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丕和憲德聽到這一陣炮鳴,對視了一眼,當下明白已經大事不妙。
亂匪居然都囂張到了這個地步,炮轟一省首府,這件事已經壓不下去了,若不再趕緊消滅亂匪,彆說頭上這頂戴,就是頂戴下麵的大好頭顱,怕也是保不住了!
當下,滿丕也顧不得顏麵,派人通知了城內的督標五營,命令督標五營副將高來寶率軍趕緊消滅叛軍,見到眾人都急匆匆領命而去,當前才慘笑一聲,沒想到這捕鷹沒捕成,反倒啄瞎了自己的眼!
這一抬頭看見憲德還待在原地沒有動彈,滿丕終於忍耐不住內心的怒火。
“這亂子都你他媽惹出來的!還在這裡待著乾什麼!趕緊去啊!“說著趕緊去,也沒說趕緊去做什麼,或許是讓憲德趕緊去死。
憲德慌不迭的向門外走去,隻是剛走了兩步,又想起了什麼一般,臉色煞白的返回跪下磕了個頭,這才趕緊起身離去,臨走時由於步履匆忙,還差點摔了一個大馬趴,最後隻好扶著自己的頂戴,連走帶跑的離去了。
望著城外的硝煙彌漫,滿丕終於生出了悔意,他實在萬萬沒想到這寧家竟然如此難纏,讓自己已然下不來台,至於之後朝廷的處置,更是想想都會明白。
可事已至此,已經無可挽回,滿丕一步步挪回了書房,叫來了杜秀夫,開始寫請罪折,這請罪折是寫給康熙看的,好一番認罪悔過,並且在請罪折中隱隱透露自己在第一時間已經消滅亂匪,平定禍患,隻求皇上能夠稍減雷霆之怒,這一番話倒是情真意切,令人讀之生淚。
不過光有這封請罪折還不夠,還需要找到合適的滿族大臣為奧援,滿丕明白在此事上隻有馬齊能幫上自己,當下便又讓杜秀夫寫了一封求援信,在信中透露這件事的發端是因為憲德胡作非為,行事不謹,而自己是監察不力,希望能夠在皇上麵前美言一二,為表謝意當即便奉上白銀二十萬兩,事成之後再奉上二十萬兩。
等到杜秀夫潤色之後,滿丕讓杜秀夫親自念了一遍,改了幾個字眼之後,便將請罪折和求援信分彆裝好,托了心腹送往京城,隻是滿丕內心依然在打鼓,對那失去的四十萬兩白銀更是肉疼無比,心下便對寧家和憲德更是多了幾分恨意。
正在此時,寧渝正在蛇山上抓緊設置炮陣,先前是打了一個時間差,在武昌守軍發現之前搶占了蛇山,可是武昌守軍並非傻子,等到發現的那一刻,肯定會調集足夠的兵力來圍攻,因此想要利用這一千多人抵擋住三千甚至是五千人的進攻,就需要利用好大炮的威力。
目前蛇山上的炮陣一共有二十七門火炮,分彆是十五門子母炮和十二門新式的雷式炮,這十二門雷式炮分為六門六斤炮和六門十二斤炮,特彆是新式的十二斤雷式炮,是足夠將實心彈送進武昌城內的,也是這一次炮戰的重點。
除了這二十七門大炮,還有整整三百的鳥槍手和四百多人的雛鷹學兵,裝備了七百多條雷式燧發槍,威力十分驚人,如今更是居高臨下,占據了主動。
寧忠源也是帶老了兵的人物,見到如此氣象心裡也是信心倍增,將一眾的將士召集了過來,笑道:“以咱們這些人和炮,莫說那三千綠營兵,就算是整個荊州大營過來,老子都不怕!一個個全給他們崩在了路上!”
這話雖然略顯狂妄,可在場的將領們也都表示讚同,特彆是一些原來漢陽營的千總把總,眉頭輕輕舒展了幾分,甚至還跟手下的士兵們主動說笑大氣,一直緊繃的氛圍陡然變得勤公司能夠起來。
寧渝看在眼裡,心裡更是讚賞不已,自己這位老爹確實非同尋常,不愧是帶久了兵的人物,這軍心不能一直繃著,繃久了出現點什麼意外便容易斷,這斷了的軍心也就成了一片散沙,隻有張弛有度,才能更加有韌性。
想到這裡,寧渝發現自己需要學習的東西其實還有很多,在戰爭方麵,他也隻是經曆過桃花山一戰,說句門外漢倒也不為過。不過寧渝有信心,等到他將後世的記憶與這個時代結合起來,很多東西將會無師自通。
寧千秋走過來,見到身旁再無其他人,便低聲道:“我已經給城內裡的影子傳遞了消息,等到這邊打起來以後,若是城防營有異動,可以趁機在城內放火吸引其注意力。若是能救我父則救之,若是無法營救...則放棄。”說到後麵,語氣有些低沉。
寧渝明白這一對父子的感情,可也明白什麼是大局為重,心中對寧千秋也多了幾分心疼,“無事,我相信影子的兄弟,他們能做好這一切。”
等到寧千秋離去後,隨後山下的探子也傳來了消息,督標五營已經全部出動,城防營似乎也有一部分一起出了城,總兵力超過了四千人,大概一個時辰,便能抵達蛇山腳下。
寧渝便招呼著眾人做好大戰的準備,好在無論是漢陽營還是雛鷹營,素質都比當下的綠營強上許多,因此指揮起來如臂似使,倒沒有什麼不暢。
與此同時,寧忠源招呼著人在山頭上豎起一麵軍旗——日月旗,大紅色的底麵,上麵寫著一個日字和一個月字,這等同於把反清複明的口號喊出來了。這麵軍旗還是在漢陽城連夜繡成的,字跡有些歪歪扭扭,看上去跟烏合之眾也差不多。
是否打出這麵旗幟,寧渝其實很猶豫,因為在他心裡,很懷疑反清複明這句口號的實際效果,畢竟大明朝說起來主要還是亡於內亂。不過在當下,也沒有更合適的口號能喊出來,光靠寧家的這點號召力,充其量隻能算是兵變亂匪,因此喊出反清複明,驅逐韃虜也就勢在必行了。
寧忠源反而沒有這種心理上的負擔,在定下反清複明口號時,振振有詞道:“寧家祖爺也是大明朝的參將,雖說後麵降了清,可畢竟是心向大明的!”不管是不是真心的,這話必須得說,要不然沒辦法凝聚人心。
反清是必須要反的,複不複明的,那得另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