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裡風大,有人笑稱一年隻刮兩次風,一次從春天刮到秋天,一次從秋天刮到冬天……”
“強沙塵暴、強風沙在我們這裡都是家常便飯,如果哪個月沒來沙塵暴,那就是老天爺保佑,可以去燒香感謝……”
“以前這裡的人也種樹,希望可以植樹治沙,退沙還林,可是風沙實在太大太頻繁了,種下去的樹苗沒兩天就被風沙刮起來,根本種不活……”
“這些年,彆說是普通的農民了,就連那些國有林場在這風沙麵前,都沒辦法越雷池一步,擴大林地麵積……”
“都說綜合治理綜合治理,可是我們等了那麼多年都沒等到綜合治理,很多本鄉本土的農民沒辦法把日子繼續過下去,隻能遷離這裡,離鄉彆井的到彆的風沙沒那麼大的地方去營生……”
秦剛人雖然長得胖,可口條好,說話條理清晰,有感染力,也不知道是不是這樣才進了思維辦公室。
他一邊領著視察團的領導們走進阿古達木的林地,一邊拿出一份打印好的資料,分發到領導們的手裡。
資料中,有著北棹口從前的景象,圖文並茂的說明了北棹口的情況,然後在資料的最後,才是現在北棹口所發生的變化。
這裡麵,包括了合作種樹新模式的細節。
“給農民提供無息貸款,讓他們種樹?”
“在開始的一年到兩年的時間裡,賒借樹苗?而且樹苗種不活就不收錢?”
“第一年提供四個勞動力的工資?”
翻看著資料上的內容,視察團的成員們都有點動容。
他們其實在來此之前,都聽說過北棹口合作種樹新模式的事情,不過對於新模式的一些細節並不清楚,現在看著這一份資料,感覺就跟看天書似的。
這樣弄……那個牧雅林業能賺錢嗎?
開出這樣的條件給農民,看架勢是完全不準備賺錢了。
就算按照牧雅林業所宣稱的那樣,最後他們能回本,可這幾年的利息大概也虧乾淨了,怎麼能叫做回本?
而且,牧雅林業據說要從信用社貸款……
背負著這麼大的一筆債支持當地農民種樹,這都不能說是合作了,簡直就是無償援助。
視察團的領導們真心覺得不可思議啊,完全不能想象這是建立在怎麼一種邏輯上的合作模式。
所以,他們對北棹口的這個新模式感到更好奇了。
“歡迎各位領導來視察。”
今天一大早,阿古達木就在他家林地的入口等著。
一看見秦剛領著領導們過來,他立即主動迎了上去,大聲歡迎。
他身上穿著一身自己最像樣的衣褲,腳下還特地穿上了皮鞋。
雖然這打扮和林地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可是他卻不得不這麼打扮。
這一段時間,他接待過的領導不少,秦剛和他商量過,必須這麼打扮。
畢竟領導上門,把自己弄得臟兮兮的跟土耗子一樣,還怎麼宣傳新模式?
所以,為了讓更多的人知道有這麼好的一個種樹模式,阿古達木妥協了。
從一開始感覺有點彆扭,到漸漸的多來這麼幾次以後,執拗的蒙各漢子也就習慣了這樣的打扮。
領導們的注意力並不在蒙各漢子身上的衣服上,他們目光落到了林地裡的那一抹抹綠意中。
從之前的資料中,他們知道這裡原本隻有沙丘,沒有生命。
可是現在沙丘上已經看得見綠色的植被了,它們頑強的生長在沙地上,讓這一片本來應該是生命禁區的土地,變得生機盎然。
“以前我們在這裡種樹種不活,主要是風沙太大了,風一刮起來,剛種下去的樹苗就被連根拔起,根本種不活。”
“可是自從用了牧雅林業的樹苗,就不一樣了,這樹苗種下去半個小時就能長在土裡,一天就能長牢,有個三四天以後,就算風沙再大,也刮不跑它。”
“領導,你們來看看,這就是剛種下去一個小時的苗,你看看這根莖,看看這些根須,拔出來都連著土的,說明它已經和土長在一起了。”
“再看看這個,這是種了五天的,它的根莖顯然多了一大截,不但更容易吸收到土裡的水分,而且還抓地,就算再強的風沙也彆想把它刮起來……”
阿古達木對於給領導做介紹,已經很有經驗了。
他會找出種下去不同時間的樹苗,挖出來讓領導看它的根莖,從而說明這些樹苗為什麼好,為什麼能種活。
雖然好端端的把種下去的樹苗挖出來,會讓阿古達木感覺不舍,可是他知道這些樹苗生命力非常頑強,挖出來展示過後,隻要好好的再種回去,還是能活下來。
為了展示,隻能這樣了。
樹苗在領導們的手中傳閱,他們無不嘖嘖稱奇。
他們之中不乏行家,看到樹苗上那密集的根須和強壯的根莖,都仿佛對待珍寶一樣,忍不住用手去輕輕撫摸。
阿古達木很有章法的把自家林地裡的一切都介紹了一遍,包括他的拖拉機、以及那一口井和輸水的水管。
“這些都是陳總給我們提供的,隻要肯乾肯吃苦,所有人都會配上這些東西……嗯,拖拉機有點不一樣,這必須是乾了三個月以後,才給配的,我是現在村子裡唯一一個擁有拖拉機的農民。”
阿古達木樂嗬嗬的說著,他人雖然長得不怎麼樣,可是笑容卻很有感染力,讓人看見了會下意識的想要跟著他一起笑。
周步長笑了,他問道:“老鄉,聽說你種樹已經一年了,現在應該已經不用牧雅林業付給你工資了吧?你們家裡的收入狀況怎麼樣?”
說起這事兒,又撩到了阿古達木的興奮點,他咧著嘴繼續說:“雖然還沒到一年,可我們家今年的收入肯定不賴的。”
一邊說,他一邊掰著手指頭給周步長算起來:“我們這裡的補助比較多,按照我現在種樹的數量,每畝地能得到300塊錢的補助,就這一項我們的工資就不差了。陳總從一開始就讓我們在種樹的時候種肉蓯蓉,去年秋大芸收了一撥,有個兩萬多吧……嗬嗬,等到下一撥的時候肯定會收成更多,這一年下來少說也有五六萬了,還上買苗的錢以後還綽綽有餘,肯定比我在國營林場乾活要掙得多,收入翻倍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