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長庚是央午日報的記者,楚凡是京華日報的記者,他們的工作單位都在京都,所以兩個人都是從京都來的。
他們一邊聽著陳牧的話兒,一邊偷偷相互打量著對方。
雖然在新聞媒體這方麵,沒有同行如敵國的說法,可事實上,彼此間還是存在著競爭關係的。
尤其兩個人采訪的是同一件新聞,誰先挖到好料,當然就會更有利。
大家坐在一起,有些事情可不好問,要真問出些什麼東西,對方也聽見了,這樣還怎麼做獨家新聞?
所以,聽完並記錄下陳牧所說的車軲轆話兒後,郭長庚主動伸了個懶腰,對陳牧問道:“陳牧,我一大早就開車趕到你們這裡來,都沒吃東西呢,能不能給我弄點吃,填填肚子?”
陳牧想了想,問道:“你今天晚上要不要住下來?我們這裡有民宿,包吃住一晚上四百五。”
這錢不少,不過郭長庚很爽快,立即就點頭掏錢:“可以啊,先弄點吃的,你再帶我過去看看房間。”
陳牧轉頭看向楚凡:“你呢?”
楚凡猶豫了一下,搖頭:“我……我那個……還是算了吧。”
“哦。”
陳牧轉過頭,收了郭長庚的錢以後,露出仿佛對待親人的微笑:“走,跟我進去,我妹子做菜可好吃了,儘早她做的是羊肉泡饃,我立即讓她給你整一碗。”
郭長庚不露痕跡的看了楚凡一眼,對陳牧點頭:“好呀,趕緊的,一聽見羊肉泡饃我都流口水了。”
陳牧也不管楚凡怎麼樣,直接攬著郭長庚就往後頭的生活區走。
楚凡猶豫了一下,本來也想跟著過去看看,可是等他看到進入生活區的那道門上寫著的“非請勿進”四個字,不禁又停下了腳步。
京華日報雖然是大報,可是這兩年效益不好,他們這些人的經費也不是那麼寬裕。
楚凡作為常駐西北這邊的記者,在網上偶然看到打井的這個新聞,敏銳的覺得這應該是一個很好的點,所以立即就趕過來了。
因為還不知道這個新聞的具體情況,無法評估價值,所以他沒辦法請示經費,所以這一路當然也隻能自己掏腰包。
他這人比較摳,陳牧所說的一晚上四百五的費用,他可真有點舍不得,決定還是在自己在麵包車裡湊合湊合算了。
站在“非請勿進”的前麵沉吟了一會兒,楚凡轉頭走向小賣部,選了一瓶綠茶,還有幾塊麵包蛋糕之類的,然後過去收銀台結賬。
……
“非請勿進”的後麵,郭長庚舒舒服服的坐在飯桌前,享受著陳牧的熱情招待。
“來來來,老郭,嘗嘗我妹子的手藝,絕對算是方圓百裡的小廚神。”
陳牧自來熟喊出了“老郭”的稱呼,讓郭長庚哭笑不得,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湯喝,嗯,真香,想不到在這裡居然能吃到這麼好的羊肉泡饃。
“嗯,真不錯!”
郭長庚由衷的點讚,呼嚕呼嚕的把一大碗羊肉泡饃吃完,才開口聊起了正事兒:“陳牧,我想問你啊,你們這裡的用水也是靠的井水吧?”
“沒錯。”
“那你們這裡的井為什麼能出水,對麵那裡的就不行呢?”
“我也不知道具體是怎麼一回事兒,不過聽當地的老鄉們說,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是因為他們沒有找到合適的透水層,地底下有可能是含水的砂石層,裡麵隻有不多的水,抽完了就沒有了,隻能抽出沙子。”
陳牧說的是維族老人之前告訴他的猜測。
對於荒漠上住著的人來說,水井是村子裡最重要的東西,平時要維護就要知道相關的知識,所以維族老人懂得許多這方麵的事兒。
他雖然猜不到對麵林場打不出井來是因為陳牧做的手腳,不過也自己想到了這麼一條靠譜點的解釋,正好可以讓陳牧用來應付郭長庚。
郭長庚連忙掏出筆記本來,記下陳牧的話兒,然後又接著問:“那他們這樣打井,會對環境造成損害嗎?”
當然會損害啊!
陳牧巴不得這麼說,不過他覺得還是婉轉點比較好,免得人家記者察覺到他對對麵林場的敵意:“我聽老鄉們說,這麼不斷打井,不斷抽出砂石層裡的含水,很容易影響到地下河流的水位,畢竟這些砂石層裡的水就相當於小溪流,都是要彙進地下河去的。”
郭長庚目光一亮,覺得自己挖到料了,連忙說:“我聽說地下水位如果下降,會讓周圍的環境出現更嚴重的荒漠化特征,對不對?”
更嚴重的荒漠化特征?
這就有點文縐縐的了……
陳牧覺得這麼說不對,就換個方式解釋:“老郭,你說的這個什麼荒漠化特征我不懂,我隻知道如果地下水位下降,周圍所有的水源都會受到影響,就拿我後麵的那個水窪子來說吧,它會很快降下去,直到乾枯……嗯,這再嚴重一點,還會影響到荒漠上各條村落的人,因為他的水井也有可能會乾枯。”
“哦,這樣的話……當地的百姓就沒辦法正常生活了,後果很嚴重啊!”
聽見陳牧把後果說的這麼具體,郭長庚更興奮了,連忙在小本本上把陳牧的話兒全都記下來,還畫了幾個圈圈,以示重點。
“陳牧,你再給我說說,打井所需要的條件……”
記者同誌覺得這四百五花的很值啊,剛才在外頭簡直就跟開記者招待會似的,什麼都問不出來。
現在這樣才像專訪,想要乾貨就得這樣。
聊了約莫一個小時,記者同誌雖然還有點意猶未儘,可陳牧卻不願意和他多耗,拉著他去看了民宿房間,直接安排他休息。
營業室裡,楚凡吃完了一些乾料,正有一口沒一口的啜著綠茶。
他一看見陳牧回來,立即就站起來走過去,對陳牧笑著道:“陳牧,我還有幾個問題想問一下你,不知道你有沒有空?”
“沒有空!”
陳牧很認真的想了想後,搖頭。
“……”
楚凡挺無語的,這人完全不按劇本來啊,問你有沒空就是一句客氣,你居然真回答沒空,這還怎麼繼續聊下去?
回過神,楚凡厚著臉皮連忙又說:“就是幾個問題而已,很快的。”
“那你說吧!”
陳牧也不好趕客,一邊在營業室忙碌起來,一邊說。
楚凡連忙開始問起來:“陳牧,我想問一下啊,你這裡用的也是井水吧?”
“沒錯!”
“那你們這裡的井為什麼能出水,他們那裡的就不行呢?”
這開局和之前郭長庚的有點像啊……
陳牧想了想,給出一個簡潔明了的答案:“我不太清楚。”
楚凡連問了好幾個問題,陳牧都應付著回答了,搞得記者同誌沒辦法多問到什麼有用的信息。
記者同誌不死心,沉吟一下後又試探問:“剛才你和郭記者在裡麵……嗯,聊什麼了?”
陳牧輕了一下嗓子,一本正經的說:“我們什麼也沒聊。”
“……”
楚凡看著他,滿臉怨念。
你們在裡麵一個多小時,還什麼都沒聊?誰信啊?
陳牧看了楚凡一眼,他雖然沒空搭理這位記者同誌,可是人家畢竟是大老遠來給瀚海林業添堵的,他也不能不助一臂之力,所以指著站在林場那邊維族老人說:“楚記者,你看到那邊那個走路有點不方便的大叔沒有,嗯,他是艾孜買提大叔,你過去找他聊聊,他知道的事情特彆多。”
楚凡一聽,目光一亮,連忙屁顛屁顛的朝著維族老人那邊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