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六十一年正月二十七,康熙率領的大軍由南而北,終於趕到了桐城下,隻是並沒有急著攻城,反而將大軍東撤到孔城一帶,便再也沒了消息。
如今的整個天下,都將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小小的桐城上,康熙的七萬大軍與複漢軍的三萬大軍,雙方將在此處陷入極為慘烈的絞殺,也將會成為將來決定命運的一戰。
可是就在這種關鍵時候,關鍵主角之一的康熙,卻不見了蹤影,仿佛已經徹底撤離了安慶府一帶,幾乎在告訴所有人,這一場戲的主角已經沒了。
領侍衛內大臣輔國公普照率領兩萬綠營大軍,卻前出到了魯共山,距離桐城不過十餘裡之遙。然而肩負大任的普照,並沒有太多的帶兵經驗,如今到了軍前,心裡卻有幾分嘀咕。
“列祖列宗們,可千萬要保佑大清啊,這一仗實在是輸不得啊!”
在如今的滿蒙大臣們的眼裡,這天下雖然是自己的,可是卻並沒有那麼保險,畢竟八旗兵實在太少,而漢人又實在太多,因此心裡也是常常會帶著幾分謹慎,那就是八旗一定要抓牢了,才能震懾天下。
大清剛剛入關的時候,八旗還是有些戰鬥力的,不過當時主要便集中在京城,並沒有到地方上去駐守,後來等到康熙繼位後,又爆發了三藩之亂這種事故,因此便將大批的八旗兵派去了天下的各個戰略要地,也就形成了後來各地的八旗駐防將軍。
不過總體來說,八旗依然是重乾弱枝,因此八旗的主力依然是在京城,後來也形成了京師八旗,也就有了什麼先鋒營、健銳營這些,正因為如此,帶兵的八旗將軍們,其實心思比康熙還要緊張,原因便是沒了八旗的大清,就不再是大清了。
就好比領侍衛內大臣普照,他便認為八旗決不可輕鬆,若是一旦有個好歹,將來這一仗有個三長兩短,大清還能用什麼來震懾天下?這種想法也絕非他一人獨有,實際上許多滿蒙大臣便是如此想的。
至於對麵的複漢軍,到底是個什麼路數呢?
想不清的不光是普照,還有同城上的寧渝,他正持著千裡鏡,從桐城城牆上遠遠觀望著魯共山上的清軍,隻是看著看著,心裡也是起了疑心。
山嶺上的清軍不過兩萬餘人,想要對複漢軍造成威脅卻也難得。而康熙沉寂良久之後,卻突然占據了魯共山,卻讓寧渝不得不細細深思,對方到底是在打什麼算盤。
這一舉絕非尋常,隻是想要探清對方的目的,光靠千裡鏡卻是看不出什麼的。
“將石薛喚來。”
寧渝自然也不想一個人瞎捉摸,畢竟術業有專攻,這方麵自然還是要看看軍情處有什麼打算,等到侍衛剛剛轉身欲走時,寧渝又叫住了,“還有李先生,請一並請來。”
不一會功夫,穿著一身大紅軍衣的石薛,從門外邁步走了進來,他的臉色有些肅穆,可是卻沒有絲毫的緊張,待他剛剛坐下後,李紱搖著扇子也一搖一擺走進來了。
“這一戰,康熙也算是親臨戰場了,咱們現在也算是麵對麵做對手了,可是眼下康熙的舉動,卻讓本督有些看不懂了,卻是需要伯陵來為我一解心中疑惑。”
伯陵便是石薛的字,他此時正襟危坐,高聲道:“啟稟督帥,根據軍情處的情報得知,康熙大軍於前日抵達孔城,而後又派了領侍衛內大臣輔國公普照率軍兩萬,前出至魯共山,而城內應該還有五萬人。隻是....”
“隻是什麼?”
石薛輕聲道:“隻是關係我軍後方的呂亭驛方向,似乎有清軍正在蠢蠢欲動。不過暫時還沒有其他的動作。”
魯共山......呂亭驛.....還有孔城,寧渝在腦海裡飛速思考著,他找來了輿圖,將這三個地點畫上了圈,嚴格來說,這三處地方並不相連,隻是距離桐城的地點頗為相近。
“從目前的形式上來看,魯共山的清軍主要是由綠營組成,並不像是主攻的兵力....而呂亭驛有清軍蠢蠢欲動,難道康熙是打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打算?”
這一個想法卻突然從寧渝的腦海裡蹦了出來,他反反複複思量著,卻是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性,以魯共山為誘餌,何嘗不像練潭鎮?以呂亭驛為連接點,看上去更像是當初的江寧,至於孔城的清軍,則目標...........
“大關!”
石薛輕輕點了點輿圖上的那一點,冷靜道:“大關可以將桐城與北硤關徹底分割開來,隻是此關矮小單薄,委實不像能夠長期堅守的關隘.....”
寧渝嗬嗬一笑,他重新點了點北硤關,笑道:“魯共山是棄子,呂亭驛和大關,未嘗也不是棄子,若是能讓康熙帶領真正的主力拿下北硤關,咱們眼下的這番心血怕是要大打折扣了。”
現如今的局勢,康熙在孔城躍躍欲試,派出了領侍衛內大臣輔國公普照來探探究竟,另一隻手則是派真正的主力,也就是大軍攻打呂亭驛和大關一帶,而自己恐怕會帶著真正的精銳直撲北硤關了。
李紱卻在此時輕輕笑道:“大都督,如今跳出局外,方能看清事情的本質。康熙此舉必有後招,我軍不若再等等。不見八旗,那就不是康熙的真正本意。”
“如今的康熙,可不會舍得把自己這點班底全都丟在了這裡,什麼時候他的滿蒙禁旅驍騎營動了,什麼時候才能說明康熙真正動了。那兩萬的綠營是餌不假,可是這鉤卻是真真的。”
寧渝冷笑道:“以魯共山和兩萬綠營為餌,任憑我軍吃了去,卻隻要我軍真正動手,滿蒙禁旅驍騎營便會在這個時候衝擊我戰陣,將大戰徹底拉到對我軍不利的局麵上。”
石薛也歎氣道:“關鍵就在於,如今我軍情處想要弄清楚滿蒙禁旅驍騎營的位置,卻也很難。這尋常的綠營自然很容易確定位置,可是八旗卻不一樣,裡裡外外可都是一團亂麻,讓人委實分不清真正主力所在。”
“既然如此,那我軍如今不妨再等等看。”
寧渝撫著下巴上新生的胡須,臉上微微有些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