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州城,此時已經是一片火海,無數的民居在大火中被焚燒殆儘,城內的屍體亦是堆積如山,很明顯是剛剛經曆了大戰的模樣,處處都展現出血與火的痕跡。
一名中年文士在一群衣著簡陋的兵丁的護衛下,來到了城內的一片衙門處,那裡原本是汝州知府鄧豫的官邸,如今被改成了白蓮義軍的聚義堂。
中年文士正是薛觀,在將火炮和鳥槍運回到白蓮義軍中後,汝州便在炮火中被敲開了外殼,露出了脆弱的一麵,也就是兩日的圍攻,白蓮義軍便將整座城池給占領了下來,而此番他的功勞亦是不小。
此時聚義堂內人數不少,這些人有許多都是白蓮教下麵分支的一些教主舵主,在軍內也是各自領著各自的人馬,因此大權在手,一個個自然是放浪形骸,摟著掠來的民女肆意玩樂,整個堂內的氣氛都是亂哄哄的。
薛觀是見識過複漢軍的軍容嚴整一麵的,因此如今再看白蓮義軍卻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還未說話,眉頭便輕輕一皺,隨後又舒緩了下來。
坐在整首上方的中年人正是白蓮義軍首領劉如漢,此人原先出身於八卦教,後來加入白蓮教之後,卻是如魚得水,隻花了二十多年的時間,就成為了諸省白蓮教的總舵主,後來為掩飾身份,曾用大量的銀錢糧米,捐納選授山西榮河縣知縣,當了清廷的地方官。
後來到康熙五十六年九月,河南山東出現了一次白蓮教“叛案”。白蓮教徒生員李雪臣、李義山,監生曹錫等人要“聚眾殺官”,被河南蘭陽縣知縣冉介異派人“秘密圍拿”,審訊後,“立斃杖下”。
最要命的是,審據李雪臣等供出,有趙訓公一名,是山東單縣人,又供出袁進一名,係曹州人,乃白蓮教印符貼為首之人。”袁進又扳供出劉佐臣,奉文查拿劉佐臣早已病故。查伊子孫並無行教之事,題結在案。但其子劉如漢、候選教諭劉如清“係邪教之子,俱行革職”。
這一下倒好,白蓮教總舵主劉如漢失業以後,隻能重新做回自己的老本行,在湖廣複漢軍起事之後,隨即也加入了反清大業。
薛觀先是按照教內的規矩行了一禮,隨後便將自己在複漢軍中的所見所聞詳細的說了一遍,“稟告教主,我軍如今雖然勢大,可是居於清廷與複漢軍中間,難免會受池魚之殃。還望教主,早做打算。”
劉如漢貌似性格爽朗,實際上心機城府頗深,他滿含深意地望了一眼原先的白鶴道舵主陳道顯,隨後笑道:“如今我教陳舵主已經與複漢軍少將軍結為姻親,更是得了這麼多的火炮鳥槍,想來對這複漢軍,也無需過於擔憂了吧。”
陳道顯正坐在右手下方第一位,中等的身材,滿臉的胡須讓他看上去倒像個殺豬的,高聲道:“教主,如今的複漢軍不可小覷,他們原先根基便十分雄厚,據說他們的大炮比清狗的還要好,若是將來反清功成,這複漢軍必是我教最大敵手!”
這番話卻是讓所有人都有些疑惑,畢竟這關口上,隻有他陳道顯的關係跟複漢軍算得上密切,可陳道顯絲毫沒有說複漢軍的半點好話,仿佛隻是一心為白蓮教著想。
劉如漢輕輕點了點頭,對此反應似乎十分冷淡,撇開話題道:“眾位兄弟們,我義軍下一步應該如何走,可有什麼對策?”
談論到這個話題時,在座的各位義軍首領,便將懷裡一臉淒淒慘慘的女人放下,專心聽著這些跟他們息息相關的事情,整個大殿內的氣氛頓時變得凝肅起來。
薛觀踏出一步,先掃視了一眼在座諸位義軍首領,眼裡閃過一絲不屑,隨後朗聲道:“啟稟教主,如今我義軍雖然人多勢眾,卻未曾建製,以致於上下尊卑皆未分明,倘若想改天換命,這首要之事便是稱王。”
稱王?這個詞一下子讓殿內眾人變得心跳加速,甚至有些口乾舌燥,這些人原先大部分都隻是泥腿子罷了,如今麻著膽子占了汝州,心裡的野心也就隨之點燃了,稱王似乎也就不是那麼遙遠了。
當下便有人叫囂著要推舉劉如漢取代康熙老兒,當一個皇帝試試,更有許多人為之奉承不已,看似竟然都被這稱王給迷花了眼了。
劉如漢臉上有些異動,顯然被這個稱王的提議給吸引住了,至於稱帝這種傻事他是不會乾的,稱王還有緩轉的餘地,稱帝就是逼著清廷盯著他打。
“這稱王之事,陳舵主意下如何?”劉如漢在這種事情上,總是會征詢對方的意見。
陳道顯連忙點頭,笑道:“若是再以教主相稱,怕是彰顯不出威嚴,這稱王建製,合該當下。”其他的人也都紛紛點頭叫好,大家心裡都明白,等劉如漢做了王,他們還不得做做公侯之類的,也算是不枉辛苦一場。
薛觀高聲道:“若是稱王,教主不妨號令為漢王,以表示興漢除滿之意,更暗合教主名諱。”
劉如漢劉如漢,若是都能如了漢,這天下也就到手了,這個名字在此時竟然帶著一股魔力,讓人更加歸心。
劉如漢當下也十分興奮,便將大軍安劄整頓之後,在自號汝州城內稱王建製,自號為漢王,並且封陳道顯為扶漢大將軍,薛觀為丞相,其餘一並大小頭目均獲得封賞。
這一消息很快也傳到了清廷和複漢軍耳中,卻均對此表示沉默,清廷是因為馬上要調集大軍征討複漢軍,暫時主力無暇兼顧劉如漢,因此才沒有任何表示,而複漢軍則是不屑,隻不過裹挾了幾十萬流民,真要打起來,光憑這幫子烏合之眾能成什麼氣候。
不過正值此階段,複漢軍的動作也開始了,在先行搶攻下信陽之後,寧祖毅也率領了守備一師攻占了九江這個一個關鍵要地,儘管九江守軍不多,可是由於城池堅固高大,寧祖毅的守備一師傷亡亦是慘重,整整一千餘人死在了城下,這還多虧了寧渝的火藥破城之法,否則傷亡再慘重幾倍,恐怕也啃不下來。
不過這一番行動下來,如今的複漢軍在戰略位置上卻顯得十分優越,以九江拒清廷的長江水師西進,以信陽作為拱衛湖廣的支點,整個防禦體係初步建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