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看了一眼自己的老爹,葉家按律懲處,雖然給了大臣們麵子,給了葉淇體麵,但是葉家按律懲處可不輕啊!不過大臣們也沒辦法在鬨了,陛下這都夠給臉的了,還鬨?再鬨就是不是抬舉了,所以這件事情也就這麼定了下來。
帝王權術,朱厚照不禁感慨,老爹的權術也很高明,至少如此舉重若輕的處置方法,朱厚照暫時是做不到的。
不過朱厚照也意識到了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這些文官並不是真的在幫助葉家,他們想給葉淇體麵,想要的不過是自己的特權。老爹前麵的話也就有了第五層意思,更加深層也更加隱晦的意思,那就是給了他們這些特權,至於葉家的死活肯定就不算什麼。
在這一刻,朱厚照覺得有些可怕,抬頭看了一眼坐在龍椅上看不出喜怒的老爹,不知道自己的老爹現在是什麼心情和想法。
這件事情就算是過了,佀鍾也從地上站了起來從新站到了隊列裡麵,李東陽放下手中的題本,再一次拿起了另外一本題本,然後展開說道:“這本題本是鹽鐵司戚尤上的,是關於整頓鹽道官吏和管理鹽商的題本,大家可以傳閱一下,然後議一議。”
這份題本朱厚照之前看過,上麵的內容他也知道,其實就是設立鹽道管理官員,但是卻不設立到具體的小鹽場。
下麵小鹽場的管理權不在交付給吏員,這些人吏員一生升遷無望,壓榨灶戶太狠了,取消他們,取而代之的生產隊製度。隊長由村中宿老擔任,任命副隊長,也由村中的宿老擔任,改善灶戶的待遇,采取多勞多得的製度,以提高灶戶的生產積極性,另外就是以此來減少灶戶販私鹽的行為。
當然了,這些都不是關鍵,太子在兩淮鹽場乾的事情,大家都已經知道的很清楚了。
事實證明太子殿下做的事情很有成效,兩淮鹽場那邊正在改建鹽場,將原來的煮鹽場改為曬鹽場,另外就是生產隊製度,也是非常的有成效的。根據下麵人的彙報,兩淮鹽場的產量今年會大增,太子殿下沒去之前的一個月,兩淮鹽場產鹽兩萬五千石。
當然了,這是官方的數據,其中被漂沒的部分不算,但是根據欽差那邊查出來的數據,被漂沒的大概有一萬五千石。
兩淮鹽場一個月能產鹽四萬石,一旦按照太子製定的製度發展,同時改煎為曬,估計兩淮鹽場一個月產鹽能得到八萬石,年產鹽能破百萬石,翻倍都不止。要知道每年兩淮鹽田表麵上能產鹽三十萬石就不錯了,這產量還不如宋代,宋代兩淮鹽場產鹽還接近五十萬石。
算上漂沒的話,還是趕不上宋朝,但是這一次不同了,這就代表著太子殿下之策是有用的。
如果不是兩淮鹽利被壽寧侯握在手裡麵,那麼讚揚太子殿下的奏折早就如潮水一般湧上來了,隻是大家現在顧不上拍馬屁這事。
這份鹽鐵司戚尤的題本,雖然大家表現的根沒看過一樣,但是裡麵寫的是什麼,在場的人全都清楚,所以簡單的傳閱之後,題本就再一次回到了李東陽的手上。大殿裡麵的氣氛再一次嚴肅了起來,比起葉家,這一次的事情可是嚴重很多了。
題本的前半部分,沒的說,沒人會反對,太子殿下之策,而且證明有用,好用,大家隻有讚賞和拍馬屁的份,沒人會傻到出來說一些有的沒的。
這份提本的重點在後麵,後麵鹽鐵司的戚尤闡述了揚州私鹽案,直接指出了那些鹽商賄賂地方官員的事實,同時說明不能這麼做了,得改,怎麼改呢?實行鹽商準入製度,意思很明顯,不是誰都能做食鹽的生意,想做可以,那要通過朝廷的審核,還要交錢。
審核權掌握在朝中,誰能做生意,誰不能做生意,下麵的鹽道官員說的不算,朝廷說的才算。
如此一來,直接將鹽道官員的權勢給削掉了,他們如果敢阻攔的話,鹽商可以到鹽鐵司衙門告,這就大大限製了鹽道官員的職權和貪腐的可能性。鹽商五年重審一次,不合格全部換掉,除了這些準入的鹽商,其他人一律不許進行私鹽賣買,否則全部以販私鹽論處。
“大家有什麼意見,說說吧!“李東陽將題本放起來,然後開口說道,語氣平和。
在場的人雖然早就知道了這份題本裡麵寫的什麼,但是心裡麵還是有些膽戰心驚,實在是這一招太狠了。
一旦壽寧侯掌握了鹽道,那麼他會握有多少錢?他會掌握多大的權勢?有錢,有勢力,到時候誰能製得住壽寧侯?其他人基本都看向了幾位內閣大學士,這件事情太大了,還是得讓他們來做主,或者說定下一個基調,可是讓他們失望了,三位內閣大學士隻是老神在在的坐著。
“臣以為此事可行!”這一次站出來的依舊是戶部尚書佀鍾,他站出來倒也不讓人意外,因為這是戶部的事情。
“此策大善,各方麵考慮很完備,同時還能為朝廷增收,實乃良策,是以臣以為可行,隻是關於鹽商準入,臣以為可交由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負責審核,一旦有鹽商有不法事,立刻處落,審核通過之後,由內閣擬定名單,陛下禦筆批紅。”
朱厚照看了一眼佀鍾,今天佀鍾很高光啊!
看著佀鍾,朱厚照大概有些明悟了,這是可著一個人使勁造,豁出去了,成了就成了,如果不成,佀鍾肯定上書求去,同時以輿論逼迫朝廷。同時佀鍾這算是退下以求自保,因為事情不成的話,佀鍾這個戶部尚書怕是也保不住了,還不如退而求名。
一旦佀鍾敗退,那麼肯定就是此去極為光耀,反正不能入閣,戶部尚書就到頭了,事實上佀鍾也沒幾年乾頭了,年歲也不小了。
想到這一點,朱厚照心裡麵歎氣,這些老家夥果然沒一個好相與的,不過這也倒是沒出乎自己的預料,隻是他們的決絕讓朱厚照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