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河內的路上,鮑信與陶商正在交流互動。
“陶公子。”鮑信接著適才的話題道:“在你前番邀請鮑某與孟德共同追擊董卓之時,鮑某就感覺你與一般的年輕子弟不一樣,年紀輕輕的,見識與膽略都比常人要強上許多……而這一次你又敢主動進軍討伐白波賊,著實是令鮑某人對你又多了幾分高看。看來公子雖然年少,但一腔忠君報國的熱血,卻是不比旁人要少啊。”
陶商呲呲牙,心中暗道一聲慚愧……
鮑信是忠君報國的,這一點陶商非常相信。
但若說自己是忠君報國的人……陶商怕這話由自己說出來容易遭天打雷劈。
“鮑將軍……過讚了,陶某承受不起這樣的評價。”
鮑信哈哈一笑:“陶公子何必如此過謙呢?”
“這回真不是謙虛……”
看著陶商謙謹推辭的樣子,鮑信滿意地點了點頭,這孩子被陶謙教育的很好……頗有謙謙君子之風,將來可能會是漢室的棟梁……自己身為前輩,這次需得好好扶持幫襯,不能讓這麼好一個苗子被毀了。
“陶公子,你雖有心討伐白波軍為國除賊,但白波軍的勢力畢竟還是頗為雄厚,僅有你我兩路外來兵馬,糧草又不甚多,要對付他們可謂是困難重重……這次前往河內,咱們還需得想辦法,說動王公節一同與咱們進兵才是。”
鮑信口中,所說的王公節,自然便是關東眾諸侯之一的河內太守王匡。
陶商聽了鮑信的話,隨即問道:“鮑將軍,在下在酸棗會盟的時候,跟這位王府君沒有什麼交集,最多就是說過幾句話……你們倆熟嗎?”
鮑信笑了下,道:“要說有多熟算不上,但還是比較了解的,畢竟當年都曾在大將軍麾下做事。”
鮑信口中的大將軍,指的便是昔日權傾一時的大將軍何進了。
“當年,王公節在大將軍麾下任府掾,與鮑某、袁紹、曹操等人皆是同僚,王匡的性格跟我們不太一樣,他本人不吝嗇,也頗為好施,但就是有一個不大的毛病……”
陶商聞言好奇:“什麼毛病?”
鮑信苦笑道:“怎麼說呢?……唉,他這個人什麼都好,就是太膽小了。”
“膽小?”陶商聞言奇道:“怎麼個膽小法?”
鮑信咧了咧嘴,無奈笑道:“怎麼說呢……王公節當日受何大將軍征辟為府掾,可算是有知遇之恩……何大將軍被張讓等閹賊謀害之後,眾人聽到這個消息後,第一反應皆是欲除掉閹賊為大將軍報仇,可你知曉王公節知道這事的第一反應是什麼嗎?”
陶商一聳眉毛道:“難道他叛變投敵了?”
鮑信咧了咧嘴,擺了擺手:“那倒還不至於,不過他的第一反應居然是要收拾行囊,躲回家鄉……幸虧有袁本初登高一呼,聯合眾人剪除了閹患,王公節這才勉強留在京師。”
陶商聞言恍然地點了點頭,這個王匡的舉動,有點像糜芳……改天可以讓他倆認識認識,意氣相投結為兄弟。
鮑信無奈道:“可是沒曾想到的是,眾人終於剿滅了閹賊之後,王公節居然還是怕事擔心,終歸還是選擇返回故鄉觀察時勢,也不知他怎麼就這般思戀家鄉……不過幸好算他朝中還有些人脈,沒多久朝廷索性給他個河內太守的外放空缺,算是隨了他的心願吧。”
“哦!”陶商恍然地點了點頭,道:“既然這位王府君是這樣的人,那我們為何一定要拉上他一起去呢?不會拖後腿嗎?”
鮑信聞言笑笑,道:“陶公子,這你可就是有所不知了,王公節性格雖然謹慎,然盤據河內,其屬地離洛陽甚近,當日諸侯皆響應討董之時,王匡屬地離董卓老賊最近,前期著實是孤軍和董賊實打實的來了幾場硬仗,竟也讓老賊對他刮目相看,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陶商皺著眉頭想了想,道:“莫不是王府君深藏不漏,用兵如神乎?”
鮑信笑著搖搖頭,道:“陶公子,這你就有點想多了!”
頓了一頓,鮑信又繼續道:“王公節性格懦弱,河內又有四大望族掣肘製衡,然其終能立足河內的根本原因,乃是因為他麾下有一支強軍!”
“強軍?”陶商疑惑地看著鮑信,道:“什麼強軍?”
“泰山軍。”鮑信笑著道。
“泰山軍……”陶商略微感覺好像依稀聽過,但一時沒回憶起來:“這支兵馬很強嗎?”
鮑信點了點頭,對陶商道:“不瞞陶公子,其實鮑某麾下的兵將中,有很多士卒亦是泰山兵,隻因皆出自泰山郡,故而以此命名,不過鮑某麾下的泰山兵,皆出自我的家鄉平陽縣……但泰山郡十二縣中,若論最精壯的士卒,應是出自巨平……如今王匡麾下的泰山兵,皆是昔日招募的巨平精壯。”
陶商疑惑地道:“泰山巨平的兵卒為何便是精銳?”
鮑信笑著為陶商解釋道:“你徐州軍中,最精銳的兵馬是什麼?想必陶公子應該知道吧?便是丹陽兵了,丹陽兵之所以善戰,乃是因為丹陽山險,民多果勁,升山赴險,抵突叢棘,若魚之走淵也……”
陶商若有所思道:“這是因為環境……”
鮑信點頭讚同道:“不錯,泰山之地亦是一樣,宿惡之民,放逸山險則為勁寇,將置平土,則為勁兵,泰山巨平周邊環山,其山連橫兗州、青州之地,山區之地自然便容易出勁卒!所以,咱們若是能說動王匡,與你我共同出兵,這勝算便可大增了!”
陶商聞言恍然大悟,又道:“按照鮑公的說法,王府君膽子小,他會和咱們共同出兵嗎?”
鮑信皺起了眉頭,道:“公節與本初交厚,若是有本初置書於他,應該是不成問題,但依鮑某的耳聞……河內目前,有幾大望族,似有掣肘公節之能,就怕這些望族不依……”
………………
………………
白波穀,自波城多年不曾有過客人,但是在最近,首領郭大卻迎來了一位使者。
這位使者也分屬黃巾軍,乃是青州黃巾軍首領司馬俱的麾下,進入白波穀後,直言要見首領郭大,言之有要事相告,非郭大之外的人不能告知。
白波黃巾軍的士兵便將那使者引入了自波城的正廳。
自波城的正廳建立在白波穀正當中,山路崎嶇,尋常人不認識道的,根本就上不去,沿途樹林茂密,山路崎嶇,越往上走越陡,幾十間木搭的平房高高低低地建立在山巒之上,當中最大的一間便是白波黃巾賊首們聚義的地方。
正廳中坐著一名胡子拉碴的粗狂大漢,便是白波軍賊首郭大。
此刻郭大正和麾下的四名副帥圍坐在一起,一邊豪爽的喝酒、推杯換盞,一邊高聲叫罵,口中淫詞濫調不絕,廳內喧囂至極。
少時,白波黃巾軍守衛引著那位青州黃巾軍的使者進了正廳,白波軍的五名賊首被吸引了注意力,方才轉過頭來。
白波軍第四大帥李樂打了個酒嗝,醉眼蒙鬆的打量著那個使者,罵引路的小卒,道:“混賬崽子!這是誰啊?咋隨意就領到這來!沒看到爺爺等正忙著呢!”
白波軍士卒急忙道:“渠帥!四位大方!此人自稱來自青州,乃我白波軍同袍之義士,奉大賢良師嫡軍之命,特來給郭渠帥傳信,事關兩軍生死存亡,非要見了渠郭帥才肯說,小的不敢怠慢了他,方才領其至此……”
話還沒說完,便見李樂狠狠地啐了一口,怒道:“啊呸!大賢良師嫡軍?大賢良師都死了快七年了!屍體都爛的透透的了,哪還有什麼所謂的大賢良師親軍……”
那青州黃巾使者聞言不滿,皺了皺眉,道:“這方大帥此言差矣,大賢良師雖死,然我太平道尚有黃天巫在世,我青州一方在司馬大帥和黃天巫的聚集下,聚教眾不下百萬,焉不是大賢良師親軍?”
白波軍第三大帥韓暹冷笑了一聲,道:“司馬俱和徐和昔日在我太平道,不過低層教眾,仗著有黃天巫在手,欺引教眾來投,聚眾百萬有甚稀罕?可惜我前幾日得到了消息,黃天巫在濮陽遭受戰亂之後,已是不知所蹤,司馬俱失去了哄騙天下太平道教眾的棋子,青州黃巾各方渠帥對他以有微辭,現在他已是禍起蕭牆,這時候還派人來跟老子擺架子?是不是有些過於高看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