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寧縣,清軍大營。
傅爾丹騎在馬上,看著遠方已經化成一片火海的村落,臉上浮現出一絲殘忍的微笑。
一大群清軍成群結隊從廢墟裡跑了出來,他們人人身上掛滿了劫來的財物,甚至還有一些女人穿的衣物,上麵沾滿了斑斑血跡。根本不用問,就知道這一群人剛剛到底乾了什麼,可是對於這一切,傅爾丹都絲毫不在乎。
傅爾丹從來都不是那種愛民如子的將領,可以說為了勝利,他願意去使用一切手段,哪怕是遭到萬人唾罵也在所不惜,正如同傅爾丹當年攔下康熙的驚馬時的情景,為了能夠實現自己的理想,他願意付出一切代價,甚至包括他自己的生命。
“傅將軍,這裡離武昌隻有二百裡路,以傅將軍當下的行軍速度,恐怕需要五天左右才能抵達城下。”
黃如鬆臉上帶著笑容,他眼看著傅爾丹旗下的清兵殺掠自己的同鄉,卻沒有絲毫的愧疚之心,甚至臉上還時時掛著笑意,以迎合傅爾丹這些大人物的歡心。
“嗯,你放心,等我打下了武昌,一定會為你向聖上請功!到時候榮華富貴,唾手可得!”傅爾丹卻是看都不看他一眼,隻是意興闌珊望著遠方的廢墟,低低歎了口氣。
傅爾丹不是在為這些受難的百姓而歎氣,僅僅隻是因為那個人不在,他最不服氣的那個對手,那個被世人吹捧為將星下凡的年輕人。隻有擊敗他,徹底殺死他,才能向世人證明,誰才是天下第一的大將軍。
不知何時,從黃如鬆身邊出現了一個年輕人,他跪在了地上,將額頭死死貼住地麵,聲音有些顫抖。
“啟稟大將軍,小人願以身價性命求得大將軍一件事。”
“何事?”
“小人願親自手刃寧忠源及父子二人,以報家父之仇!”
說道最後,那年輕人抬起頭來,正是當年的撫標參將陳禮之子陳世恩,他臉色微微漲紅,咬牙切齒道:“若不是當年我父早已知曉寧賊有不軌之心,又豈會遭人暗害?”
“這二賊暗害我父,又想迫害於我,所幸我舅公早年間名聲不顯,與我家少有來往,後來便小人接了去,這才保住了小的一條性命,苟活於今日。可是小人不敢忘記此仇,還請大將軍成全!”
傅爾丹笑了笑,這種小人物的報仇故事,對於他而言實在是見得太多了,他可沒啥興趣去聽。至於將寧家父子交給他來手刃,那更是不可能的,除了當今皇上,誰還敢在此事上多一句嘴?
“此等國事豈是你等粗鄙之輩能妄言?來人,掌嘴!”
隨即便有一名侍衛,手裡拿著一個竹板,將陳世恩按在地上,劈裡啪啦抽了十下,這下卻是將陳世恩的牙齒都打了個乾淨,一張嘴全是血。
黃如鬆被嚇得連忙跪在了傅爾丹的馬前,一邊搧著自己的嘴巴,一邊討好道:“大將軍,我這外甥孫實在是不懂事,倒惹怒了大將軍,是小人的過錯,小人願意捐獻白銀千兩,米穀三百石,還請大將軍大人大量,寬恕一二。”
“哼。”傅爾丹隻是輕輕哼了一聲,便驅馬離開了此地,這就表示同意了,黃如鬆也算是個機靈人,便立刻將陳世恩給帶了回去,延請醫師醫治,當然這一麵的米穀銀兩也不敢怠慢,連忙安排人送到了軍中,隻是這麼一來,卻是心裡後悔莫及,早知道如此,這陳世恩不救也罷,心裡便對這個外甥孫更是厭惡了幾分。
傅爾丹在鹹寧待了三日,進行了簡單的修整,便一路向武昌進發,經過了多日的大戰,此時的傅爾丹兵力也不過隻有五千五百人,若是尋常想要拿下武昌自然是不可能的事,可根絕他得到的消息,此時的武昌城內空虛,所有的守軍都被寧忠源給帶了出來,在前幾天的大戰中損失慘重,此時的武昌空有堅城之名,卻無實際的防守兵力。
因此現如今是一個非常好的機會,若是能夠把握住,恐怕能夠一舉拿下武昌,沒有了武昌的複漢軍,不管先前怎麼蹦躂,可最終都是一條被抽走了骨頭的蛇,再也做不出什麼威脅了。
傅爾丹想到這裡,心情亦是振奮無比,便抓緊催促軍需官,速速將這段日子的糧草征集補充完畢,便又抓了數千名壯丁,押著物資一路北上武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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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昌城,先下是人心一片混亂,儘管複漢軍將消息已經是封鎖得死死的,可還是有人將楚王負傷的消息傳了出來,還有人說什麼楚王已經死了,現如今秘不發喪,是等著世子回來繼位呢。
這些傳言都傳得似是而非,卻也能攪動人心,不少人都屬於那種牆頭草的,見得複漢軍勢大便想著蹭些油水,現如今看到複漢軍又是種種不妙,心裡便又想著劃出界限來,人世間所謂的人心冷暖,倒是展現的淋漓儘致。
楚王府裡的氣氛是一片冷肅,下人們都不敢大聲說話,儘管一些人偶有猜測,卻也不敢表現在麵子上,端茶遞水時的表現與往常一般無二,這也是因為現如今的楚王府,也不一樣了。
在目前的楚王府裡,有兩個主子可是惹不得,一個是老太太,那是久經風雨,不說話都能給人壓迫感。另一個是指的剛入門沒多久的世子妃崔姒,而不是真正的楚王後。
畢竟楚王後的性子軟綿,不太愛管事,平時也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大家夥也都是敬著她,心裡卻沒有多少畏懼。
可是世子妃崔姒卻不一樣,她原本就家學出眾,後來還曾幫著寧渝一起處理過軍內的文書,作風乾練硬朗,尋常的問題可是難不倒她的,而且楚王後對她也是頗為看重和信任,便將府內的大大小小雜事,均交給了世子妃崔姒,樣樣都處理得井井有條,因此在府裡的威望日隆。
“早先跟你們幾個說過,這給楚王爺的湯藥,要先經過三道複檢,今日卻隻有兩道,缺的那道自己去府裡領罰去。”
“是。”
“過會我親自侍奉老太君的晚膳,你們備些清淡好入口的,記住了?”
“是,奴婢們記住了。”
崔姒穿著一身素淡的寬花邊的小襖,外麵係著一件五彩夾金線的鬥篷,整個人的氣質顯得極為高雅,隻是做起事來卻依然保持著雷厲風行的模樣。
自從嫁給寧渝之後,崔姒便一直在向著一個賢妻良母的方向去努力,隻是相較其他人,她時常對自家丈夫在外打仗也頗感興趣,常常會寫信給寧渝詢問一番,若是戰事順利,則心裡也會高興三分,戰事不順,則還會在信裡寬慰寧渝一二。
隻是少女新婚燕爾,就麵臨著長期的分彆,倒讓心裡多少有了幾分委屈。
“這個冤家,也不知到打到哪裡了,這些日子竟然連個信件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