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福禍所依(1 / 1)

伐清1719 晴空一度 2074 字 24天前

整個京師如今處於一片戒嚴當中,五成兵馬司的巡丁在城內巡視各方,若是遇到遊手好閒的人,便一擁而上先將他關進去再說,所有人的眼神裡都帶著一絲緊張的味道,實在是因為眼下發生的一些事情,實在是太令人震驚了。

先是八旗的一些閒散紅帶子來到了順天府府衙,想著去告禦狀,卻說是什麼有人欺負孤兒寡母,無人照料,實則是想著撒潑耍賴,接機生事,由於來人實在是來頭太大,這個事情最後卻是鬨到了雍親王跟前去了,後來被雍親王好一陣訓斥,這才按下了這股風潮。

接著事情就越發地精彩了,城西的火器營方向突然發生了一陣驚天動地的轟鳴聲,其實就是火藥由於儲放不當,導致事故的發生,好在也沒死什麼人,本來隻是一件普普通通的事情,卻被有心人曲解為地龍翻身,天有災禍降臨。

若是就這麼兩件破事也就完了,可是接下來八旗和宗室的表現就精彩了,由於這一仗當中,許多八旗子弟就這麼戰死在沙場上,大家夥一尋思這都是為你愛新覺羅氏賣命去了,人沒回來那是他命不好,可是這燒埋銀子和安家銀子總得給吧?

問題是,眼下的大清國庫裡,連五百萬兩白銀都沒有了,空得能跑耗子了都,這種情況下,雍親王固然是代領國政,可是也沒有什麼好的解決辦法,原本這些反撲都是在意料之中,可是如今一起爆發起來,卻是讓雍親王感覺頭都大了幾分。

不過針對這些事情,雍親王胤禛也不是毫無反製之力,他一邊號令全城戒嚴,搜捕匪徒,另一方麵就派了李衛和自己的粘杆處,去城內外搜集情報消息,特彆是對老八、老九、老十和老十四的府邸,盯得格外的勤。

這功夫不負有心人,倒讓李衛尋摸到了什麼,他坐在胤禛的對麵便咕嘟咕嘟灌起了茶,過了好懸一陣功夫,這才悠悠道:“王爺,眼下的麻煩實在是有些大了,據奴才探知,現在八爺黨的那些大臣們,正在串通著讓老十四回來呢....”

胤禛聽了這消息卻是毫不奇怪,因為那些所謂的八爺黨,當中本來就有一些人是自己埋的暗子,所謂的請老十四回京,也是他跟鄔思道定下來的甕中捉鱉之計,當然這一計謀自沒有跟李衛他們去說。

眼見得胤禛臉色如常,李衛有些奇怪,不甘心繼續道:“城西火器營爆炸,或許也跟八爺他們有關,據說火器營裡的一些人說,爆炸頭兩天還有幾個人在旁邊窺視,行蹤極為隱秘......奴才去查了一番,他們好像都是九爺的門子.....”

胤禛當下有些無奈,他的語氣略略重了些,“給你花了這麼多的銀子,到底還有沒有靠譜的消息?”

李衛擦了擦身上的汗,這才低聲道:“奴才聽說了一條小道消息,據說靜海縣似乎大變在即,連馬齊大人這幾日去了行宮都沒有再出來過......”

胤禛的瞳孔瞬間大了一些,他的心臟開始砰砰跳動著,若是有可能,他恨不得立馬去靜海縣,可是現如今若是他去了,這京師又該如何是好?更何況到時候更攔不住老八他們幾個,那就麻煩有些大了,當下最好的辦法,就是塞一個人進去。

就在胤禛想著該放什麼人進去時,李衛卻笑道:“幸虧鄔先生早先安排了一個人進了太醫院,此人平日也不顯山露水,人人都不知道他的根底,如今這一次卻是被人給選去了靜海縣,想必是給皇上治病去的,若是能聯係到此人,大事可定矣。”

在皇位傳承的時候,有時候講究的就是一個快,在皇帝彌留的那一刻,誰在身邊誰就能贏,畢竟到時候皇帝一死,他臨終前說了些什麼,隻有當時在場的人清楚,這不在場的人,無論名分再怎麼大,可也是沒有發言權的。

“鄔先生果然是高人.....”胤禛臉上帶著笑,給太醫院塞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由於是經常接觸到皇上,這能進太醫院的人,基本上祖宗都給查了個底朝天,若是一旦敗露,那就不是死幾個人那麼簡單了,而是有謀逆的嫌疑。

“李衛,現如今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你偽裝混入靜海縣,伺機找宮裡的太醫,一定要讓他將消息傳遞出來!”

李衛望著胤禛的眼神,卻感覺到內心有幾股寒意,他當然明白,如今已經到了有進無退的時候,若是不能保著胤禛繼承大統,可就意味著大家都得死!

“奴才明白,奴才就算是死,也絕不會連累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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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阿哥府此時一片燈火通明,隻是沒有一個人說話,似乎大家都在等待著什麼,卻又一直遲遲未到。可怕的沉默仿佛讓每個人都感覺到了壓力,連呼吸都不敢太大的聲音,一切都陷入了死寂當中。

隨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卻是九阿哥胤禟從門外走了進來,他的眼神裡帶著幾分急躁,瞧見了正低著頭的八阿哥胤禩,便高呼起來。

“八哥,如今大事不好了!”

八阿哥胤禩蹭地一下子站起來,快步走到了九阿哥胤禟麵前,蒼白的臉色上映著紅暈,“九弟,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如何不好了?”一旁的十阿哥胤?也是一臉關心地望著胤禟,等著他說完後麵的話。

九阿哥胤禟哆嗦著手,扶在了八阿哥胤禩身上,顫顫巍巍道:“行宮傳來了消息,皇阿瑪似乎快不行了......”

“消息是真是假?你可確定?”八阿哥胤禩此時反而冷靜了下來,他鎮定地拉著九阿哥胤禟的手,一字一句道。

九阿哥胤禟哭喪著臉,“這消息是盧師傅托宮裡的人傳過來的,這一次宮裡連他也一起叫去了.....”

八阿哥臉色微微一沉,他自然知道這個所謂的盧師傅是誰,此人並非漢人,也不是滿人,而是西洋人,據說來自與一個叫意大利的國家,早年間從澳門抵京,剛好九阿哥胤禟由於耳部患癰感染,高燒昏迷,一度病危,得虧此人出手,才保住了九阿哥胤禟的小命。

也正因為如此,讓康熙看到了此人的醫術之高超,將他請進了禦醫院,做了清廷的西洋禦醫。如今這回康熙病重,此人被請去的可能性本來就非常大。

“眼下老四不讓咱們出城去見皇阿瑪,心裡定然有鬼.....”十阿哥胤?咬牙切齒道。

九阿哥胤禟卻是眼裡帶著光,他拉著八阿哥胤禩的手,“如今的大清,唯有八哥才能力挽狂瀾,咱們兄弟怎麼也能其力同心,把八哥你抬上那個位子上去.....”

八阿哥胤禩卻故作遲疑,“眼下皇阿瑪就算康複,也不會選我當太子,先前皇阿瑪對我的恨意,何其不公.....可是讓老四當皇上,咱們兄弟將來都沒有好下場,還是讓老十四來當這個太子吧。”

九阿哥胤禟卻是搖搖頭:“八哥,眼下十四弟且不說來不及回京城,他在朝堂上的勢力也不夠,如今八爺黨還是八哥你的八爺黨,許多大臣們都是期待八哥能夠回到朝堂上去.......”

“哎,既然如此,你我兄弟便其力同心....將來共商國政!”

“咱們得想辦法出城,必須得見到皇上!”

八阿哥胤禩搖了搖腮幫子,臉上已經是一片決然之色。

京城內人心浮躁,可是靜海縣也是暗濤洶湧,康熙行宮前已經被護軍營的兵丁封鎖的嚴嚴實實,若是放在往常,此時負責皇帝生命安危的人主要是領侍衛內大臣,可是由於前番大戰當中,兩個領侍衛內大臣都先後身死,短時間又沒有合適的人頂替,因此便一直空懸了下來。

可除此之外,還有侍衛內大臣六人,可這六個人的資曆和威望都有些不夠,因此目前統領這些護軍營的兵,反倒是遜柱,他作為掌鑾儀衛事大臣,原本隻是有個有名無實的閒職,可現下卻變成成了香餑餑。

馬齊和張廷玉此時都到了宮門處,他們二人是受到了康熙皇帝的傳召而來,臉色都有幾分肅穆,也不說話,就這麼一步步向著宮內行去。

外麵把守的護軍校見了這二人也不敢阻攔,隻是到了最後一重門的時候,魏珠卻是迎了過來,臉上有幾分沉重,“喲,馬齊大人,張大人,您二位趕緊進去吧.....”

一進入宮殿之後,馬齊和張廷玉二人便都聞到了一陣藥香,彼此對視一眼,都發現了對方眼中的凝重。他們穿過長長的走廊,進去了康熙的寢宮,卻發現康熙此時正躺在床上,身前的明黃帷幕竟不知何時被撤掉了。

“奴才馬齊、奴才張廷玉.......啟稟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康熙卻是睜開了一隻眼睛,嘴裡有些含糊不清,“起....起來說話....”,就這麼一句話,卻是反反複複說了好幾遍。

張廷玉看到康熙這幅模樣,心下一沉,他已經想到了,康熙的病情應該是已經惡化了,甚至可以說是有些無力回天......

“張廷玉.....擬詔......”榻上的康熙有氣無力道。

張廷玉的眼圈卻是都紅了,他擦了擦眼淚,連忙跪下道:“奴才在,奴才擬詔。”

很快便有小太監,將紙和筆拿來,放在了張廷玉麵前。

“雍親王胤禛勤勉為國,駑力用命,著加領侍衛內大臣,護佑朕躬.....”

張廷玉顫抖著手,將詔書很快寫就,隻是眼前卻有些恍惚,他心裡已經徹底認定了,康熙這是已經定下來了,未來之君勢必將會是四阿哥雍親王胤禛。

領侍衛內大臣,可以說是內廷的最後一道防線,這道防線無論放在誰手上,康熙都不會覺得特彆安穩,如今在這個狀態下,交給了老四,其心思可想而知。

馬齊與張廷玉彼此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對方內心的驚訝之色,隻是眼下馬齊也不敢再過多去說些什麼,他實在是不敢在這個關頭上,再去觸怒康熙皇帝。

“馬齊,告訴阿哥們還有大臣們......”康熙大口大口喘著氣,他的眼前已經變得有些朦朧,“今日不可來請安,明日可......”

“奴才遵旨......”馬齊跪在了地上。

康熙又微微掙紮著,從枕頭後麵掏出了一個明黃色的詔書,伸手遞向了馬齊,“遺詔.....爾等共同保管.....若朕有個好歹....你二人當...共扶新君繼位....”

一名小太監將遺詔從康熙的手中接過,遞給了跪在地上的馬齊,而馬齊此時心裡卻是一片冰寒。

眼下不管再說什麼,都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康熙恐怕在遺詔當中寫好了那個名字.....若真是如此,什麼都完了。

“奴才遵旨.....皇上壽與天齊......”張廷玉和馬齊跪在了地上,算是接過了這一道遺詔,頓時便感覺有些喘不過氣來,仿佛不是遺詔,而是一座山一般.....

事實上,如今大清的江山,就在二人的手中......張廷玉的腦海裡卻是亂糟糟的,他在此刻已經想明白了一件事情,在這件事裡他是必須要堅持住底線的,否則將來真正最倒黴都是他自己。

彆看那些所謂的權臣亂黨,拿到遺詔就以為自己可以為所欲為,實際上這絕對是個奢侈的幻想,原因很簡單,遺詔並不是隻有他們手中的這一份.....若是以為自己可以胡來,那才是最大的笑話。

正所謂禍福所依,唯人自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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