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到九點對於一些在城市生活的人來說是一個很尷尬的時間,有家庭的人這會已經吃完飯,開始快樂融洽的家庭生活,或者是因為孩子的學習態度製造一些暴力事件。
有男女朋友的人,這個點是最好的點,剛在外麵吃完飯,準備去看一場電影,或者是手牽手在街邊公園商場散步,消化下剛才的積食。
對於習慣夜生活的人來說,忙著打扮,打電話,尋找晚上可以讓自己開心的地方和人。
與其說尷尬,不如說悲劇,悲劇屬於沒有家庭,沒有男女朋友,朝九晚五上班製,還在加班的人。
曹雲身高不算矮,一米七六。年紀不算大,二十六歲。收入不低,長相不錯。但是他恰恰就屬於這尷尬時間的人。
曹雲將自己駕駛的二手六成新的汽車停在街邊,熄火,下車。一溜的街邊停滿了汽車,曹雲拿起一輛汽車擋風玻璃上的罰單放到了自己的汽車的擋風玻璃上,邁向街對麵的網吧。他才進入網吧,一輛紅色轎車貼著他的車停到路邊,一位姑娘下車,左右看看,將曹雲汽車上的罰單放到自己汽車上。
都是社會人。
網吧的附近有一所高校,這時候正是學生上網的高峰期,整個網吧找不到幾台空閒的機器。學生們呼叫著朋友的協助,同學的幫助,認真的對待自己控製下的每一場網絡遊戲。還沒有成功的他們在網絡遊戲中尋找成就感。
拉開門,噪音與年輕的荷爾蒙混合的氣味撲麵而來。曹雲疲憊抓了抓頭發,朝櫃台妹子舉下手,走到一台沒人的機器前,拉開椅子坐下。他並不打算馬上打開顯示器,他已經十五個小時沒有休息,隻想坐著一動不動。
妹子送上了冰可樂,曹雲道謝,拉開易拉罐,將不健康的碳酸飲料倒進胃部,身體升騰舒暢和通透的感覺。好東西,不過,第二口就不是那麼好喝了。曹雲覺得自己應該和可樂公司建議一下,出台一口裝的可樂。
恢複了一些精神,曹雲挺腰,伸手打開顯示器。
自己不過兩個月沒來,熱門遊戲有一大半自己不認識。曹雲沒興趣也沒精力去學一個新遊戲,默默的點開了掃雷,一個手撐著腦袋,一個手握著鼠標。大隱隱於市,大靜靜於鬨,隻要心靜,所有地方都是清地。
兩局的雷掃完,一名男子匆匆的走進網吧,櫃台妹子站起來伸手示意,男子快步走過來,拖了一條椅子坐到了曹雲的身邊。
曹雲張著嘴看屏幕一動不動,唯一動的隻有他右手握住的鼠標,有氣無力:“班頭,我分分鐘幾百萬,什麼事那麼急,非要今晚見我?”
“我遇見了大麻煩。”班頭抽出一根煙塞到曹雲張開的口中,等曹雲含住了煙嘴,打火機點上:“同學一場,你不會見死不救吧?”
“我剛說了,我分分鐘幾百萬,但還是來了。”曹雲問:“殺人了?”
“殺你螺母!”
班頭是曹雲高中同學,是高中三年的班長,所以大家都叫他班頭。班頭同時也是這家網吧的老板。
網吧店麵屬於一位移民澳洲的大媽,班頭多年前租下了店麵,租金不低。兩個月前,大媽的侄子從裡麵出來,大媽讓班頭安排個工作,班頭就安排侄子到網吧當網管。可未曾想這是反間計,侄子搞明白網吧的營運後主動離職。很快大媽打電話聯係班頭,很委婉的說明了自己要拿回店麵的意思,並且暗示願意低價收購網吧的機器。
曹雲哦了一聲:“行,兄弟一場,明天我就給她寄刀片。”
班頭不滿:“扯你的個蛋。我翻了合同,我們一共是簽訂了兩次合同,第一次三年,第二次五年,並且合同裡麵寫:我擁有優先的租賃權,房租每年加15%,第二份合同才開始不到一年。”
“嗬!”曹雲吐出一個字:“如果我沒有猜錯,裡麵違約條例中寫著:如果乙方也就是你中止合約,你預付的一個月押金就不退了。如果甲方也就是大媽終止合約,她要賠償你一個月的房租。”
“我去,你怎麼知道?”班頭驚。
“我是律師,怎麼可能不知道?房東的合約都是由開發商經過多位資深法律人氏統一製定的,是絕對傾向房東的一個霸王合約。你這算好的,街東有個店麵,個體戶從上一個商戶手中花費十萬轉讓費,租了四年。四個月後房東把店麵收了回去,賠給了個體戶一個月的租金,接著又有一個個體戶花費了十萬轉讓費從房東小舅子手上拿到了四年的合同。”曹雲坐正,盯著屏幕邊掃雷邊道:“白紙黑字,清清楚楚,所有的個體戶在簽訂合約的時候都知道合同上有這些不利的條款,但是他們覺得這世界還是好人多。當然了,反過來說,你不答應這條件,多的是人答應這條件。”黃金地段的店麵不要太好租,現在沒有特長又不想打工的人都想開個店。
曹雲道:“個體戶找到了律師所,我把合同拿過來一看,就知道這官司打不了。首先合同特彆說明不承認轉讓費,轉讓費屬於前後商戶的自己行為。這就如同世界杯期間在網上買球,哇,突然中了冷門,幾十萬。網站很禮貌告訴你,不好意思,賭X是違法的,我們會把本金退回給你。”
“哥。”曹雲放下鼠標,看班頭:“什麼叫弱勢群體?你每月純賺五六萬,仍舊是弱勢群體。如果弱勢群體不會被欺負,那還叫什麼弱勢群體?”
“你……你什麼意思?欺負我踏馬的是應該的?”班頭怒。
曹雲將香煙掐滅,想了一會:“所謂的弱勢群體是比較而言,開發商在市廳麵前是弱勢群體,業主在開發商麵前是弱勢群體,租戶在業主麵前是弱勢群體,市廳在業主麵前是弱勢群體。你這事吧……也不是就這麼一敗塗地,主要看你有沒有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