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威震天下四年之久的董卓,病逝於函穀關內。
他或許是世人口中的虎狼,也或許是世人口中的魔鬼,也或許是會遺臭萬年……但這對於一個已經死去的人來說,都已是不再重要了。
群雄爭霸的天下,正式拉開了帷幕。
徐州軍,陶商的軍寨之內……
帥帳之中,已經擺好了靈堂,白色的招魂幡和白綢將整個營內布置的滿滿的,皇甫嵩的靈位在油燈的映襯下,顯的格外的哀痛肅穆。
靈位的正前方,靜靜的矗立著一個高大的漢子。
他身材高大,肩膀寬厚堅實,臉色有些發白,銅鈴般的雙眼中有著難以掩逝的悲愴。
是許褚。
背後忽然傳來輕微的響動,那是腳步輕輕踏在沙地上發出的聲響。
腳步的聲音漸行漸進,卻沒有人說話。
許褚恍若未覺,如此深夜,還能來到此處的人,隻會有一個。
陶商從前線返回來了,他此刻已經換上了素縞。
他徐徐的走到靈位前,凝望著牌位上冰涼的繁體,修長挺拔的身軀微微顫抖,強忍著心中的劇痛,“撲通”一聲,雙膝跪地久久不起。
這一刻,帥帳內香爐冒出的青煙,仿佛都被浸染了無限的傷悲、煙霧渺渺,輕柔的飄過白色的帷布,盤旋在牌位的上空。
連日的大雨滂沱,這是老天爺落下的淚珠麼?
陶商呆呆凝視著牌位,回憶這三年來與皇甫嵩相處的一幕幕舊時場景。
他的指點,他的教導,他的栽培,他的固執,他的慈善,他的願望,記憶中的感覺越多,陶商心底的痛此刻就越發的深沉。
想起第一次,自己不願意被人占便宜打幌子叫他“世豬”。
想起自己和他一同在河內郡,與王允和河內四望等人鬥氣的種種場景。
想起第一次,自己跟他探討兵法將近兩天兩夜。
想起征討白波穀,皇甫嵩對自己的悉心指點,自己用他的纛旗震懾白波諸賊……
人與人的感情,是靠著日積月累的時間逐漸凝聚的,可日積月累的感情,也會隨著人的逝去而轉為難以言明的哀傷。
此情此景,痛徹心扉。
陶商一下下的祭拜叩頭,仿佛今日是他第一次向皇甫嵩拜師一樣。
時隔三年,物是人非,師徒之間陰陽兩隔,生死蒼茫。
一滴滴的淚水侵染著他的臉頰,隨後濺落在地上,滾滾的熱淚從陶商的眼眶裡淌落,一任揮灑,土去遮掩,卻依舊無法傾泄儘滿腔的悲傷。
“老師……”
最後一句老師,發出了一聲響自心底的呼喚,隻是那長眠的人,已然永遠的閉上眼,無法再聽到了。
無法抑製任由熱淚洶湧,染濕衣衫。
許褚走到陶商身邊,厚重的大手用力的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皇甫公言,天下大亂,三軍事重,命你不可為其守喪,戴孝三日之後,一切如常便是全了師徒之情,若多一日,則死後不複為師徒也。”
許褚的話音落時,也是淚已滂沱。
即使是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皇甫嵩依然是在為陶商著想。
老師,來生複見。
……
……
董卓死去的消息,很快的就傳到了三家的軍營內。
董卓既然已死,關東之危難自解,袁紹,曹操和陶商也該各自返回屬地了。
不過除了董卓身死這一好消息外,陶商從呂布的手中搶下了法拉利,為典韋和張郃報了血海深仇,這件事著實是讓陶商又露了一把臉。
在分離之前,典韋和張郃分彆各自來對陶商表示感謝。
陶商也不客氣,直接就收下了兩人對他的崇拜之情。
他還特意將法拉利牽了出來,當著兩個人的麵溜了幾圈。
張郃和典韋的哈喇子都快流出來了,眼中直冒小星星。
陶商的虛榮心,在此刻仿佛得到了充分的滿足。
這仿佛就像是在後世,自己真的開了一輛法拉利,在市區中以一百六七十邁的速度,在一眾人的眼前呼嘯的飛馳而過,然後看著道路兩旁的眾人紛紛撇嘴評價自己是多麼的沒有素質。
很不成熟的行為,陶商也知道這種舉動好幼稚……但就是好爽的說。
等回去再拉貂蟬出門嘚瑟幾圈。
典韋和張郃既羨慕且敬佩。
陶商真的是幫他們報了仇,讓呂布知道了什麼是真正的不講究。
太平公子的犀利,果然是名不虛傳啊。
著實是讓人佩服。
回了各家的營寨之後,張郃隨即被袁紹招呼到了自己的帥帳內。
此刻的袁軍帥帳之中,隻有袁紹一人靜坐。
“末將見過主公。”張郃拱手施禮抱拳。
袁紹正審閱著手中的公文,見張郃進來了,眼皮子都沒抬一下,隨口道:“去陶子度那了?”
張郃點了點頭,恭敬的回道:“太平公子擊潰呂布,巧奪赤兔馬,狠狠的打了呂布的臉,為末將報了一戟之仇,末將出於禮節,去向陶公子問謝一聲。”
袁紹隨手放下了手中的簡牘,揉著眼睛,悠悠說道:“儁乂啊,你覺得陶子度這個人,如何?”
張郃聞言猶豫了一下,方才謹慎的回道:“精明之人,青年俊才。”
“精明之人好呀……儁乂啊,你也是青年俊才,你可知曉,袁某當日派遣你去陶商營中督軍的真意何在?”袁紹定定的注視著張郃,笑道。
張郃心中頗有些忐忑,道:“主公之意,末將稍有猜度,主公是想讓我熟悉陶軍之中的軍勢?”
袁紹點了點頭,讚賞道:“袁某果然沒有看錯你,那你可否辜負了袁某的一片苦心。”
張郃一直後脊,恭敬的答道:“末將自然不會辜負主公的期望!陶軍之軍勢,末將已儘悉之。”
袁紹滿意的點了點頭,笑道:“如此甚好,儁乂啊,袁某現在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辦理,此時營中無外人,袁某之言,上不入天,下不入地,隻入你耳,你可明白袁某的意思?”
張郃心中頓時一緊,忙道:“還請主公吩咐!”
袁紹緩緩的站起身來,一字一頓的,將他想要安排的事,吩咐給了張郃。
而張郃的背後,在袁紹還沒有將話說完時,便已經是冷汗淋漓了。
袁紹的話說完之後,整個帥帳內,頓時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之中。
“主公,這樣做,未免有些太……”
袁紹的眉頭一挑。
“你想說什麼?”
張郃一下子就語塞了。
麵對袁紹的威勢,張郃的下話已經說不出來了。
少時……
卻見張郃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鄭重的衝著袁紹一抱拳。
“諾!”
袁紹滿意的點了點頭,道:“這樣才對,儁乂,事情做得乾淨一點,不要讓我失望……三軍諸將中,日後能接替麴義位置的人,在袁某看來,也唯有你莫屬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