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毆打的小姑娘原來是看不見的。
一看到小女孩這可憐的狀態,貂蟬的眼眸中又流露出了痛惜不忍之色……同情心泛濫一直都是女人的獨特天性。
看這女孩,估計也就是十一二歲,正值大好的青春年華,如今遭逢變亂不說,連眼睛都看不到了……確實是非常可憐。
“小妹妹,你……怎麼樣?沒受傷吧?”貂蟬輕聲的關懷她道。
那盲女聽了貂蟬的話,表情顯得極為驚恐,點頭哈腰地著急賠禮,一個勁的道歉道:“對不住、對不住!我看不清楚、對不住!”
說罷,點著竹竿,‘劈裡啪啦’的就向前亂走,一不小心卻又撞到了陶商的身上。
“對不住!對不住!”那小女孩的聲音似是都快哭了:“我看不清楚,對不住……真的對不住!”
就連許褚這樣平日裡好打弑殺的凶蠻之人,也麵露不忍之色。
“這丫頭,是瞎子?”
陶商卻是神色古怪,沉默了半晌,方才幽幽的道:“或許是天生眼疾看不太清,但至少不是全瞎……”
貂蟬轉頭對陶商道:“公子,這女孩身軀羸弱,適才又被人欺負打了一身的傷,委實太可憐了一些……洛陽周邊四下皆是一片荒蕪景象,她一個人孤苦伶仃的,今後又當如何生存?……陶公子,你連適才那五個莽漢都肯施舍,如何又忍心不幫一幫這麼小的孩子?”
盲女聽了貂蟬的話,臉上的神情變的頗有些苦楚,澀聲道:“幾位適才幫了我的大忙,已是天大的恩情,都怪我自己不好,餓的急了去偷東西吃,方有此報……你們不必再可憐我了……我無以為報,隻能在此謝一聲恩公……今生無以為報,唯有結草銜環以祝恩公和夫人琴瑟相諧,得百年之好。”
說罷,勉強靠著拐杖支撐著身體,緩緩半蹲深施一禮。
貂蟬聞言,不由的俏臉頓紅,兩隻手扣在一起,似是因自己被誤會成了“陶夫人”而手足無措,害羞的掃了陶商一眼,低頭不發一言。
而許褚和裴錢等侍衛則是長歎唏噓,多好多會說話的一個小孩……可惜落到了這般田地,沒辦法,誰叫這是亂世。
陶商卻笑著擺擺手,道:“孩子,你不必這麼客氣,舉手之勞何足掛齒。不過你既然叫了我一聲恩公,那就把恩公的錢袋還回來吧?”
那女孩適才還一臉可憐巴巴的又是祝福又是行禮,詐然聽了陶商的話,麵色頓時一僵。
適才她剛剛起身之時,東摸西撞,一不小心卻是‘’正好‘’撞到了陶商的身上,但同時又手腳麻利的迅速將陶商懷中的錢袋摸了出去。
換成彆人,或許因為同情心泛濫,就這麼被糊弄了。
可陶公子何等愛財……錢袋一消失的瞬間就有了察覺……比褲衩被偷走的感覺都要明顯。
這就叫一物降一物……陶商足可稱之為小偷克星。
場中頓時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沉默。
那盲女突然轉身持杖拔腿就尥,可是沒跑兩步就被許褚單手擒拿往後提溜了回來。
陶商笑著搖搖頭,道:“小瞎子,你眼神不好還跑這麼快?萬一再撞到彆人又怎麼辦,可彆又把彆人的錢袋又給撞丟了。”
那小姑娘一邊扭動一邊掙紮,卻發現怎麼樣都無法掙脫許褚的大手,上齒咬住了下唇,憋了半晌,突然嚇的哭了出來:“殺人了……”
許褚聞言頓時嚇了一大跳,碩大的臉龐漲的通紅。
虎癡惡狠狠地四下瞅了一圈,那些聞聽喊聲向著這邊瞧的難民,對上了許褚如此凶狠的目光,一個個都嚇的直縮脖子,紛紛把頭扭回去了。
“好你個小賊偷!”許褚惡狠狠地看向手心裡的盲女,怒道:“我等好心救你,你不知感恩也就罷了,如何賊手賊腳的偷我家公子錢袋?還敢誣蔑老子!”
那盲女委委屈屈,哆嗦著道:“我看你們對那五個惡人挺好的,給錢還給乾糧,我就一時沒忍住就……”
說罷伸手將陶商的錢袋從懷中拿出,膽怯的給陶商扔了過去,抽噎道:“還……還給你。”
陶商隨手淩空接了過去,顛了顛錢袋的分量,再看看那膽怯的盲女,突然開口道:“你真的是個瞎子?”
盲女吸了吸鼻子,臉上絲毫不見表情,但表情明顯有些落寞,道:“也不是全瞎……隻是有些看不太清。”
陶商恍然的揚了揚眉毛,看她瞳孔發白,與正常人確實不一樣,應該是先天性的瞳孔眼科病變……但具體能不能看的見,亦或是能看見多少,也唯有這個小丫頭自己才會心知肚明。
陶商點了點頭,對許褚道:“把她放下來吧。”
許褚依令而行。
陶商轉頭看向貂蟬,卻見貂蟬手足無措,對於這種突然狀況不知當如何是好。
“小瞎子,這錢袋送你了……今後偷東西勤練點手藝,你走吧。”陶商將錢袋又拋了回去。
盲女落地之後,摸摸搜搜的從地上撿起錢袋,用手來回的捏著,呆呆的站了一會。
那邊廂,卻見陶商、貂蟬、許褚等人已是翻身上馬,準備離開。
盲女似乎是在一瞬間做出了決定,撐著竹竿往前走了兩步,衝著陶商喊道:“那個,那個……這位俠士,能……能不能,讓我跟著你們……”
“俠士?”陶商不由的好笑,這稱呼倒是有些特點。
陶商在馬上轉過頭去,上下打量了盲女幾眼,奇道:“你跟著我們做什麼?你知道我是誰啊,你就要跟我走?”
女童看著有些萎靡,虛弱地笑笑,道:“您是位大俠士,媳婦也是位善人……我,我不跟著你們這樣的人走,怕是沒有活路的……”
陶商笑著搖搖頭,這孩子看著也就是十二三歲的模樣,不過說話倒是有幾分膽氣,臉皮也厚實,應是有過什麼不尋常的經曆,一般人家的女孩哪會舔著臉主動上杆子要跟人走的。
不願意沾惹過多的是非,陶商對許褚道:“咱們走吧。”
眾人皆打馬而走,卻唯有一騎矗立在原地……
轉過頭去,卻見貂蟬頗是憐惜地看著她。
陶商白眼一翻……又是蓬勃泛濫的同情心作怪。
那小盲女見陶商沒搭理她,不甘心地道:“求求你把好事做到底……我沒爹沒娘沒地方住,什麼都沒有……看不清東西還又沒地方可去,不靠偷東西過活……以後肯定得倒在街上被野狗啃……”
說到這,盲女的嗓音有些抽噎:“求求你們……”
這話的本意理應是感人肺腑,不過從這小丫頭嘴裡冒出來,陶商總覺得多少……哪裡好像有點不對勁,但一時間還說不出來。
這丫頭敢偷東西,就不能算老實孩子,不是老實孩子,一般想死都不太容易。
陶商啼笑皆非的逗她道:“跟我們走倒不是不行,問題你要臉蛋沒臉蛋,要身段沒身段……我帶著你,似乎是吃虧了。”
盲女將帶有傷痕的臉一揚,道:“我雖然沒有漂亮的臉蛋,但手腳麻利,能洗能乾!”
說完,似乎是怕陶商不答應,又虛弱地道:“我眼睛不好,除了偷,真的沒有彆的活計……”
貂蟬卻是翻身下馬,走到小姑娘的麵前,道:“小妹妹,以後彆做偷兒了,你就跟著姐姐好不好?”
盲女聞言先是一愣,接著不確定地道:“夫人……願意帶著我?”
貂蟬的臉又紅了:“誰是他夫人……小妹妹,叫姐姐。”
小瞎子嘴很甜,立刻道:“姐姐夫人。”
貂蟬要留她,陶商也不願意多管,他隻是打量著這個長相怪異的小丫頭,道:“小瞎子,你叫什麼?”
那盲女甜甜一笑,道:“我爹娘給我起的名字,我早忘了……聽說洛陽原先有個大美人叫來鶯兒,我長大也想當美人……你們叫我小鶯兒就好。”
陶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