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地上,廖忠心裡麵反而很平靜,他知道自己要死了,可也知道家人從此以後什麼事情都沒有了。
隻是他有一些擔心,這些人會不會造成麻煩?
畢竟現在杭州城裡兵力空虛,如果他們帶著人去殺太子,可能會有麻煩。
可是想著想著,廖忠就不想了,自己都要死了,人死如燈滅,哪還管得了這些?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門外突然響起了動靜。
隨後廖忠就聽到了噗噗噗聲,身邊不斷有人倒下。
剛才還想殺自己的這些人,此時已經全部躺倒在了地上。
他們的身上插著弩箭,有的是插在頭頂,有的是插在咽喉,有的則是身上插了好幾支。無論是插在哪裡。這些人顯然都活不了了。
密集的腳步聲自外而近,有人進來了。
廖忠有一些不敢相信,這個時候誰還能殺進來?
他想要撐著身子站起來,卻沒有辦法,隻能仰著身子看向門口。
門口有一堆人衝了進來,他們的手中都握著那種弩箭,快速的射擊著漏網之魚。最關鍵是他們的射速非常快,同時準確度也非常高。
叛徒全部都被射倒在了地上,根本就毫無反抗之力。
看到進來的這些人身上清一色的黑色皮甲,廖忠就知道是黑龍衛的人。
他不禁苦笑,太子殿下果然料事如神。
這個時候有人已經走到了廖忠的身邊,看著躺在地上的他,開口問道:“沒事吧?”
廖忠很想說一句“你看我這個樣子像沒事嗎?”
可是他也知道,這個東西實在是沒法說,連忙搖了搖頭,苦笑著說道:“暫時還死不了。”
“看你的樣子也死不了。”來人笑著說道,隨後對身後的人招了招手,直接吩咐道:“給他治傷,彆讓他死了。”
“二爺您放心,這點傷死不了。”那個人一邊笑著答應道,一邊跪在地上開始為廖忠處理傷口。
“你這本事不錯,身上中了七八刀,居然沒有一處傷到要害。不然哪裡等得到我們來?”
“怕死罷了。”廖忠無奈地說道:“雖然知道自己必死,可總想著躲開要害,多熬一會兒是一會兒。如果你們再來晚一點,我可能就熬不住了。”
“我們就應該晚來一會兒,那樣你就能當英雄了。”這個人笑著說道。
雖然他和廖忠聊著天,但是手上的動作卻一直沒有停。
廖忠則是看著那個被稱作二爺的人,隻見他帶著人把地上所有的屍體全部都補了刀。
這些人沒有絲毫的遲疑,速度非常的快,動手也乾淨利落,看得出來全都是老手。
“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廖忠強忍著身體的痛苦問道。
“帶著你的人去太子殿下那邊,太子已經在等著你了。”張彪笑著說道:“現在輪到你們的人做事了,這些日子我們的兄弟可是夠辛苦的。”
太子殿下知道自己這邊的人不靠譜,現在廖忠也知道了,心裡不禁為之前的想法有些慚愧,於是連忙說道:“好,我親自帶人過去。”
“就你還親自帶人過去?你估計要死在路上。”張彪沒好氣的說道。
“不過看你的樣子,不過去也不甘心。等一下我讓人弄一個東西抬著你。”
“那就多謝了。”廖忠感激地看了一眼張彪。
張彪擺了擺手,無所謂的說道:“隻不過敬你是一條漢子罷了。如果你剛剛投降了,現在你也和他們一樣了。終究你還算是有點良心。”
“我慚愧得很,”廖忠有些慚愧的說道:“之前做了很多錯事,蒙太子殿下不計前嫌,廖忠怎麼敢再次背棄?我這條命就是太子殿下的,我不會為彆人賣命。”
張彪看了一眼廖忠,笑著說道:“大節不虧,其他的沒那麼重要。”
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很多事情很重要,但是很多事情又沒那麼重要,比如說貪汙一些銀錢。
無論是在文官那裡,還是在武將這裡,貪汙都算不上什麼大事情。
這個時代講究的是大節不虧,至於其他的都是細枝末節。
武將這種東西,他們有的時候還要故意貪汙,以免功高蓋主,這叫自汙。
朝廷上也有一種說法,叫得使功不如使過。這是這個時代特有的東西。
所以張彪對於廖忠,還算是保持了尊重,主要就是因為他剛剛沒有投降,願意死戰。
有了這一點之後,前麵的事情對於張彪來說就不那麼看重了,無非就是侵占了一點田地、貪汙了一些錢糧,沒那麼重要。
這就是站在不同的立場上思考問題的不同了。
很快這裡就全部都處理好了,張彪讓人抬著廖忠帶著人趕奔了朱厚照那裡。
不過一路上都是十分的秘密,做出了一副十分著急的架勢,讓外人也看不出來他們究竟是去救駕的,還是去殺太子的。
西湖邊,朱厚照的駐地。
看著走進來的張彪,又看了一眼被抬進來的廖忠,朱厚照麵無表情的問道:“事情都辦妥了?”
“回太子殿下,事情已經辦妥了。”張彪點頭說道。
“你這一次的差事辦得不錯,回京之後會給你賞賜。”朱厚照點了點頭說道:“你不是一直想領一軍嗎?回去之後給你領一軍。”
聽了朱厚照的話,張彪臉上露出了狂喜,連忙跪在地上,大聲的說道:“臣謝太子殿下!”
“行了,起來吧。你跟著本宮的時間也不短了,應該知道本宮一向都是賞罰分明的。這一次辦的不錯,該賞給你的都會賞給你。”
說完這句話之後,朱厚照看向了地上的廖忠。
廖忠現在掙紮著想要爬起來。
朱厚照直接擺了擺手說道:“看樣子你沒有和他們同流合汙。”
“回太子殿下,臣乃罪臣,可心中有一些東西不改忘。臣是大明臣子,對大明、對陛下、對太子殿下的忠心不敢忘!”廖忠連忙說道。
“有這份忠心就好。”朱厚照點了點頭,對身側的人說道:“把他抬下去養傷吧。”
等到廖忠被抬走了之後,朱厚照對張彪揮揮手說道:“你馬上去安排吧,咱們還有一場大戲要唱。估計那邊都已經等不及了,彆讓他們失望。”
“是,太子殿下,臣馬上去辦。”張彪連忙答應了一聲。
在張彪走後的不長時間,外麵就響起了喊殺聲。
朱厚照穿著盔甲坐在椅子上,看著麵前的西湖,不動聲色。
“太子殿下,他們還會從湖上來嗎?”站在朱厚照的身邊,楊蓮有些疑惑的問道。
事情到了今時今日這個地步,很多事情他都已經做完了,於是他跑到朱厚照的身邊陪著,也問出了他心中一直有的疑問。
“為什麼不會來?他們一定會來的。”朱厚照笑道:“
前麵廝殺得那麼厲害,這裡就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的地方。上一次他們已經嘗試過了,這一次必然還會故伎重施。”
西湖之上,十幾艘船在遊蕩著。
王懷站在船頭上,他的身側也跟著不少人,這些人全部都是他蓄養的死士。
在聽到城裡麵響起了喊殺聲之後,王懷的臉上露出了興奮的神色,同時轉過身對身後的人說道:“建功立業就在今日了,跟著我上去活捉太子!無論是誰活捉了太子,銀子女人隨便選,將來可以封將軍!”
王懷大聲地鼓舞著士氣,同時手裡麵還揮舞著一把寶劍,示意船快速的往前衝。
手下的人自然不敢怠慢,於是船飛速的衝向了岸邊。
在岸邊的不遠處,一個人快速的跑到了朱厚照的身邊,說道:“太子殿下,湖上發現了船隻正在向我們這邊靠攏。”
朱厚照點了點頭,不慌不忙的說道:“讓你們的人做好準備吧。”
那個人快速的跑開了,掛在胸口的望遠鏡搖搖蕩蕩的。
他跑向了不遠處的一座小高樓,那裡就是他的觀察哨,同時也是發布命令的地方。
等到那個人走了之後,楊蓮再一次問道:“太子殿下,那個先生會來嗎?”
“會來。”朱厚照笑著說道:“如果是我做這件事情的話,我就一定會來。因為成敗在此一舉,我需要親自盯著,不然我不放心。”
“當然也不排除他是一個膽小鬼,他不敢來。不過看這個人的行事作風,他不是膽小鬼,所以他一定會來。本宮在這裡等他可是等了很長時間,這個人不除,本宮無法安心的去對付寧王。”
楊蓮沒有再說什麼,隻是繼續的看著。
船靠岸之後,王懷沒有第一時間讓人下船。
上一次就是在這裡折損了不少人手,所以這一次他格外的小心謹慎。
聽了不遠處越來越大的喊殺聲,王懷的臉上露出了興奮的神色。於是他一擺手,讓自己手下的一隊人馬去探路。
他們走出去很遠之後,王懷才讓其他人跟著下船。
一些人朝著前麵的樓就摸了過去。
雖然不知道朱厚照在哪裡,但隻要殺進去,肯定能找到。
現在朱厚照正在盯著前麵的人,正是自己出手的大好時機。
一些人很快就摸進了建築物之中,度過了王懷以為的最危險的地方。可就在這個時候,王懷突然聽到了一聲清脆的響聲,隨後身邊的人就倒下了一個。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這種聲音就像爆豆一樣,劈裡啪啦的響了起來,他身邊的人全部都躺倒在了地上,身上濺出一朵朵血花。
是火銃。
王懷在腦海裡麵順便就閃過了這兩個字。
可是火銃他不是沒見過,真的沒有這麼大的威力。已經容不得他想太多了,他知道自己又中了埋伏。
顧不得自己的手下,王懷轉身就向外麵跑了出去。
在不遠處的一座建築物,朱厚照看了轉身奔逃的王懷,麵無表情的說道:“如果論起謀算,他還算是一個不錯的人才;可是論起打仗,他差的遠了。”
“這麼多人之中,他穿的最顯眼。還真的是誌得意滿,胸有成竹。”
說這句話的時候,朱厚照的語氣之中全部都是嘲諷。
轉過頭看了楊蓮,朱厚照說道:“告訴他們,抓活的,不要把那個人給本宮弄死了,本宮留著他還有用。”
“是,太子殿下。”楊蓮趕忙答應了一聲。
於是命令很快就傳了出去。
王懷在前麵拚命的奔跑,心中憤恨不已,眼圈都已經紅了。
他不知道事情怎麼變成了這樣,怎麼這個朱厚照早有準備?
不過沒關係,殺不了他也沒關係。現在杭州城裡麵都是自己的人,前麵還在繼續攻打,城外的李忠馬上就要進城了。
等到李忠進城之後,杭州城依舊還是自己的。自己現在隻要活著離開這裡,那就什麼都還在。
當王懷狂奔到湖邊的時候,他整個人都都愣住了,腳步瞬間就停了下來。
因為在他的對麵,站著一隊黑龍衛。
這些黑龍衛的手上全部都端著火銃,火銃的銃口全都衝著他。
一旦對麵一聲令下,他就會被打成篩子。
張彪看著王懷,笑著說道:“王先生,既然都來了,何必這麼早走?”
在王懷的身邊,依舊還有不少死士。這些都是跟著他跑出來的,這個時候他們也不敢動了。
就在剛剛他們已經見識了火銃的威力,知道衝上去隻有死路一條。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轉頭看向了王懷。
“諸位,是我謀算不利,今日怕是不能夠再活下去了。不過我們不能投降,投降了也是一死,死在這裡反而痛快!隻要我們衝過去,我們就能活命!離開這裡之後,杭州城還都是我們的,到時候榮華富貴都不會少!”
“現在跟著我衝!”說完這句話之後,王懷握著劍就朝前麵衝了過去。
看著衝過來的王懷,張彪不屑地笑了笑,輕輕的一揮手,砰砰砰的聲音瞬間就響了起來。
王懷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的全部都倒在了地上,濺起的血花有些落在他的臉上,打濕了他的衣角,血流染紅了他腳下的土地。
張彪看了這一幕,臉上沒什麼表情。這種新式的火銃,真的是太好用了,指哪兒打哪兒。不會像以前一樣,射出去的東西根本就不會是自己瞄準的地方。
用太子殿下的話說,這叫前裝線膛槍,自己也不懂,反正就知道造價非常貴。現在看來效果真的非常好。
張彪很喜歡,因為他看到了所有人都被射殺了,隻有王懷一個人站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