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觀臨……先生，你落了東西嗎？”服務員記憶力還不錯，在她印象中，曹雲剛離開餐廳。

曹雲回答：“不，剛才沒吃飽。”

“是我們食物份量太少了嗎？”高檔餐廳，服務周到。

“不是。”

“是食物有問題？”

“我兩個胃好不好？能點單嗎？”

“當然可以。”

點好單，曹雲左右看，而後很驚訝看見九尾，於是站起來走過去。九尾也看見了曹雲，站起來：“這麼巧？”

曹雲：“剛下庭。”

九尾：“我介紹一下，這是我爸爸。爸爸，他叫曹雲。”

九父恍然：“你就是曹雲。”

曹雲和九父握手：“叔叔你好。”

九父道：“一起坐吧。”

曹雲：“會不會打擾？”

“不會。”

曹雲和服務員做個手勢，表示自己要換位置。

……

曹雲抱歉道：“要說九尾被停職調查和我有一些關係。九尾回名唐，有什麼打算嗎？”

九尾道：“我還沒決定辭職，我還在跟一個案子。”

曹雲：“不是停職了嗎？”

九尾道：“因為三尺的事，東唐檢查係統正在全麵接受調查。檢察長讓我在停職期間，先把案子做完，實在派不出其他人來接手。”

九父：“曹雲，你以律師角度看，幸子工作做的怎樣？”

曹雲：“九尾是能力很強的一名檢察官。”

九父：“數據上不是這麼說的，而且不排除幸子在停職結束後，會成為邊緣人。把生命浪費在沒有意義的工作上，我是不讚同的。”

曹雲道：“不至於吧？檢察長他們還是很清楚九尾的實力。”

九父道：“我在司法係統有一些朋友，據說檢察長很可能因為越三尺的事提前退休。在東唐檢察係統中，不少人知道越三尺違規辦案，但是他們都沒有說出來，也沒有人勸阻過。這次東唐檢察係統要麵臨全麵洗牌。特彆是特搜部。”

曹雲：“原來九尾被停職不是偶然，是叔叔……”

九尾看九父：“爸爸你？”

九父灑然一笑：“是，是我打的招呼。正常來說，你的事不算什麼事，不需要停職。鑒於東唐目前係統混亂，你還是獨善其身比較好。從你工作開始，我就和你說過，不要和越三尺做朋友。這姑娘很聰明，但做事很瘋……話說回來，沒有精神病當不了藝術家，沒有這股瘋勁，做不出大事。”

九父道：“東唐檢控勝率普遍低於各唐，總檢察長有意讓諸葛明重整檢控官隊伍。幸子停職結束後，必須通過諸葛明的審查才有資格再擔任檢控職務。如果沒有通過審查，我估計會提供一個邊緣職位。”

曹雲道：“看來九尾你停職還讓你辦案，十有八九是諸葛明授意的。這個案子就是諸葛明對你的審查。”

九尾恍然大悟：“哦？原來如此。”

曹雲道：“我很閒，如果需要幫忙，儘管給我電話。”

九尾搖頭：“如果我無法獨自辦理此案，也沒有資格再當檢控官。”

見九尾態度堅決，曹雲也不好說什麼，道：“加油。”

……

九尾手上這個案子不大，但是很可能是0.01%。

曹雲飯後約見司馬落，司馬落說明了情況。這是一起故意傷害案：孫權在家過道中毆打對門鄰居陸遜，導致其重傷。

一個樓道一共四戶人家，分彆住了孫權，張飛，關羽和陸遜。

根據現場情況，還有張飛和關羽的證詞，警方拘捕了孫權。九尾對孫權提出了指控。但是指控才提出第三天，檢方的證人張飛和關羽修改證詞，稱自己看見的是陸遜毆打孫權。

當時張飛和關羽一起下班回家，出電梯後發現毆鬥。他們知道孫權和陸遜矛盾由來已久，這兩人都很囂張跋扈，他們就當沒看見，回到了自己的家裡。

陸遜的重傷是顱骨骨折，法醫認為要麼是陸遜自己撞擊硬物，要麼是孫權使用硬物擊打在陸遜的腦袋上。

本案由於現場清晰，孫權承認和陸遜打架，物證組簡單介入采證，現場拍攝照片。主要工作由三課郭小王，也就小郭負責。小郭走訪了張飛和關羽，確認孫權當時手持板磚拍向倒地的陸遜。

在兩位關鍵證人改變證詞後，孫權隨之翻供。他稱是和陸遜肢體衝突的時候，陸遜自己絆倒，頭部撞擊在牆體上。由於陸遜是活人，CT掃描報告很難證實顱骨骨折是撞牆還是被板磚拍打導致。

更要命的是，陸遜也改了證詞。大部分證詞都對，唯獨改了孫權是否持有板磚攻擊陸遜。陸遜證詞說自己絆倒了自己，為了訛人所以才故意說被孫權用板磚拍的。陸遜向孫權道歉，孫權表示自己不會追究陸遜的敲詐。

因為兩位當事人和兩位證人的證詞出現逆轉變化，檢方缺乏足夠證據起訴孫權故意傷害罪。目前小郭正在調查孫權是否存在串供和收買證人的行為。但幾位當事人基本不配合，小郭申請了搜查令，調查張飛和關羽的財務情況，未發現異常。孫權的財務也沒有出現大的變動，沒有任何證據說明孫權收買證人。

小郭補充偵查沒有進展，眼看開庭隻有一周時間，九尾仍舊沒有撤訴。九尾多次登門做工作，受害者陸遜反而投訴九尾要求他做偽證，誣陷孫權。

司馬落：“就目前掌握的材料，真的上法庭必輸無疑。但九尾一旦撤訴，警方那邊也會停止調查，這個案子就這麼過去了。”

曹雲問：“孫權的律師是誰？”

司馬落：“名字忘了，水平一般。我和九尾都認為和律師關係不大。律師有可能隻是提供了方向，真正操作者是孫權的妻子。孫權妻子叫小喬，是法學院畢業的高材生，銀河集團總部法務部的工作人員。她的律師證在實習期被吊銷，原因是塗改重要證據。”實習期被吊銷律師證的，五年後才能重考律師證。

南宮騰飛也被吊銷律師證，被吊銷五年，五年後通過律師委員會的答辯就可以拿回律師證。小喬等同要從零開始，重新考試，接受麵試。除非有大律師推薦，否則通常律師委員會不會給實習期被吊銷律師證的人頒發律師證。

司馬落：“孫權原本是搬磚的，後來當包工頭，拉自己村的人做工程。曾經因為帶人和競爭對手火拚坐了三年牢。現在孫權有自己的一家建築公司。搜查顯示，公司有流動資金三百萬，他本人戶頭有資金一百萬，他妻子戶頭有一百萬。但是從案發前到證人修改證詞期間，其賬戶流水基本沒有變化。”

曹雲道：“肯定已經完成了收買。這案子還是撤訴比較好。”

司馬落問：“你如果是檢控官……”

曹雲：“我會贏。”

司馬落：“靠！這麼肯定？”

曹雲：“反正我不是檢控官，吹牛又不要上稅。”

……

九尾在辦公室看寫字板，對孫權案理不出頭緒。壞消息倒不少，張飛和關羽已經拒絕九尾再次約談的要求。九尾上午去醫院看望陸遜，結果也讓九尾大失所望，陸遜仍舊堅持是自己撞的牆。

難道隻能撤訴？

門外敲門，九尾看了一眼門，她很少有訪客，有工作的事大家通過電話聯係。九尾開門，看見了曹雲。

“辦事，口渴，有可樂嗎？”

“有水。”

“也行。”曹雲進來走到飲水機邊，拿飲水機打水。也不理會站立在門口準備送客的九尾，走到寫字板前：“什麼案子？”

九尾：“不用你管。”

曹雲：“你這冷冰冰態度讓我想起了我小學老師。我當時住菌屬大院，大院內有兩個同班同學。有一天上學路上，剛離開大院就看見路邊有人變魔術，看到精彩處，忘記了時間。於是我們互相商議了一下。到了學校，班主任問我們為什麼遲到，我們一起回答，路上堵車。”

曹雲：“班主任沒說什麼，讓我們三人坐下，然後他給了我們三人一人一張紙。告訴我們：客觀原因遲到是可以原諒的，故意遲到要叫家長，還要罰掃衛生一個月。接著他要求我們寫下堵車的地點。我們一聽就立刻承認了錯誤，因為我們當時忘記串通堵車地點。小孩子嘛，思想比較簡單，想著有其他同學作證，老師應該會相信我們。唉……那一個月……往事不堪回首。謝謝你的水，再見。”曹雲拿了水杯走人。

九尾雙手抱胸靠立門邊一會，伸出頭：“喂。”

曹雲回頭：“嗯？”

九尾：“沒事。”

曹雲：“哦，拜。”

九尾再靠在門邊一會，關上門，坐下來，將張飛和關羽的幾份筆錄全部翻出來。更改後的筆錄顯示：張飛和關羽看見陸遜打孫權，未看見孫權還手。但是，第一：口供沒說打架地點在樓道哪個位置，四戶一樓道，加電梯通道，麵積還是比較大的。第二：口供沒說怎麼打，用腳踹，還是用拳頭。第三：隻說陸遜打孫權，卻沒說孫權抱頭蹲地不還手，也沒說孫權是倒地被毆打。第四：前口供稱孫權和陸遜都很囂張跋扈，他們沒有勸架就回自己房間。後口供中沒有說明他們有沒有口頭勸架，也沒有否認和承認孫權和陸遜是否囂張跋扈。

關鍵：張飛和關羽是一起出電梯，一起看見打架。他們口供必然一致。

九尾想起了曹雲當時質詢葉瀾的方法。要破此案，必須先攻破張飛和關羽的口供。一旦他們涉嫌偽證罪，那他們隻能選擇說實話。

九尾已經有了策略，讓張飛和關羽輪流上庭接受質詢。自己就他們證詞中沒有出現的細節進行追問……再此之前，必須製止辯方律師故意打斷……所以需要先示弱。

假設他們的證詞同步率達到70%或者更高，就啟動B計劃。讓張飛和關羽一起出庭，告知他們，他們兩人在法庭上說的口供嚴重不符。請兩人回去證人廳，仔細考慮十分鐘後，再次輪流出庭作證。

這樣一來，兩人都會對自己原先的證詞進行修改，擴大同步錯誤率，更進一步說明他們在做偽證。

假設兩人都不修改？有這可能嗎？當然有，但是可能性很小，因為他們都是普通人，沒上過法庭的普通人。在告知涉嫌偽證之後，心理壓力立刻增大。

這是曹雲風格：你知道的我不問，我隻問你沒說的和你沒提的。九尾沒少吃這樣的虧，在曹雲點醒之後，她腦海裡已經完成了庭審計劃的大綱。九尾在陣地戰上比曹雲更強，她還需要對計劃進行全麵的完善，列舉出各種可能出現的情況，找到解決的辦法。

“喂，前輩。”九尾接電話。

諸葛明：“孫權案怎麼樣了？”

九尾：“堅持指控。”

諸葛明：“好的。”

九尾：“嗯。”

諸葛明：“掛了。”

九尾：“前輩再見。”

諸葛明掛斷電話，看麵前喝水的曹雲：“被你說中了，她堅持冒險指控。”

曹雲：“我早就和你說了，這女人根本不是當檢控官的料。”

諸葛明：“你特意找我就想說這個？”

曹雲歎氣：“我知道諸葛明你是君子，君子有肚量。回去我想了很久，真的做的不對，今天是特意來向你道歉，對不起。我這人不習慣空手道歉，送禮物怕被你打，所以我就給你送一條資訊，算是為你考核檢控官提供一點點的幫助。”

諸葛明喝水杯子是保溫杯，自帶的杯子，慢慢的喝上一口，悠悠道：“我確實很生氣，我確實也不想和你去計較。既然你願意上門道歉，那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

曹雲站起來：“謝謝諸葛檢察官寬宏大量。那我就不打擾諸葛檢察官工作，我先告辭。”

曹雲離開諸葛明的辦公室，眼鏡女問：“他葫蘆裡賣什麼藥？”

諸葛明道：“能成為一名成功的律師，他應該知道我有自己的考核方式，不會受他的影響。他的意圖是不想我動九尾。”

眼鏡女：“是愛情嗎？”

諸葛明回答：“這種人不會單純為了愛情向我道歉。”

眼鏡女：“那？”

諸葛明：“這是很重要一課，不要被任何人和任何利益主導你的思想。我原本認為九尾是一名比較優秀的檢控官。因為曹雲這麼一說，我就把九尾放到邊緣崗位，情感上來說我識破了曹雲的奸計，沒有讓曹雲得逞，我勝利了。實際情況呢？我因為曹雲的影響，導致我推翻了自己製定的考核方式。實際情況是我輸了。我了解過曹雲的底細，我還特意去電視一台看了一些曹雲在大名城比賽的片段。我認為曹雲很擅長用自己的言行去影響他人，當他一攪局，其他人原本的計劃就會支離破碎。”

諸葛明：“上周的撫養權爭奪民事案，原本被告王輝沒有打算讓孩子出庭作證。曹雲通過協商會，破壞了王輝律師的計劃。最終孩子反而成為了曹雲絕殺對方的法寶。你還記得我第一次和他對簿公堂和他說那句話嗎？”

眼鏡女：“不要聽你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