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明軍加大了進攻的力度，使得杜度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撤退吧明軍可不會客氣，肯定會趁勢壓上來，屆時失去了地利優勢的清軍可就難辦了。

可若是不撤退也不行，清軍的糧草已經不夠兩天了，若是繼續強撐下去結局指揮更糟糕。

撤不得，不撤也不行，杜度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

夜已深，可黑沙嶺上卻依舊是燈火通明殺聲震天，一隊隊明軍不停的朝著黑沙嶺發起攻擊，中間還夾雜著巨大的爆炸聲，那是明軍在用萬人敵炸那些躲在壕溝裡放冷箭的清軍。

為了將清軍拖住，連向來習慣保存實力的遼東軍也發了狠，將隊伍分成七八個波次，輪番對黑沙嶺發起攻擊。

楊峰也下令江寧軍以營為單位分成了五個波輪番攻擊，以保持對清軍保持強大的壓力，由於天色已晚，炮營無法攻擊目標，黑夜中軍士看不清目標無法有效射殺敵軍，楊峰便下令部隊使用小型投石機將萬人敵投擲過去。

這個方法起到了很好的效果，在小型投石機的作用下很輕鬆的扔出了一百多甚至兩百米的射程，炸得清軍叫苦不迭。

激戰了一整夜，響徹了一夜的喊殺聲和爆炸聲一直持續到天亮時分才漸漸消退下來。

天色大亮，杜度在十多名戈什哈的護衛下走上了最高的山峰，望著滿目蒼夷的山峰沉默了良久。

身後的腳步聲傳來，杜度用餘光掃了一下，是蒙八旗鑲紅旗旗主固山額真布顏代。

此刻的布顏代早已沒有了往日的模樣，身上的披甲不但到處是血跡，而且還破損了好幾處，臉上也被硝煙熏得黑一塊紅一塊。

步履蹣跚的布顏代滿滿走到杜度跟前噗通一聲跪在了杜度跟前，想要說話但嘴角蠕動了幾下後卻什麼也說不出來，隻有淚水不斷的從眼角流出來。

杜度彎下腰親自將他扶起來，罕見的以和顏悅色的語氣說道：“布顏代，昨天夜裡多虧了你部的堅守，否則黑沙嶺早已被攻破，回到盛京後本貝勒已經向陛下為你請功。”

布顏代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嘴角動了好幾下才用沙啞的聲音道：“多謝貝勒爺，隻是……隻是……”

說到這裡，他再也說不下去，陶陶大哭起來。

昨天夜裡，他奉命駐守的陣地是明軍的主要進攻對象，經過一夜的激戰，他率領的蒙古鑲紅旗幾乎全軍覆沒，三千人馬隻剩下不到五百人，若沒有兵員補充，他的鑲紅旗幾乎可以說是名存實亡。

看著跪在地上陶陶大哭的布顏代，杜度安慰道：“你不用擔心，等回到盛京後，我會下令從各個部落挑選兵員優先補充到你的鑲紅旗。”

雖然得到杜度的承諾，但布顏代並不開心，那些臨時從各個部落補充進來的兵員如何比得上自家部落的勇士令人放心？

而且最重要的是這次自己執意將部落的大部分勇士帶出來，已經是遭到部落裡不少頭領的反對，現在這些勇士已經折損了大半，部落已經因此而陷入滅亡的邊緣，自己有何顏麵去見部落裡的頭領和父老。

看到布顏代依舊不肯起來，杜度心裡不禁有些不悅，他揮了揮手，立刻便有兩名戈什哈過來將布顏代攙扶起來，也不等他說話，便將他半是勸說半是強迫的攙扶下去了。

等到布顏代不見了蹤影，杜度這才輕歎了口氣，昨天夜裡明軍就象打了雞血一樣蜂擁而上，戰況之激烈力傷亡之慘重都是罕見的，以至於杜度不得不重新審視起這個老對手。

由於明軍的攻擊力度太大，杜度隻能指揮全軍竭力抵擋，根本沒有辦法組織撤退。

由於戰鬥太過激烈，當杜度接到下麵報上來的傷亡數目數時不禁大吃一驚。

按理說作為防守的一方先天就具有優勢，可昨夜的戰鬥卻反了過來，他麾下的人馬居然傷亡了近五千人，尤其是布顏代的蒙古鑲紅旗幾乎傷亡殆儘，可以說已經基本失去了戰鬥力。

不過還好，天色一亮明軍也停止了攻擊，否則杜度真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堅持下去。

想到這裡，一股寒意從他的心中湧起，難道這黑沙嶺就是他杜度的埋骨之地嗎？

不，一定會有辦法撤回盛京的。

“不過自己這邊死傷了這麼多人，明軍那邊的傷亡人數想必更加多，若果真如此，想必接下來明軍也會消停一段時間，自己未必沒有機會翻盤。”杜度暗暗的在心裡安慰自己。

不過杜度卻是想錯了，昨天夜裡的這一戰作為主攻方的明軍傷亡確實是有，但並不大，一整夜下來明軍的傷亡不足七八百人。

造成這種原因很簡單，因為名麵上看擔任主攻的是遼東軍，但實際上遼東軍隻是起了牽製的作用，真正對對清軍造成重大殺傷的還是楊峰的江寧軍。

由於大量使用了萬人敵、火銃等火器，使得清軍的強弓硬弩和強悍的近戰能力沒有發揮出來，所以無論是江寧軍還是遼東軍的傷亡都很小。

孫承宗的帥帳裡，數十名將領齊聚一堂。

雖然經過一夜的戰鬥，但眾將興致勃勃的討論著昨夜的戰鬥。

就連袁崇煥也麵帶喜色的對孫承宗道：“督臣，昨夜一戰，我軍至少給韃子造成了數千人的傷亡，而我軍傷亡還不足千人，若是再來這麼幾下，用不了幾天便可以將杜度和黑沙嶺上的這些韃子全部殲滅了。”

昨夜的戰鬥確實可以稱得上戰果輝煌，即便沉穩如孫承宗也不禁含笑點了點頭。

不過他還是正色道：“昨夜雖然諸將全都努力殺賊，也算是成果斐然，但諸位也要看到昨夜光是一晚上便消耗掉了上萬枚萬人敵和二十多萬枚子藥，咱們大營裡的萬人敵和子藥已經所剩不多，若是再來這麼一場戰鬥的話，恐怕咱們便要陷入無子藥可用的地步了。”

“是啊，這確實是個問題。”

袁崇煥和遼東諸將也有些頭疼起來，這棕貝絲火銃和萬人敵確實好用，但問題是消耗也太大了，隻是一個晚上便用掉了近半的庫存，若是用完了接下來這場仗還怎麼打？

難怪老聽江寧軍的人說什麼大炮一響黃金萬兩，還真他娘的有道理啊。

想到這裡，眾將都不約而同的將目光看向了坐在孫承宗旁邊的楊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