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看了一眼王守仁,隨即笑著說道:“他不但不會生氣,而且還會高興!”
雖然朱厚照沒見過秦紘,但是朱厚照看得出來,秦紘應該是一個純粹的人,這個人或許有文人的缺點,或者是這個時代的局限性,但是看他七十六歲還願意為國戍邊,這就是一般人所沒有的心態和覺悟,加上前麵老爹做的事情。
他日夜兼程的能趕上自己,可見這位心中何其焦急,報國之心何其迫切。
朱厚照來到轅門的時候,秦紘的行駕還沒來,不過很快就出現在了朱厚照的麵前。看著略微有些簡陋的行駕,朱厚照無奈的歎了一口氣,顯然這也是著急的結果。要知道秦紘可是三邊總製,這一次給秦紘的官職是戶部尚書兼右副都禦史,總製三邊軍務。
這就是欽差,有王命旗牌的,在這樣情況下,欽差的行駕不說多奢華,但是也要有欽差行駕的樣子,可惜秦紘這個完全沒有。
從這一點上可以看得出來,秦紘是一個務實的人,朱厚照看著秦紘越來越近的車架,臉上的露出了笑容,自己這一次怕是能和秦紘有一個比較愉快的相處了。很快車架就停了下來,隊伍閃開,一個人從馬車裡麵被攙扶了下來。
因為朱厚照和秦紘沒見過,不然難免會尷尬,這個時候王守仁的作用就展現了出來,他連忙迎了上去。
徑直來到秦紘的身前,王守仁躬身道:“下官詹士府主簿王守仁參見秦大人!”
秦紘微微一愣,上下打量了一番王守仁,然後輕輕的點了點頭,四下轉頭看了看:“免禮吧!”說著又讚歎了王守仁一句:“紮營的地方選的不錯!”
“回秦大人,這是太子殿下選的!”說著王守仁伸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然後開口說道:“秦大人,太子殿下在得知秦大人到來,已經在轅門迎接秦大人!”
聽到王守仁這話,秦紘頓時就激動了起來,連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正了正頭頂的官帽,然後才對王守仁說道:“前方引路,帶我去拜見太子殿下!”說完就快步的朝前走了上去。
朱厚照看著對麵做來的瘦老頭,臉上頓時有些無奈,朝廷真的是沒人,讓這樣一個老人到西北奔波。幸虧身子骨還不錯,雖然有些疲態,但是精神狀態還不錯。見到秦紘要行禮,朱厚照連忙上去將秦紘給攙扶住:“秦卿,快快免禮!”
秦紘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大明的太子殿下,不過關於這位太子的事情他可沒少聽到。
以前關於朱厚照這位太子的傳說多是聰慧仁厚,見賢思齊,很有當今陛下之風,當是仁君。對於這樣的評價,秦紘很是不屑,要知道秦紘對當今的陛下就不是很感冒。雖然忠君愛國,可是秦紘卻覺得自己家的陛下過於優柔寡斷了。
兩淮鹽場和揚州案鬨得天下沸騰,秦紘自然是知道這件事情的,他在山東的單縣,距離兩淮又沒多遠。
很快關於兩淮和揚州私鹽案的消息就傳了過來,整個案子的來龍去脈都很清楚的傳了過來,秦紘就感覺到這裡麵的不尋常了。
讓他感興趣的不是突然暴起的壽寧侯,也不是兩淮的那些齷齪鹽商,而是大明的太子朱厚照。在彆人都在關注朝廷的政策,關注鹽商的錢財女人,關注朝廷官員貪汙的巨額銀兩,可是這位大明的太子殿下的目光卻落在了灶戶的身上。
太子殿下改革鹽場的製鹽方式,設定了一種生產隊的方式,不但能夠更好的管理灶戶,同時還有效的杜絕了底層的貪汙,大規模的增加了鹽場的食鹽產量,甚至也提升了灶戶的待遇,從這件事情裡麵,秦紘就沒看到誰吃了虧。
灶戶多了收入,沒了底層的胥吏欺壓,日子好過了,鹽場產量增加,鹽商可以多販鹽,多賺錢,朝廷可以多收鹽課。
唯一吃虧的可能就是那些貪官和那些不法的鹽商,可是秦紘自然不會把這些人放在心上,管他們去死。
秦紘那個時候徹底的關注起了大明的這位儲君,他也意識到這位儲君不簡單,他著眼點地方,他做的事情,很高明。隨著消息傳來的越來越多,秦紘的心裡麵就越來越感興趣了。這一次秦紘聽說太子殿下也去西北,他心裡麵是既激動,又忐忑。
激動是因為他終於能見到這位太子殿下了,甚至還能夠相處一段時間,他還是有些東西想教導這位太子殿下的。
忐忑則是害怕這位太子殿下和自己想的不一樣,另外就是害怕這為太子殿下在西北有什麼風險,不夠他也聽說了,這位太子殿下不光是弓馬嫻熟,而且武藝超凡,比一般的武將都要厲害。去年京營京察之時,這位太子殿下就打了所有人的臉。
朱厚照當然不知道這個秦紘想法這麼多,隻是笑著拉著秦紘向裡麵走,一邊走朱厚照一邊問:“秦卿還沒吃飯吧?”
“臣原本想著連夜趕到城裡在吃的,誰想到路上車子出了點問題就錯過了宿頭,後來打聽到太子殿下的大營在這裡,臣就帶著人過來了!”秦紘笑著對朱厚照說道,這話半真半假,什麼錯過了宿頭,他就是奔著朱厚照這裡來的。
朱厚照自然不會說什麼,隻是笑著點頭道:“如此正好,白天士卒們捕了一些魚,晚上可以吃頓好的。”
“王守仁,你去安排秦卿的隨員吃飯,然後在過來!”說著朱厚照拉著秦紘就走向了帳篷。
兩個人進入帳篷之後,朱厚照笑著吩咐道:“把吃的東西端上來,傳令下麵也開飯了,先給秦卿端一碗魚湯來,暖暖胃!”
“臣謝殿下!”秦紘連忙躬身道。
自從見到朱厚照開始,秦紘就沒停止過打量朱厚照,到目前為止,秦紘對朱厚照的感官非常的好。先從外形上說,自家的太子殿下當的英武兩個字,頂盔摜甲,腰挎長刀,整個人都透著一股武將該有的威勢。同時行走之間又有幾分沉穩之氣,頗有大將之風。
言談舉止,妥帖有禮,笑容親切,接人待溫潤有禮,簡直就是完美。
正在秦紘想要和朱厚照聊一聊軍略的時候,外麵突然響起了腳步聲,兩個人從外麵走了進來。
一個人是王守仁,另外一個看打扮就知道了,應該是欽差行駕的隨員,那名隨員一臉的怒色,王守仁則是一臉的尷尬,顯然這是出了事情了。秦紘看了一眼自己的隨員,開口問道:“王裱,有什麼事情嗎?”
“啟稟太子殿下,啟稟大人,咱們的人被他們給抓了!”王裱說看向了王守仁,意思很明顯。
朱厚照心理當然知道這是怎麼回事,這就是那些斥候的乾的,抓舌頭,派人潛伏,這些都是常規的訓練項目,甚至還是訓練比較多的項目。被抓起來的人肯定就是這麼回事,不過這個時候朱厚照還是假裝不知道的好。
沒等到秦紘開口,朱厚照就轉頭看向了王守仁,沉著臉問道:“怎麼回事?”
“回殿下,是斥候那邊做的!”王守仁略微有些委屈的說道:“咱們的斥候發現了秦大人的人馬朝著這邊來的,於是就派人去抓了兩個舌頭。”
“原本也沒什麼的,可是秦大人的隨從進入大營之後清點人數,這才發現了人少了。下官找人詢問,這才知道了真相。”說到這裡,王守仁連忙補救道:“人已經送回去了,沒受什麼傷。”
朱厚照猛地將筷子砸在桌子上,怒聲道:“胡鬨,這是大明境內,抓什麼舌頭,腦袋被馬踢了嗎?”
秦紘也聽明白了,看了一眼王裱,心裡麵有些無奈,你這還有臉告狀?
“去,把那些斥候抓起來,每個人抽二十鞭子,去給那些被抓的兄弟那些酒肉過去。”朱厚照又補充道。
“殿下且慢!”秦紘這個時候連忙站了出來阻止,這二十鞭子要是抽了,自己得是什麼名聲?絕對不能打,否則這些士卒會怎麼看自己。那個王守仁剛剛就說了,進入大營才發現人丟了,你的人被抓了舌頭,你居然進入大營才發現,這都蠢笨成什麼樣子了?
朱厚照轉頭看向秦紘,繼續憤怒的說道:“秦卿不要為他們求情,簡直瞎胡鬨!”
“殿下且聽臣一言!”秦紘連忙說道:“那些斥候兄弟是殿下的護衛,護衛殿下自然與尋常行軍不同,殿下的安危何其重要?豈可與尋常行軍相比?他們也是儘忠職守,殿下不可責罰,反而還要獎賞,臣手下這人,隻能說他們學藝不精。”
“被人抓走了居然都不知道,這要是上了戰場還了得?早就聽聞太子殿下善騎***練兵,今日一見果然不凡,這些士卒到了西北,定然是大有作用啊!臣以為這些斥候不但不當罰,而且當賞。”
朱厚照輕歎了一口氣,點了點頭說道:“既然秦卿如此說了,那本宮就不追究他們了,不過賞賜就算了,被抓的那幾個人,王守仁,你去安撫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