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新十四年五月,幾乎所有拿到最新報刊的百姓們,都驚訝地發現那些報紙上開始出現了一套叫做‘漢語拚音’的音標,而且在很多重點文章上,都標注了相關的文字音標,看上去卻是怪模怪樣。
不過儘管十分奇怪,可是大家深入了解之後,卻驚訝地發現這些音標簡直不要太神奇,因為隻要簡單的學習一下,任何能識字的人都可以照著拚音表念出一口標準的官話——這比起過去的反切法要強太多了。
義務教育、快速掃盲班、漢字拚音,當這些舉措彙聚在一起的時候,所形成的的威力開始逐漸慢慢展露出來,當然這個過程還十分緩慢,可是任何有識之士都能慢慢發現,一旦再過二十年,到了下一代人,恐怕真的就能造就皇帝所說的九州同風了。
到了那個時候,無論去往大楚的任何一個地方,都無需擔憂語言不通,大家都可以利用官話來進行對話,更有利於整個大楚形成一個整體,也更有利於民族精神國家理念的傳播。
具體到軍隊上的時候,則是來自天南海北的官兵,都可以通過官話實現上下溝通順暢,而不再像過去那般,隻能同鄉人跟同鄉人組成一支軍隊,這樣也可以更好的防止軍隊地方化和軍閥化。
因此,在這件事上,絕大多數人都是抱著一種歡迎的態度,隻有少數人才會感覺到麻煩和繁瑣,不過寧渝在這方麵也設置了一些獎勵,比如官話說得標準流利者,可以獲得一筆錢財的獎勵,且有機會當上官話推廣使,前往全國其他各地推廣官話。
對於當下大楚的百姓而言,想要當官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此如果能夠通過說官話來當官,那也能算得上是一個不錯的機會了。
“天朝皇帝陛下,簡直是世界上最為偉大的君主,就好像天朝的那位始皇帝一般,他給這個世界帶來的變化,絕不僅僅隻是我們如今看到的那麼簡單,或者說,他是這個世界上真正對於中西方思想能做到融彙的人。”
在皇城公學裡,恩斯特麵對著下麵的學生們,略帶幾分恭敬和感歎般地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作為皇城公學客座教授,恩斯特常常會在閒暇之際來到皇城公學給孩子們上課,課程內容倒沒有什麼局限,幾乎天文地理人文藝術無所不包,興之所至就講到哪裡。
當然,這也是寧皇帝的要求,他希望恩斯特能夠讓大楚的下一代統治者們,能夠從小就開始接觸到西方的一些思維模式,正所謂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畢竟最了解你的人,是你的敵人。
所有的學生們都端端正正地坐在下方,認真的聽著恩斯特的講解,不過他們年紀雖然隻有十幾歲,可是大多數已經接受了精英教育,因此也存在自己的一套思維方式,對於恩斯特的講解也是有選擇地吸收。
因此,很快就有人舉手發起了提問,而提問的人正是當今的大皇子寧承澤。
“恩先生,能否更加詳細地展開說說嗎?”
恩斯特笑著點了點頭,他揮手示意讓寧承澤坐下,然後才環視了眾人一眼,輕聲道:“你們可知道,在過去的十年裡,大楚最大的變化是什麼嗎?”
很快,一排小手舉了起來,他們每個人都似乎想要回答一下。
“那些人人都在用的銅元和銀元!”
“是那些日行千裡的火車!”
“是越來越平穩的物價!”
此起彼伏的聲音逐漸響起,而恩斯特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盛,他開始望向了寧承澤,帶著幾分期許。
寧承澤先前一直保持沉思狀態,他在感受到恩斯特的目光後,便抬起頭來,堅定道:“我感受到的變化,便是每個人身上的那股子精氣神,變得越來越昂揚奮發!”
恩斯特微微一笑,點了點頭,轉身在身後的黑板上寫下了兩個大大的漢字。
“變革”。
“其實你們每個人說的都很對,都是我們這十年來經曆的重大變化。”
恩斯特臉上帶著幾分感歎,“更重要的是,變化幾乎充斥在這個國家的每個角落,甚至是體現在每個人的身上,無論是文化思想上,還是科學技術上,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發展——而這一切,幾乎都是皇帝陛下主導而成。”
“就好比這一次的統一語言,在歐洲本身就是難以想象的,因為在目前的歐洲,人們之間不僅僅語言不同,而且文字也不同,製度也存在很多的區彆,連族群也都存在很多差異,可是對於大楚而言,這一切都不是問題,整個大楚的百姓,在我看來實際上完全就是同一種文化熏陶下的同一類人。”
說到這裡的時候,寧承澤的臉上露出一絲明悟,他似乎已經明白了什麼。
“陛下的思維已經遠遠超越了這個時代,也超越了文化和種族的束縛,而這根本是世界上任何一種教育所無法賦予的——”
恩斯特不由得頓了頓,他的語氣也變得有些猶豫,“從某種角度而言,陛下更像是生而知之的先知者,也就是華夏人常常說的‘聖人’”
.......
實際上,作為恩斯特嘴中的‘聖人’,寧渝正在做一件十分重大的事情,那就是在給自己繪像,他穿著一身整整齊齊的軍裝,腰上挎著長劍,端正地坐在椅子上,臉上帶著幾分頗具威嚴的微笑,雙目炯炯地望著前方。
郎世寧神情專注地給皇帝畫著像,由於這幅肖像將來會出現在新一版銀幣和銅幣上,乃至於全國所有教室裡麵,因此不由得不小心謹慎,他希望能夠用自己的畫筆,將皇帝麵貌的全部細節,都能夠全部展現在畫布上,而在這個過程中,他的任何一次手抖,都會毀掉這一副傳世巨作。
“呼——”
總算畫完了,望著麵前這副栩栩如生的畫像,郎世寧心裡也不由得泛起一絲驕傲,他低頭輕聲道:“陛下,已經可以了。”
擺了半天POSE的寧渝也不由得長長舒了一口氣,穿著這麼一身衣服長時間保持一副姿勢,簡直讓人有些吃不消,不過為了把自己英武無雙的相貌留下來,累一點也就累一點,倒也算不得什麼。
然而,當下麵的侍從將郎世寧的作品呈遞上來的時候,寧渝卻頓時有些驚訝,倒不是郎世寧畫得不像,而是神韻中實在太像了,卻是讓寧渝有些恍惚。
在寧渝遙遠的回憶裡麵,似乎前世的他,大概就是在這個年齡穿越的,隻是到了如今,他卻有些分不清,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