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按倒在了地上,李傳臣臉上全部都是不服氣,掙紮著想要站起來。
但是楊漣的手下自然不是白給的,將李傳臣死死地按在地上,不讓他站起來。
楊斌走到李傳臣的麵前,微笑著看著他開口說道:“其實我很好奇,你一個文官怎麼敢做這樣的事情?最重要的不是你怎麼敢做這樣的事情,而是你居然做得到,真是讓人沒想到。”
在場的人都有些不敢相信,凶手怎麼會是李傳臣呢?
李傳臣的官職在戶部裡邊並不是很起眼,他是大使,雖然名字聽著很大氣,但實際上就是管庫房的。
所有人的腦中都想到了一種可能,那就是南京的糧庫出了問題。
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連戶部尚書韓文的臉色都變了。
要知道,如果是糧食的倉庫出了問題,那麼麻煩就大了。
朝廷設立了很多糧庫,其中有很多存儲的糧食,有一部分是用來應急賑災的,有的則是撥劃給工程方麵的,最重要的是那裡存放著南京所有軍隊的軍糧。
如果糧食的糧庫裡麵的糧食出了問題,那麼戶部所有的人都要吃瓜落了。
楊斌卻沒有在意周圍人的眼光,繼續盯著李傳臣,沉聲說道:“我們讓人去查了你,也查出了一些東西。按理說你隻是一個大使,權力有限,偷運糧庫裡的糧食你也做不到。我就很好奇你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情?”
“不過劉一炳的身份倒是讓我猜出了一些東西,浙江清吏司,那麼事情是出在浙江了。你們一起合謀做了什麼事情,然後分了一大筆銀子。”楊斌並不是詢問,而是用的肯定的語氣。
“我沒有做過,你們這是冤枉我!”李傳臣大聲地喊道。
楊斌還想繼續說什麼,但是一邊的楊蓮已經開口了。
他站起身子說道:“人既然已經抓到了,就不用再費口舌了。帶回去吧,剩下的事情審問之後再說。”
說完這句話之後,楊蓮來到了韓文的身邊開口說道:“韓大人,事情已經差不多了,人我就先帶走了,剩下的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見到韓文想要問自己什麼,楊蓮擺了擺手,然後說道:“這件事情太子殿下交給我們辦了,有什麼消息,咱家會第一時間稟報給太子殿下。如果韓大人想知道,不妨去找太子殿下。”
這一句話直接把韓文給堵了,回去他怎麼敢去找太子殿下?
這一次南京戶部出了這麼大的紕漏,他這個南京戶部尚書難辭其咎,何況太子殿下是來做什麼的,韓文心裡再清楚。
事情還沒有開始,就先搞出了這樣一場事情,太子殿下對他是什麼看法?
楊蓮沒有再多看韓文一眼,在他看來韓文這個南京戶部尚書肯定是乾不下去了。
鬨出了這樣的事情,即便朝中不追責,韓文這個官也沒法再當了,他自己也沒臉在這個位置上再坐下去了,估計回去就會寫請罪的折子,然後辭官。
離開了戶部之後,楊蓮對楊斌說道:“你帶著人在這裡繼續查,一定要找到和他們勾結的人。咱家感覺這一次的案子肯定不小,咱家現在去向太子殿下彙報。”
“是,公公。”楊斌躬身答應了一聲。
南京皇宮裡麵。
朱厚照看著站在麵前的楊蓮,麵無表情的問道:“人已經找到了嗎?那你們就什麼吧,看看有什麼結果。浙江那邊動起來,讓咱們的人查查浙江那邊有什麼事情。”
“是,太子殿下,奴婢這就去辦。”楊蓮答應了一聲,然後躬身向外退了出去。
朱厚照輕輕地舒了一口氣,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身子,轉身看了一眼劉瑾,開口說道:“他們那邊查他們的,咱們不能被這件事情耽誤了腳步。”
這一次朱厚照過來,不可能隻是為了這一件事情,他要把軍改在這裡推行下去。
南京這邊是重鎮,不能出一點問題,所以朱厚照這一次過來了。
朱厚照要把這邊的事情全部弄明白搞清楚,然後把自己想要推行的政策推下去。
這裡將是自己對南方動手的基地,一定要保證安穩。
“你去傳令南京的大小文武官員,明日一早全部進宮拜見。”
“是,太子殿下,奴婢這就去。”劉瑾答應了一聲,躬身走了出去。
不過走了不遠,劉瑾又轉了回來,對朱厚照開口說道:“太子殿下魏國公府那邊,又遞了拜見的折子上來。”
朱厚照沒有絲毫的猶豫,直接擺了擺手說道:“不用管,晾一晾他們。”
對於朱厚照來說,魏國公府永遠都是繞不過去的一個坎。
不過幸虧老爹前些年裁撤了魏國公府他們家的軍權,隻給他了一個虛實讓他掛著,不然的話這一次的事情更難辦。
事實上朱厚照也動過心思,那就是把魏國公府他們家全部都遷到北京城去,把南京這個地方讓出來。
不然的話,魏國公府他們家在這裡,自己真的很難辦,就像一個龐然大物一樣坐在這裡。
不過朱厚照也知道,以前的皇帝沒動過這樣的心思那是不可能的,之所以沒這麼做,是因為北京城已經有了一個定國公府了。
如果他們兩家全部都彙聚到京城,那就顯得有一些太紮眼了。
朱厚照這邊按部就班的做自己的事情,楊蓮那邊依舊在查案子。
等到楊蓮回去以後,那邊已經開始審問了。
走進牢房,楊蓮就聽到了李傳臣的叫喊聲,顯然還沒有答複。
楊蓮也沒有過去,等什麼時候把人打的不叫了,那個時候才能開始問。
轉回到自己的房間之後,楊蓮就看到楊斌從外麵走了進來,他開口問道:“又有什麼線索了嗎?”
“回公公,咱們的人已經去徹查了。所有的庫房人手已經安排下去了,不過很多賬冊都被燒了,剩餘的一部分,我也安排了人做了清查,或許需要一些時間。”
楊蓮點了點頭,他也知道這個需要時間,不是自己能夠著急就行了。
抬起頭看著楊斌,楊蓮問道:“浙江那邊沒有什麼線索嗎?咱們的人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嗎?去把浙江的人叫來,咱家要問問。”
自從楊蓮到了南京之後,南邊各個省的頭頭一直都在南京等著聽候他的傳令。
所以現在找人也不用跑到浙江去找,基本上就是楊蓮一句話就能叫過來的事情。
很快人就被楊斌給帶來了。
一個40多歲的胖子,看起來慈眉善目的,臉上很白淨,穿著一套絲綢的衣服,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一個富家翁。
楊蓮看到這個人之後,微微一笑,開口說道:“陳老三,久違了。”
被楊蓮叫做陳老三的人,連忙趴在地上給楊蓮磕頭,“見過楊公公。”
楊蓮擺了擺手,然後說道:“不用行這麼大禮,安理說你也是我的前輩,坐下說吧。”
陳老三從地上爬了起來,然後坐到了一邊,臉上有些忐忑的說道:“如果不是楊公公,我現在已經死到不知道什麼地方去了,哪來的現在這樣富貴的日子?”
楊蓮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然後麵無表情的說道:“咱家不希望你念咱家的好,咱們能有今天的日子都是因為太子殿下。咱家隻是希望你能把差事辦好,彆到時候搞砸丟了咱家的人不說,讓太子殿下怪罪下來,咱家可就跟著你倒黴了。”
“當初咱家幫了你,也是希望身邊有一個得用的人,可最後彆是你坑了咱家。”
聽了楊蓮的這話,陳老三頓時惶恐了起來,連忙站起身的說道:“楊公公,您這話是從何說起呀?您交代下來的差事,我可是從來沒敢耽擱過;每年的孝敬也都是按時奉上去的,從來沒敢少過。”
見到陳老三如此緊張,楊蓮沒有接他的話,而是轉移話題道:“今天戶部的事情,你聽說了吧?”
“我聽說了,也不知道誰這麼大膽子,居然敢做這樣的事情。不過他們肯定逃不過公公的法眼,等到把他們都抓住,嚴懲他們!”陳老三義憤填膺地說道。
“咱家有沒有法眼,咱家不知道,但是咱家的確卻查出了一點東西,而且和你有關。”楊蓮說完這句話,眼皮微挑,眯著眼睛看著陳老三。
聽到這話之後,陳老三頓時大驚失色,連忙說道:“公公,這話是從何說起啊?我哪有那麼大的膽子啊!”
“死的其中一個人,是戶部浙江清吏司的劉一炳,在他家裡翻出了大量的金銀,可以確定事情就出在了浙江。咱家讓你去浙江,浙江有什麼事情你不知道嗎?”楊蓮語氣很輕的說道。
“事情出在浙江,你覺得你逃得了乾係嗎?”
陳老三這一次真的害怕了,直接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
他們這些人被派到下麵去,原因很簡單,那就是讓他們盯著地方的。
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情,陳老三不但一點察覺都沒有,還什麼都不知道,這一次他的麻煩大了!
“公公,你也知道,咱們的人不方便插手衙門的事情。”陳老三辯解道。
“你是怪咱家了?”楊蓮盯著陳老三,目露凶光。
事實上他們就不允許插手衙門的事情,他們的人不允許盯著衙門的人,這是規矩。
可是現在陳老三把事情推到這個上麵來,這就擺明了是在開脫他自己的罪責。
陳老三這一次真的害怕了,直接撲通一聲跪到地上,連滾帶爬的想要去抱楊蓮的大腿。
這個陳老三其實是楊蓮選的人。
楊蓮選的這些人其實很簡單,就是施舍那些自我閹割的人。
這些人通常都是窮苦人出身,想要通過自我閹割進入宮裡麵謀一條生路。隻不過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夠進宮做太監的,所以他們就會在大街上要飯。
一般的乞丐都看不起他們這些自我閹割的人,所以他們的生活有多麼的窘迫就可想而知了。
在楊蓮需要人手的時候,楊蓮第一時間就盯上了這些人。
為了活命,為了富貴,這些人什麼事情都敢乾,甚至能把自己的命豁出去。
陳老三是這些人裡麵比較出色的,這幾年從下往上一直在往上爬,事情做的也很好,所以他現在做到了浙江的大頭頭。
“行了,起來回話,把事情說清楚。事情說清楚了就沒事;事情說不清楚了,你做什麼都沒用。”楊蓮眯著眼睛看著陳老三,然後開口問道:“你最好說點有用的東西,浙江那邊這幾年有什麼不尋常的嗎?為什麼太子殿下一到南京他們就放火燒了戶部?”
“你彆說你不知道。這件事情肯定牽扯到戶部的錢糧,既然是浙江那邊的人乾的,那就是牽扯到了浙江的錢糧,所以你把話說清楚。”
“公公,如果非要說,那可能是因為屯田的事情。”陳老三開口說道。
楊蓮看著他點了點頭,麵無表情的說道:“繼續說。”
“公公你也知道,這兩年市麵上的生意比較好做,絲綢的價格是一路走高,想要吃絲綢那就必須要有生絲;有生絲,就必須要養蠶;養蠶就需要種桑;種桑就需要田地。”
“可是田地就那麼多……”
聽到這裡楊蓮就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看著陳老三,然後問道:“所以就有人把主意打到了屯田的上麵是不是?”
這裡的屯田指的是軍屯,是明太祖朱元璋創建的一個政策。
每一個地方的駐軍都會有自己的田地,軍人也分兩部分。
有一部分是軍戶,他們負責耕種,這些田地每年產的糧食,除了軍貨自己留下吃之外,剩下的全部都要繳納上去。
在大明朝開國之初的時候,甚至到了永樂朝的時候,屯田製度還非常好。軍隊出產的糧食除了留夠自己使用的之外,每年還能向朝廷交幾百萬的石。
所以朱元璋曾經一度為自己的這個政策很驕傲,自己養兵百萬,卻不耗百姓一粒糧食。
隻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個製度就越來越變味了。各地每年屯田的糧食都不夠了,全部需要朝廷劃撥,更不要說往上交了。
浙江那邊顯然是為了種桑,把注意打到了屯田的主意上。
聽了楊蓮的話,陳老三點了點頭,然後咬著牙說道:“正是如此,現在浙江的屯田除了被大戶吞並掉的,剩下的那些也被那些軍官們改成了桑田,用來養蠶織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