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厚照來到乾清宮的時候,朱佑樘又在批改奏折。
現在全國各地的奏折係統已經成熟了,所以每天都會有無數的奏折彙聚到乾清宮。
因為不經過內閣的原因,所以進來的奏折很繁雜,幸虧有司禮監他們會做一些篩選的工作,否則老爹真的要累死了。
朱厚照覺得這個密折製還得改,不然肯定會累死人。
問題的關鍵在於怎麼改,一旦這個事情參與的人多了,就失去了機密的性質,那麼奏折就和題本沒有什麼區彆了。
所以不能夠放權給內閣,這是自己好不容易收回上來的權力。不過暫時還好,沒出現什麼其他的問題。
隻是朱厚照對司禮監也不放心,如果把這個權力交給他們,以後就更容易出現專權的太監了。
或許可以在一個新的機構上想想辦法,比如通政司。
現在朱厚照還沒有什麼好辦法,隻能是暫時先這樣放著。他的精力照顧不到這上麵來,他要做的事情是京城的司法改革。
一旦這個改革完成之後,那麼朱厚照將會在全國推行這個製度。這個製度鋪開之後,他能做的事情就更多了。
看了一眼自己的老爹,朱厚照躬身行禮道:“兒臣參見父皇。”
抬起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朱佑樘笑著說道:“回來了?”
朱厚照心中一暖,這一句回來了就讓自己足夠欣慰了,這是老爹對自己的關愛。
於是他便點著頭說道:“兒臣回來了。”
“那正好,這裡還有幾十份奏折,你來批改一下。”說著朱祐憆站起了身子,伸著懶腰,一副舒爽的模樣。
他徑直走下龍書案,來到大殿門口,呼吸著新鮮空氣,臉上全都是滿足的表情。
朱厚照的笑容頓時凝固在了臉上,隨即苦笑著搖頭。剛剛產生的一點感動,現在已經消失殆儘了。
走到另外一側為自己準備好的桌子和椅子後麵坐下,看著楊鵬將奏折搬給自己,朱厚照對他笑了笑。
事實上這種事情朱厚照已經不是第一次乾了,這裡的桌子和椅子都給他準備好了,是常設的。
老爹的位子自然是不能坐上去的,所以就有了現在的這個配置。
朱厚照也不著急,他現在有的是時間,於是便開始一份一份的批改奏折,速度很快。
事實上像這種程序性的奏折,基本上沒有什麼太大的難度。
大部分都是哪裡受災了;哪裡又有人貪汙受賄了。直接安排人去查就是了,受災的調撥錢糧賑災。
隻不過是奏折來的快,任何一個官員都可以上,減少了層層彙報所需要的時間。保密性和實效性都提高了很多,犧牲的自然就是帝王的時間。
忙活了大概一個時辰,朱厚照終於將奏折批改完畢了。
朱厚照抬頭看了一眼老爹,見他已經讓楊鵬將椅子擺到了陽光下,身邊還放著一個小桌子。上麵擺放著茶水和蜜餞,老爹吃幾個蜜餞喝一口茶,一副享受的模樣。
朱厚照站起身子,伸了一個懶腰,然後向老爹的方向走了過去。
楊鵬也適時的搬過來一把椅子放到了一邊。
朱厚照直接就坐了下來。
轉頭撇了一眼自己的兒子,朱佑樘笑著問道:“改好了?”
朱厚照點了點頭,回答道:“改好了。”
“還是年輕好。父皇像你這個年紀的時候,那每天也是從早忙到晚,也不感覺累。現在確實不行了,每天忙上幾個時辰就覺得腰酸背疼。”朱祐憆一臉懷念的說道。
朱厚照實在是不願意吐槽老爹,你年輕的時候身體也不怎麼好。如果不是我幫你調養,估計現在人都沒了。
不過現在看老爹的狀態,朱厚照還是很滿意的,至少沒有什麼大病在身上,有自己分擔政務,老爹的心情也很好,身體自然就好了。
現在的大明朝可以說是蒸蒸日上,雖然也有很多新問題,但終究是朝廷寬裕了。
國家有錢才能夠做更多的事情,這是一個亙古不變的道理。
父子二人誰也沒有再說什麼事情,隻是坐在那裡喝的茶,吃點心。
這是父子二人難得的閒適時光。
一直到日落時分,朱佑樘才開口說道:“有什麼事情趕快說吧。天色也不早了,你母後還在等著朕吃飯呢!”
朱厚照有些無奈,這狗糧給自己塞的。
不過沒關係,自己也有太子妃,等一下回去陪太子妃吃飯,搞得好像誰沒有老婆一樣。
不過也的確到了該說正事的時候,朱厚照的臉色也嚴肅了起來。
“兒臣想執掌六扇門。”朱厚照緩緩的開口說道。
聽了兒子的話,朱佑樘詫異的看了一眼兒子,之前兒子和自己說過關於六扇門的事情,卻並沒有說過他自個兒要來做這件事情。現在怎麼改主意了?
“說說怎麼想的?”朱佑樘也沒有直接反對,隻是笑著詢問兒子的緣由。
經過這幾年下來,兒子除了做事偶爾會衝動之外,做事情是有章法的,布局也很有遠見。
兒子既然這麼說了,那麼自然是有自己的想法。朱佑樘已經習慣了,想聽聽兒子是怎麼想的。
朱厚照開口說道:“兒子對六扇門寄予厚望,同時一個草創的衙門,事情比較繁多,兒臣也實在找不到一個合適的人來做這些事情,他們也不懂。所以兒臣想親自來把握,等到架構支起來之後,兒臣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朱佑樘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他知道兒子怕自己誤會他攬權。不過這一點他並不在乎,如果他在乎的話,之前也不會給兒子那麼多權力。
無論是軍方還是在朝堂上,事實上他也不擔心,兒子根本沒有造反的必要。
造反隻是為了提前幾年當皇帝嗎?兒子又沒有競爭者。
即便是唐太宗李世民,如果李淵隻有他一個兒子,他也不會造反。自己的兒子就更沒有造反的必要了。
所以即便自己再放權給他,也不擔心。
更為重要的是,他老朱是一個看重家庭的帝王,並不是一個獨夫。
他或許不是一個好的帝王,但必然是一個好的父親、好的丈夫。
這一點縱觀整個曆史,也是極為難得的,在帝王之中更是絕無僅有。朱佑樘的性格就是如此。
朱厚照也慶幸自己來到的是這樣一個地方。如果他穿越成嘉靖的兒子,估計什麼都不乾,苟著最好。
“你想做就去做吧!”朱佑樘笑著說道:“很是難得看到你對什麼事情這麼上心,京營那邊兒你都不怎麼管了,卻對這件事情這麼上心。朕也想看看你會做得怎麼樣。”
朱厚照看了一眼老爹,輕輕的點了點頭。
對於自己的兒子,朱佑樘還是非常了解的。兒子做什麼也不瞞著自己,按理說好不容易握住了京營的軍權,怎麼會那麼容易放手呢?
可是事實就是如此,自己的兒子就是放手了。
現在軍方的事情,兒子基本不怎麼插手,全部都由軍機處來做,人事調整他也不管,隻是把製度立起來了。
從這一點上就能看得出來,兒子並不眷戀這一點權勢。之所以兒子在軍方搞事情,無非是之前搞的太爛了。
現在的大明,軍方非常的強勢,那些軍機處了大臣,整天叫囂著打仗,不是打這裡,就是打那裡,搞得好像開國時的驕兵悍將一樣。
之前可沒有這種事情。以前想要打仗,很多人是能推就推,能躲就躲。
現在卻不一樣,軍方為了一次領兵作戰的機會,那是爭的頭破血流。
朱佑樘也知道他們是什麼意思。
現在打仗都是在打勝仗,去了就是立功。占領下來的草原,那都是有優先分配權的。
這點福利是朝廷給他們的,所以這裡邊代表著官位和錢財。誰不想要?
財帛動人心,權力就更動人心了。這都是兒子帶來的變化。
看了一眼兒子,朱祐憆臉色變得溫柔了不少。
“有一件事倒是要和你商量一下。”朱佑樘笑著說道。
“科爾沁的事情,朝中已經在商量了,主要是集中在關於你娶一個科爾沁女人的事情上。為此朝中分成了兩派,整日爭吵不休,朕想聽聽你的意思。”
朱厚照頓時一愣,這有什麼好爭的?
這又不是和親,不過是娶一個蒙古族的女人罷了。
在大明朝生活的蒙古人不少,軍方之中就有很多,甚至是高層有世襲爵位的也不少。
如果真的去查的話,那麼就有很多蒙古人。
看了一眼自己兒子,發現他有點迷糊,朱佑樘笑著說道:“很多人認為,當今太子娶一個科爾沁的女人,有損皇家顏麵。”
“這話誰說的?”朱厚照有些無奈的說道。
要知道在明朝皇帝娶妃子,規矩其實並沒有那麼多,隻是出身尋常百姓家,這也是為了避免外戚專權,其他也就沒有什麼要求了,對民族好像沒有什麼特殊的規定。
皇後或者還要考慮一下,但是妃子哪有那麼多事。
“是那些勳貴勳戚說的。”朱佑樘有些無奈的說道。
“英國公張溶反對的最激烈。”他說起這個也是一臉的古怪。
朱厚照的神情自然也是很古怪。
大明的勳貴是什麼德行,朱厚照再清楚不過了。
什麼時候化身老學究了?這種老古板的事情,也是他們能乾得出來的?
稍稍想一想朱厚照就知道了,無非還是不想和談。
現在在大明的軍方,年輕一輩有兩個頂尖的人物,一個是遠在西北的王守仁,另外一個就是還在京城的英國公的孫子張維賢。
王守仁是以戰功站住腳的,是朝中新興武將的代表人物,這幾年打了好多仗,可以說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
至於張維賢,這幾年幾次戰爭他也都參與了,隻不過不是主帥,所以在地位上差王守仁一節。但是他有老派軍官的支持,是老派軍官年輕一輩的代表人物。
如果遼東一旦開戰,王守仁自然是回不來了。領軍的就應該是張維賢。
這一次開戰必然是能夠大獲全勝的,好處利益也非常的多,而且張維賢領兵作戰勝利之後,聲威和地位都會有所提升,必然會和王守仁展開新一輪的競爭。
這其實是朱厚照有意為之,但是卻不能什麼事情都這麼搞。
科爾沁是自己樹立的一個榜樣,這個榜樣是不能打的。以後必然會能打,但那是以後的事情。
不過朱厚照也理解英國公張溶的心思,老家夥也要不行了,年紀大了,身子骨不好,估計也沒幾年折騰了。
現在這個老家夥是什麼都不怕,反正他要死了,鬨騰鬨騰老爹不能把他怎麼樣,說白了就是倚老賣老,誰讓人家是張輔的玄孫子呢?年紀最大,地位最高。
朱厚照有些無奈地說道:“無非還是不想和談罷了。”
這也側麵證明了他們沒什麼下限,為了打仗什麼話都敢說,居然還化身老學究守舊派了。
還什麼有損皇家顏麵?
這話說的,你們心裡不疼嗎?
仔細查一查,誰家裡麵沒幾個外族的美女?
這兩年大明的奴役貿易很興盛,除了被送到危險地方乾活的奴隸以外,女奴就是最受歡迎的。
朱厚照已經能在城中看到白人女奴了,價錢還不低,至於從哪搞來的就不知道了。
正所謂有買賣就有販賣,大明的勳貴現在有錢的很,自然就有人將新奇的玩意兒販賣過來。
現在居然拿這個說事兒,他們的良心也不會痛?
朱厚照看了一眼老爹,然後開口說道:“這件事情兒臣去辦吧。兒臣能說服英國公,過幾日就可以把這件事情定下來了。”
“那你回去要好好和太子妃說了。”朱佑樘笑著說道:“朕和你母後對夏氏都很滿意,不要鬨出什麼矛盾來。”
這一次就是嚴肅的囑咐了。
朱厚照點了點頭,他不認為說服自己的太子妃有什麼難度,因為這本就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老爹這樣才不正常,多少人上書讓老爹再選妃,因為這個事情還鬨過矛盾。
不過自己的太子妃應該也是羨慕自己的老媽的,有老爹和老媽的先例在前,自己還真是不太好辦。
不過這事也沒有什麼好商量的,回去之後說一聲就行了。
如果這點氣度都沒有,以後怎麼做皇後?
“父皇放心,兒臣有分寸。”朱厚照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