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轟隆——”
接連不斷的炮火轟鳴聲在海麵上回想,大量的白色煙霧將艦隊籠罩了起來,仿佛人間仙境的一般的場景裡,卻孕育著人類在這個時代的頂尖武力,數十艘戰艦所營造出來的聲勢,幾乎讓人為之咂舌。
特彆是作為旗艦的‘南京號’,更是展現出其橫行無匹的英姿,如同一座小山一般,在海麵上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陰影,甚至連其他艦船上的薩摩藩水兵們瞧見了,神情中也帶著幾分崇敬與豔羨,特彆是看到那密密麻麻的炮位,更是不由得咂舌。
光是這麼一艘戰艦,就足矣將他們全部擊沉,由此可見天朝上國實在是武德充沛啊!
當然,行外看熱鬨,行內看門道,相對於這些水兵們的敬佩而言,真正作為演習參與方的軍官們才更能明白大楚海軍的強大,絕不僅僅隻是光靠船隻能體現的,更重要的是陣型所帶來的整體性。
當旗艦上的信號旗不斷升起的時候,整個大楚艦隊也展開了海上戰術的演練,包括搶占T字頭,包括近舷海戰和跳幫作戰,船隻在海麵上縱橫往複,血紅色的大楚海軍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
作為此時薩摩藩海軍的代表。宗盛青夫並不是老一輩的薩摩藩海軍人物,畢竟隨著當年同大楚海軍的一戰結束,薩摩藩海軍也迎來了全軍覆沒的結果,那些老一輩的海軍人物幾乎都戰死在了那場戰鬥,即便有些人活了下來也大受打擊,根本無法主導起重建薩摩藩海軍的重任。
而在這個時候,隨著雪晴倉久的上位,宗盛青夫作為他的親信開始負責新的薩摩藩海軍的建立,當然由於薩摩藩的實力大大折損,已經沒有辦法恢複原來的實力,到如今也隻是十幾艘戰船而已。
“澤君,帝國的艦隊十分太強大了!恐怕在全世界都已經找不到值得一戰的對手了!”
宗盛青夫臉上不由得露出幾分欽佩之色,他小心翼翼地摩挲著船頭的黑色炮管,卻意外地發現上麵乾淨無比,連自己戴著的白色手套都沒有一絲汙跡,心裡更是不由得升起了濃濃羨慕之色。
什麼是大國風範?這就是大國風範!(戰術後仰)
“青夫君實在客氣了,做好這些小事隻不過是最基礎的罷了。”
站在一旁的邱澤自然不會把日本的稱讚放在心裡,在他看來這一切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隻要建立起相關的航海作戰條例之後,這些細微末節的地方隻會根據條例執行即可,並不是多麼值得誇耀的事情。
然而,邱澤卻有意無意忽視了一點,那就是經過了改革的國防軍,特彆是在寧大皇帝親自參與改革的情況下,國防軍的規範化直逼後世,分工更加專業,流程更加科學,比起這個時代的其他軍隊,完全就不在一個檔次上。
實際上,在這個年代裡,能夠有效地建立相關的條例規範本來就十分不容易,至於能夠認真地貫徹執行下去,就顯得更加困難——在另外一個時空當中,北洋水師就因為炮管上曬衣服以及炮管內都是黑灰等問題,遭受到許多人的鄙夷和唾棄,甚至被人認為是甲午海戰失利的根本因由。
可是很多人都不知道,在當時的1894年,在炮管上晾衣服的也根本不止北洋水師一家,實際上英國人、法國人也都會在炮管上晾衣服,然而這些對於列強們而言,並不算什麼真正要命的大事,更不會引起大肆的批判。
說白了,這年頭的道理就這麼簡單,贏了什麼都是對,輸了乾啥都是錯,成王敗寇的思想屬於貫之世界都顛撲不破的道理。
然而,當大楚水師提前建立起規範化的製度之後,卻對宗盛青夫內心造成了許多衝擊,甚至要比那些火炮帶來的衝擊更大,他在心裡暗暗發誓,自己也要訓練出像這樣規模的一支海軍軍隊出來,即便戰船小一些,可是水兵的素質一定也要達到這麼高的水準才行。
瞧著宗盛青夫變幻莫測的神采,邱澤哪裡還不明白他的想法,他不由得在心裡微微一笑,海軍的事情可沒有他想象的那麼簡單,實際為了培養高素質水兵隊伍,首先就需要對他們進行一定的基礎教育,即人人都需要會讀書寫字,人人都需要接受相關的專業訓練,這中間需要傾注的資源,並不比造艦便宜多少。
“想要鍛煉出這麼一支隊伍,我們需要一個偉大的皇帝,需要一個提供支持的朝堂,需要幾所專業的海軍技術學院,需要數十個相關的海軍專業,更需要數十萬高素質的青年和持續教育他們所產生的的成本。總之,在這個時代,隻有大楚海軍才能做到。”
大楚海軍和薩摩藩海軍在大隅海峽僅僅停留了三天時間,就直接朝著江戶的方向航行,畢竟在這一次‘黑船演習’當中,大隅海峽演習隻能算是飯前甜點,真正的開胃菜還是直接懟到江戶灣,才能算圓滿成功。
而這一步自然也瞞不過此時正在江戶的德川吉宗,實際上此時的他已經得到了這一次‘黑船演習’的全部計劃,自然也知道了這次所謂的演習背後的含義,整個人不由得慌張了起來,這一下可怎麼辦?
老中水野忠之低低歎了一口氣,之前他一力建議派遣使者前往南京緩和局勢,可是等到使者吉野良平無功而返之後,他才意識到這裡麵的問題——原本隻是幕府跟大楚之間的矛盾,可是當英國人開始摻和進來以後,卻使得局麵變得複雜化,以至於再也無法同大楚達成任何可能的緩和。
大楚和薩摩藩的戰艦正在逐步逼近,可是德川吉宗卻在這個時候開始驚慌失措,這些都讓水野忠之感覺到深深的絕望和荒唐,就像一個小孩子用手去揪沉睡老虎的胡須一般,眼下真的揪醒了老虎卻又噤若寒蟬。
“派吉野去找來自大楚的將軍,告訴他們我們絕無違抗天朝陛下的意願,我們願意放開江戶灣,作為天朝艦隊演習時期的停泊地。”
德川吉宗眼珠子轉了轉,卻提出了一個十分奇怪的建議,他的臉上帶著幾分乾巴巴的笑容,低聲道:“隻要本將軍表示自己的誠意,讓大楚的艦隊停泊在江戶幾日也未嘗不可,到時候他們總沒有理由開戰。”
水野忠之不由得目瞪口呆,他第一次發現將軍竟然會變得如此可笑,甚至有些可憐,要知道,所謂的‘黑船演習’可不僅僅隻是一次演習,它隨時都有可能以假亂真,變成一次真正對幕府的黑虎掏心,在這個時候選擇放開江戶灣,簡直就是直接躺平了。
選擇向老虎跪地投降會是什麼結果?它不會因為你舉起雙手就放過你,它隻會撲過來吃掉你的內臟,吃掉你的四肢,徹底將你撕成碎片。
德川吉總是真的慫了,他萬萬沒想到大楚的皇帝會做到這一步,一種源自於內心的悔意逐漸升騰起來,使得他從一個極端轉向了另一個極端,他望著水野忠之可憐巴巴道:“本將軍實在.......若是真打過來,德川家的宗嗣怕是要徹底斷絕了。”
水野忠之冷哼一聲,“將軍大人,我們還有幾十萬武士,還有上千萬百姓支持,即便與大楚一戰,未必沒有取勝的希望,當年元寇來襲,還不是一樣葬身於神風之下?”
“神風.......沒錯,大日本有神風護佑.......”
德川吉宗深深吸了一口氣,他終於不再任由恐懼的情緒發散下去,逐漸恢複了往日的清明,“如果楚寇真要侵入日本,神風也不會放過他們......”
對於神風的崇拜幾乎貫穿於整個日本上上下下,即便是作為將軍的德川吉宗,在這個時候卻也將希望放在了神風上,卻不由得讓人有些哭笑不得。
水野忠之隻不過是想著鼓勵起德川吉宗的鬥誌來,自然不希望讓德川吉宗將希望都放在虛無縹緲的神風上,便耐心道:“將軍,眼下我們也無需徹底擊敗大楚,隻要將來能夠打個平手或者來場小勝,再好生賠禮道歉,絕了大楚的野望,這件事也就差不多了。”
德川吉宗心中細思的確如此,心中的戰意也就漸漸鼓起,說到底他終究也沒有真正見過大楚的強大之處,一切隻不過是聽信的傳言,沒有真正體驗下終究還是存了幾分希望,當下便點頭認同了水野忠之的建議。
在統一了思想的情況下,幕府的動作還是非常快的,用泥磚加固了浦賀炮台,並且還搜羅了江戶城內的國崩安置在上麵,用來封鎖浦賀附近的狹窄海島——當然由於國崩的數量太少,這一舉動的象征意義基本要大於實際意義。
加固了浦賀炮台之後,幕府又發動目前江戶城內僅有的一萬四千足輕,分彆駐守在三浦、橫須賀、神奈川和江戶一線,特彆是那四千鐵炮隊和一千騎兵隊,更是受到了德川吉宗的重視,親自掌握駐守在江戶,即便是有上萬敵軍前來,似乎第一時間也沒辦法撼動江戶。
簡而言之,當德川幕府擺出一副刺蝟模樣以後,德川吉宗又把吉野良平派去乘船尋找即將到來的大楚艦隊——他終究還是希望能夠讓這件事得到和平解決,不要鬨到上戰場的底部,到了那時候,他可真就拿著腦袋來賭了。
........
“神風?”
邱澤單手拄劍站在船頭,望著海麵上的薄霧,臉上卻浮現出一絲凝重,他搖了搖頭道:“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如果僅僅隻以神風來論,反倒落了下乘。”
宗盛青夫苦笑道:“當年元寇兩次入侵日本以來,世人以為俱是被神風所摧垮,可實際事實絕非那麼簡單,隻是世人愚昧,隻願意相信他們願意相信的東西。”
事實也的確如此,當年元廷二次進攻日本無果,台風在其中的確起到了催動作用,可實際上在陸地作戰方麵,元軍也始終未能真正擊潰日軍,像第一次作戰時,日軍戰鬥意誌頑強,堅決抵抗,給元軍也造成了不小損失,導致大將劉複亨受箭傷撤回船上。而到了第二次的時候,日軍主帥少貳資能在神風發生之前,也已經率軍奪取了壹岐島,取得了陸戰的勝利。
因此,如果隻是簡單的認為日本人無能,完全靠台風獲得勝利,並不是一個很客觀的看法,隻是無論在此時的華夏,還是在日本自己國內,神風論因為更容易被人所宣導,反倒成為了主流。
在目前的大楚各大軍事院校當中,對於元日戰爭也早已經有過研究,對神風論自然是不太認可,而邱澤在進行了這方麵的補課之後,同樣改變了這個想法。
“這一次來到江戶灣,雖然明麵上並未有宣戰之舉動,可是我們也需要加強警惕,防止幕府作亂。”
當然,邱澤明麵上是說防止幕府作亂,其實心裡反倒是希望能夠生出點事情來,無論是皇帝的期待,還是內閣樞密院的期待,都足以支撐他冒險一擊。
反倒是宗盛青夫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他自然不甘心就這麼出來遊一趟海,整個人都帶著些許野心勃勃的味道,“幕府絕不會輕易放棄他們的計劃,德川吉宗就算在明麵上服軟,可是將來遲早也會背叛大楚。如果這一次能夠畢其功於一役,反倒是一件好事。”
對於這個日本人而言,他更希望能夠跟幕府打一仗,將來才能在戰爭中建功立業,如果能夠讓日本恢複戰國時代,那簡直就更值得祝賀了。
邱澤輕輕點了點頭,笑道:“既然如此,那就下令艦隊全力前進,早一日抵達江戶,對他們心裡的衝擊也會更大一些,到時候或許這些就都不用考慮了......”
當然,此時的邱澤等人根本也沒有想到,幕府使者吉野良平正乘坐著小船來尋找他們,不過就算知道了也沒有關係,畢竟這天下的道理要是談判能談得清楚,他們又何必千裡迢迢來到江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