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孫全蹲在屋外的狗舍前麵,笑吟吟地給小黑背喂食,在這裡住了一夜,小黑背好像沒那麼懼怕了,也可能是肚子餓了,反正孫全喂它狗糧的時候,它不像昨天那樣縮在角落裡不敢過來了,它抬頭怯生生地看了看孫全,然後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一步,看孫全一眼,又小心翼翼地再走一步,尾巴夾在屁股後麵,耳朵耷拉著,小腦袋幾乎是貼著地,一點點磨蹭著來到孫全手邊,膽戰心驚地嘗試吃狗糧。
孫全笑了笑,順手輕輕摸了下它的小腦袋。
小腦袋馬上就往後一縮,差點掉頭就跑。
見孫全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小黑背才停下腳步,怯生生地又看了看孫全,一雙狗眼眨了眨,大概是覺得沒那麼危險,這才又壯著膽子過來吃狗糧。
養狗嘛,孫全小時候養過,多少有些經驗。
他也不著急,就這麼喂它一點狗糧,就伸手摸一下它的小腦袋,動作輕柔,表情和善,麵帶笑容。
連續幾次,小黑背都嚇得渾身一顫,轉身就想跑。
一次又一次,在慢慢感覺孫全真的沒有惡意之後,它的膽子也越來越大,或者說心裡的恐懼越來越少。
終於,孫全給它喂狗糧時,摸它的小腦袋,它已經不顫不逃了,不時還用小腦袋蹭一蹭孫全的手心,嘴裡也發出嗚嗚的乖順低鳴。
農村有句老話:貓狗畜生,誰給它們吃的,它們就跟誰親。
這話確實不假。
以前孫全在農村的時候,見過一些養狗的,動不動就拿腳把狗踢得慘叫一聲,但隻要召喚一聲,剛剛被踢慘的狗還是會乖乖地來到主人麵前。
那樣的養狗人都能得到狗的親近,何況他孫全一點都不凶?
等小黑背吃飽的時候,和孫全已經很親昵了。
孫全伸手揉著它的腦袋,它不僅不躲,還伸出舌頭,討好地舔一下他的手掌,孫全用手輕撫它背上的毛發,它馬上就眯起雙眼,露出享受的表情。
院門外傳來一陣輕盈的腳步聲,孫全抬眼望去,是新助理俞欣欣來了。
俞欣欣的裝扮依然書卷氣很濃,簡單的牛仔褲、淡藍色的T恤衫,白色板鞋,大大的銀框眼鏡,素顏朝天,一頭黑發也沒有搞什麼花樣,就是簡單地紮了個馬尾辮。
孫全看見她的時候,也注意到她懷裡抱著一隻藍色文件夾,不知道裡麵夾了一些什麼。
孫全看見她的時候,她還沒看見孫全,抬手按了下門外的門鈴。
不遠處正在練拳的田有誌往那邊看了一眼,然後大步過去開門。
孫全蹲在狗舍前麵,摸著小黑背的小腦袋,並沒有起身的意思。
他平時待人雖然挺有禮貌,但他還沒禮貌到對自己的助理那麼客氣。
未久,俞欣欣在田有誌的引領下,來到孫全近處,她還是有點拘謹,一見麵喊“孫總”的同時,又給孫全微微鞠了一躬。
莫名的,孫全腦中忽然想到一個好笑的——還好,她沒有給我三鞠躬……
隻有祭奠死人,才會三鞠躬啊!
“今天來得這麼早,早飯吃了嗎?”
孫全放下小黑背,起身順口問了一句。
俞欣欣搖搖頭,連忙回答:“還沒有,孫總,昨晚我接了不少打給您的電話,我怕耽誤您的事,所以今天特意早一點來跟您彙報,哦,對了,那些電話我都做了登記,您請過目!”
說著,她慌忙將懷裡的文件夾遞給孫全。
孫全掃了一眼文件夾,卻沒有伸手去接,而是好笑地抬手看了看,說:“我剛摸了狗,文件夾你先拿著吧!跟我進來!既然早飯還沒吃,就一起吃一點!到我這裡就彆客氣了。”
說著,他含笑轉身走進彆墅大廳。
俞欣欣愣了愣,轉臉看了看已經鑽進狗舍裡麵的那條小黑背,眨了眨眼,也不知道想了什麼,回過神來,趕緊快步跟進彆墅裡麵。
高光正在往餐桌上端吃的,有稀飯、有包子、饅頭、春卷、煎餃、油條,還有豆漿、豆腦等等。
餐桌中間還擺著幾小碟精致的小菜。
他最近每天早上都會開孫全那輛捷達下山去買菜,順便會買一些早餐回來。
不得不說,高光這個保鏢會做飯,對孫全來說,真是一個意外之喜,每天飲食上的質量都明顯提升幾個檔次。
至少,每天端上桌的菜,基本都是當天新買的新鮮菜現做的,而不是從冰箱裡拿出來的那種冷凍貨做的。
這是俞欣欣第一次在孫全這裡吃飯,儘管隻是一個早餐,她還是挺拘束的。
不僅因為孫全是她的老板,還因為孫全這彆墅裡的東西怎麼看都不便宜。
那張一萬多買的餐桌,光可鑒人,她沒見過。
餐椅和餐桌是一套的,同樣光可鑒人、款式新穎,落座的時候,她下意識隻坐了小半個屁股。
而孫全隨手幫她盛的那碗稀飯,她接到手裡的時候,也有點緊張。
因為這隻碗在她看來也特彆好看,瓷白的部分比她從小到大見過最白的瓷,都要白,都要細膩。
而瓷碗外麵的彩色圖案,也漂亮得像藝術品,直覺告訴她這隻碗肯定不便宜。
就連筷子……
她覺得好像也比市麵上常見的筷子更長,更精致。
她這裡小心翼翼的樣子,孫全看在眼裡,有點好笑,也有點理解。
畢竟重生前,他也是個窮比。
而他重生過來,到現在,也不過隻是4年時間。
想當初,他偶爾去一個稍微有點的親戚家,都有點不敢隨便坐人家的沙發,下意識怕把人家沙發坐贓了,惹來人家嫌棄的目光。
“吃啊!彆這麼拘束,你現在是我的助理,以後在我這裡吃飯的機會還多,真沒必要這樣!”
孫全安撫一句,低頭就往嘴裡扒拉一大口稀飯,隨手又夾了一隻煎餃,整個塞進嘴裡嚼著。
論吃相,他是不雅的。
這是從小養成的習慣,早就深入骨子裡了,即便他大學幾年,學了中、西餐的各種用餐禮儀,但平時,他還是小時候那種吃飯習慣。
那時候家裡窮,一年到頭,也吃不上兩三次肉,平時桌上一般都是家裡種的各種蔬菜,那個不要錢,可以隨便吃。
但,菜油和豬油都要錢,所以他家的菜裡是沒什麼油的。
沒有油水的菜……吃了真的很剮人啊!
總覺得每天肚子餓得特彆快,明明一餐吃兩大碗飯菜,把肚皮都撐緊了,但最多兩個小時就又餓了。
然後下一餐開飯的時候,他吃飯吃菜,又是狼吞虎咽。
如果哪天他吃飯吃菜的速度慢了,不狼吞虎咽了,那麼隻有一個可能——他病了。
也隻有病了,他大概才能吃上一個雞蛋,或者二三兩豬肉做的肉湯。
而現在他有錢了,想吃什麼都有了,但從小養成的吃飯習慣還是改不了。
而且,他也不想改。
能吃是福,吃飯吃得香,為什麼要改呢?
怕彆人嫌棄他吃相粗魯?不雅?
他媳婦袁水清都不嫌棄他,他還用在乎彆人的看法?
在某些方麵,他向來是比較自我的,不在乎彆人怎麼看他,隻圖一個輕鬆自在。
他吃得唏哩呼嚕,高光和田有誌的吃相也好不到哪兒去,俞欣欣看著這三個男人吃得這麼隨意,慢慢的,她心裡的拘束也慢慢放下不少,雖然還是吃得比較斯文,但總算不像一開始那樣小心翼翼了。
孫全先專心把肚子填了個半飽,才稍微放慢吃飯速度,伸筷子夾菜的時候,順口問俞欣欣,“對了,你剛才說昨晚有不少人給我打電話?都是些什麼人啊?找我都是些什麼事?你大概給我說說!”
俞欣欣聞言,馬上放下筷子,挺直腰肢,準備正正經經地回答,但她顯然還不了解她的老板並不正經。
孫全輕笑一聲,對她搖搖頭,隨手把剛夾到嘴邊的橄欖菜放進嘴裡嚼著,口齒含糊地說:“不用停下來!邊吃邊說!不要這麼正式,飯桌上隨意一點就好!”
俞欣欣怔了怔,下意識看了看旁邊的高光和田有誌。
田有誌自顧自地吃著,高光抽空給她一個笑臉,“老板麵前你放鬆一點,不要這麼緊張,老板很隨和的,繼續吃吧!邊吃邊說嘛!”
俞欣欣這才遲疑著重新拿起筷子,但她到底還是沒那麼放的開,雖然重新拿起了筷子,卻沒有繼續吃。
“孫總,昨晚一共有17個電話打給您的,其中有幾個是你高中同學,有幾個是你大學同學,還有幾個是你高中和大學的老師,對了,還有一個是您老家的發小打的……”
“發小?”
聽到這裡,孫全有點意外,出聲打斷了她。
俞欣欣點頭,趕緊打開文件夾,看了看裡麵的一張A4紙上的記錄,抬頭對孫全說:“孫總,你這個發小叫孫宇,他說有事找您,希望您能抽空給他回個電話,他還說他今天一天都會等您的電話。”
“孫宇?”
孫全再次感到意外。
因為他從來沒覺得孫宇是他的發小,是!他們小時候經常在一起玩,可他重生前,兩人已經近二十年沒有聯係了,平時逢年過節偶爾見到,也隻是互相點個頭,給個笑容就完了。
在他心裡,他的發小不包括孫宇。
但孫宇好像把他當發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