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商的話讓袁紹略微有些驚詫,大帥哥頗有深意地看了陶商一眼,心下暗自點頭讚許。
在袁紹的心中,他也為自己日後規劃了一個戰略版圖:就是‘南據黃河,北守燕、代,兼有烏丸、鮮卑之眾,然後南向爭以安社稷。’
袁紹的算盤打的非常好,袁氏乃是四世三公的名門望族,而大漢朝的主要的經濟與文化中心,就是黃河上下流域,袁紹以黃河為中心軸,向北拓展延伸,借助名門袁氏的聲望,幾可儘得中土之地的主要士族,從政治角度來講頗有高度。
而就地域來講,‘南據黃河,北守燕、代’則是需要一統河北,冀、青、並、幽四州對袁紹來講是霸業的根基,而想要達成這個戰略目標,袁紹心裡明白,他一定要想辦法拾掇四個人。
一是冀州牧韓馥、二是北平太守公孫瓚、三是黑山黃巾軍首領、平難中郎將張燕、四是幽州牧大司馬劉虞。
這四個人中,韓馥身為冀州牧,名義上還是袁紹這個渤海太守的頂頭上司,掐著袁紹的軍需命脈,是袁紹馬上要解決的第一個人;公孫瓚秉性直暴,麾下又有強兵,是袁紹早晚必須正麵擊潰的強敵,至於幽州牧劉虞,性情不喜征戰,素有人望,袁紹曾有意立其為帝,然為其所拒,袁紹一時間還沒有想到怎麼料理此人。
至於黑山黃巾賊首張燕,勢力龐大,乃是天下黃巾第一大勢力,袁紹暫時還不想招惹他……但也不能任憑其發展壯大,阻礙自己的計劃。
說實話,袁紹的戰略構思並不是有多高深,但也不是一般人拍腦門就能琢磨明白的……可想不到陶商年紀輕輕,居然能針對此點跟自己談條件,這一點倒是令袁紹頗為欣賞。
陶商在袁紹麵前很謙恭,這是袁紹除了外貌因素,欣賞這個年輕人的另一個原因;但除了謙恭順從之外,誰也不希望自己的附庸是個窩囊廢。
思慮了片刻之後,突聽袁紹問道:“陶公子如何知道紹誌在河北?”
陶商謙謹地言道:“袁公乃是當今天下眾諸侯之中的第一豪傑,如今四方紛亂擾攘,若要大治,必非英雄出世不可,天下英雄雖多,然論及家室門第以及在各地名門望族中的影響力,也隻有袁公能當此大任。然欲救國於危難,袁公必要先平河北四州,方才有大治天下的本錢。”
說到這裡,陶商欠了欠身,平和地道:“陶某既然已經傾向於袁公,也自當為袁公的壯誌略儘綿薄之力,此番便先平了西河的白波軍,以防他們日後與張燕合股,成為袁公平河北大業的絆腳石……也算是為袁公日後拿下並州,先掃平一點障礙,以為相賀之禮。”
“哈哈哈哈!”
袁紹聞言不由的哈哈大笑,這笑並不是說袁紹真信了陶商的話,但至少袁紹覺得這孩子說的有道理,這事對自己的戰略版圖足夠有利,這就可以了。
不得不說,這孩子說話嘮嗑很中聽,讓人感覺受用……陶謙那老東西怎麼會生出這麼懂事的娃兒?挺有福的!
此時此刻,陶商攻打白波軍的目地是什麼,對於袁紹來說已經不重要了,因為陶商已經把他此番行動對自己的益處和盤托出,而且理由也相對充分……既然是對自己有益的事,袁紹當然樂於接受。
況且既然陶商主動親近,袁紹自然也要表現出應有的肚量。
“既然是對袁某有利的事,那紹便多謝公子了。”袁紹笑著點頭道:“這樣,回頭紹置書與河內的王公節說一下此事,王公節與袁某昔日在洛陽乃是同僚,交情頗為深厚,公子你就暫且領兵先往河內駐紮,至於你討伐白波軍前期糧草和兵力不足的事,袁某倒是可以幫你想想辦法。”
袁紹這個人,憑心而論,才華、膽氣、心胸等各方麵,都是諸侯中的翹楚,曆史上有人曾將袁紹評價為一個‘’色厲膽薄‘’的人,這隻是因為他是失敗者,失敗者的人生,注定會有後人根據他失敗的經驗而賦予他的一些帶有色彩性質的分析總結,這是不完全客觀的。
與魏武曹操相比,袁紹可能是差了一點,但誰又能否認袁紹確實有著出類拔萃的政治能力與軍事才華?
政治不過關,縱然有四世三公的名頭,也不足矣整合河北四州的世家,更不可能使鮮卑烏桓效力;軍事不過關,又豈能在初平三年大破袁術、公孫瓚、陶謙的三家聯軍?之後又連敗臧洪、張燕、四營屠各、田楷、孔融等人?在與曹操正式對立之前,袁紹基本就沒打過敗仗。
陶商覺得現在的袁紹對自己頗有幾分寬宏的胸襟,在確定了既定利益的前提下,能夠很迅速給予自己最大的支持,與袁術對待孫堅比較起來,完全就是天壤之彆。
單憑這點,袁紹至少比袁術強了一個段位……當然袁術也並不簡單。
陶商對著袁紹道了聲謝後,方才谘詢道:“不知袁公打算如何助我?”
袁紹捋著胡須,道:“各路諸侯的糧草,在南路的都交由公路調度,而北麵的則是韓冀州調度,韓冀州目前乃是袁某上官,眼下關係還不錯,我可以請稟韓冀州,給你的一萬軍馬預支三個月的糧草軍需,這應該不是難事……但三個月後,卻得靠你自己了。”
陶商聽了袁紹的話,心中暗自揣度,袁紹真是個細心人,用詞真精準,形容自己跟韓馥的關係是‘眼下關係還不錯’,看來等一過了這個‘眼下’,這倆人就得開始掰手腕子。
“至於兵力方麵……”
袁紹繼續道:“濟北相鮑信、鮑允誠乃吾同僚,你們昔日又有一同追趕董卓的情誼,他為人剛直,對黃巾深以為恨!袁某親自請他助你,想必他不會不給袁某這個麵子;另外白波軍屯於白波穀,前年也曾徑通河內郡,直攻洛陽,對河內太守王公節來說,也算是一個巨大的威脅,猶如猛虎在鄰……所謂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公節想必亦深恨之,他前日已經回返河內,紹便再修書一封,卓他與你共同出兵,攻打賊寇……但王公節在河內上任時間不長,河內當地有四大望族對他也是頗多掣肘,他有沒有能力助你,這個袁某卻是不能保證。”
陶商心下暗自驚歎,難怪孫堅在袁術麾下受那麼大的委屈也要憋著……四世三公的袁家手中的資源和可以調配的社會能量確實和一般人不一樣!陶商無力解決的事,感覺袁紹輕輕鬆鬆的就幫他捋順明白了……果然是樹大底下好乘涼。
而且袁紹把話說開到了這種地步,陶商心中真的是感激了。
“袁公如此厚意,實在讓陶某汗顏愧疚了。”
袁紹見陶商一臉陳懇之色,心下也是頗感安慰,道:“你既許諾誠心助吾,又何分彼此?陶公子放心,隻要你肯誠心待吾,紹定不相負……袁某還有要事,這次便不能與你一同出兵剿賊了,在此助你能旗開得勝。”
陶商知道,袁紹口中所言的要事,肯定是要回軍謀奪冀州。
事情既然已經談妥,陶商與袁紹又客氣了幾句,然後便隨即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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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營寨,陶商一麵派人聯係鮑信,一麵命令糜芳和諸位校尉、都尉整頓兵馬,克日北上前往河內屯紮。
然後他又將皇甫嵩和王允請到了自己的帥帳。
王允興許是疼愛自己這個義女,來帥帳也要領著貂蟬,不知是什麼臭毛病,而貂蟬走到哪又都領著小鶯兒……跟她乾爹一個臭毛病。
不過陶商也覺得無所謂了,正好這件事跟她們也有點關係。
進了帳篷裡,小鶯兒便羞怯地看著陶商,言下似是有些猶豫,但還是壯著膽子道:“陶老爺,你上回給姐姐的飴糖……夫人沒吃夠……”
陶商的後腦勺上一團黑線……到底是姐姐還是夫人,真亂!
“到底是姐姐沒吃夠,還是你沒吃夠?”
小丫頭的臉一下子漲的通紅,喃喃道:“都……都沒夠。”
這小丫頭,嘴真壯……同樣是眼睛有毛病,你看看這孩子的心態多好!再瞅瞅徐榮那要死要活的樣,吃個粥磨磨唧唧的差點沒把喂粥的給折磨死……
陶商笑了笑,道:“你是不把我剝削乾淨便誓不罷休啊。”
說罷,還真的從袖口中拿出一塊飴糖遞給了小鶯兒,拍了拍她的頭。
小鶯兒怯生生的轉過去,將飴糖遞給了貂蟬。
貂蟬輕笑著接了過去,轉手卻又放進了小鶯兒的嘴中。
小姑娘含著糖,臉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貂蟬卻向著陶商一伸手,露出幽怨的神色:“我的份呢?”
陶商愣住了:“你的份,不是剛讓你塞進她嘴裡了嗎?”
貂蟬沒有回答,一雙杏眼隻是定定地看著陶商,眸中傳達的意思除了幽怨就是楚楚可憐。
陶商笑了,無奈地搖搖頭,也取了一塊飴糖遞給了她。
貂蟬的臉一下子就化開了,露出顛倒眾生的燦爛笑容。
“這樣才對……”貂蟬並沒有吃,反倒是將那塊糖收在了隨身的秀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