨從,緩緩的向下走來。
眾人見狀頓時都楞住了。
半晌之後,卻聽許褚不自信的問道:
“府君,嚴白虎……這是不是要投降的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