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養性和十多名戈什哈發起的反衝鋒沒有任何用處。

一馬當先衝在最前麵的佟養性隻是跑了不到二十米，就被一枚迎麵而來的鉛彈擊中了胸口，柔軟的鉛彈在巨大動能的推動下順利的擊穿了他身上的三層重甲，隨後已經嚴重變形的鉛彈將他的心臟攪成了一團碎肉。

佟養性重重的倒在了地上並在地上滾了兩圈，當他停止滾動仰麵朝天時，那雙依舊瞪大的眼睛已經失去了聚焦。

他身邊的十多名戈什哈也沒好到哪裡去，看到佟養性被擊斃，悲憤之下加快速度往前衝的他們也陸續被密集的彈雨擊倒在山坡上。

將眼睛從千裡鏡上移開，吳三桂年輕的臉上滿是掩飾不住的震驚之色，情不自禁的喃喃道：“這就……韃子這就被擊敗了嗎？”

“要不你以為呢？”

祖大壽從吳三桂手中拿過千裡鏡，自顧自的朝著黑沙嶺上看了一會，神情複雜的歎息了一聲，今兒將目光看向了吳三桂。

“三桂，日後你在跟江寧侯打交道時務必要小心謹慎，切記不可觸怒對方，你明白嗎？”

“舅舅，這是為什麼啊？”

吳三桂畢竟年輕氣盛，聞言就有些受不了。

“舅舅，江寧軍固然厲害，但咱們吳家和祖家也不弱啊，麾下的上萬將士也不是吃素的，諒他楊峰……”

“你給我住口！”

吳三桂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祖大壽給喝止了。

隻見他神情凝重的低聲喝道：“你如今已經長大了，今後也要擔負起重振吳家聲望的重擔，做事情就絕不能隻憑意氣用事。

我知道你對江寧侯很不服氣，想著總有一天能將他比下去。但是我要對你說，這種心思是不可取的。

江寧侯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其人大勢已成，你再追趕也是沒用的，所以與其好高騖遠不如腳踏實地在遼東乾出一番事業來，你明白嗎？”

看到祖大壽罕見的用這種鄭重與其跟自己說話，吳三桂雖然還有些不服，但也隻能低頭不語。

看到吳三桂有些倔強的樣子，祖大壽心中暗歎了口氣。

自家這位外甥打小就聰明，長大後更是愈發的表現出了他在軍事方麵的才能，再加上又是自己最疼愛的妹妹的孩子，祖大壽也算是不遺餘力的幫助提拔他，否則就憑吳三桂這樣十七八歲的年紀彆說千總了，能當個把總就不錯了。

隻可惜吳三桂雖然聰明能乾，但也太過驕傲，對於這些年崛起的楊峰總是看不順眼，處處都想跟他比肩，但在祖大壽看來這不但沒有必要，也太過愚蠢，為了避免他太過得罪楊峰而招來大禍，這已經是祖大壽第三次提醒他了，但現在看來效果實在不大。

祖大壽無奈的搖了搖頭，年輕人若是不撞一兩次南牆估計是不會知道這個世上有些人有些事是他惹不起的，還是讓事實來教育他吧。

就在祖大壽、吳三桂這對舅甥倆各懷心事的時候，黑沙嶺的戰鬥也進入了火熱階段。

佟養性戰死後，他麾下的漢軍旗算是徹底亂了套，上千名火器營的士兵如同沒頭蒼蠅一般朝著山上跑去。

不過讓他們想不到的是，當他們滿懷恐懼往回跑時，迎接他們的不是同伴的掩護，而是冰冷的箭雨。

“嗖……”

一支冰冷的重箭射在了一名火銃兵的胸口，長長的箭矢在擊穿了他的身體後這才斜斜的插在了地上。

“啊……”

這名火銃兵發出了臨死前最後一聲哀嚎，眼中滿是不可置信之色，重重的倒在了地上，鮮紅的鮮血從他的胸口不停流出來，很快就在地上形成了一個血紅色的小水窪。

“不許退……誰也不許退！”

一名鑲紅旗的分得撥什庫手持長刀滿臉厲色的對著漢軍旗吼了起來：“貝勒爺有令，有誰敢擅自後退的，這就是他的下場！”

“啊啊……”

這時旁邊又傳來了幾聲慘叫，又有幾名逃跑的漢軍旗士卒被鑲紅旗的馬甲兵當場斬殺。

看到這個情景，這名分得撥什庫滿臉猙獰的喊道：“不想死的，就趕緊回去將明軍給殺退，否則通通都要死！”

麵對死亡的威脅，不少漢軍旗的士卒猶豫了一下，隻能轉過身子朝著來路跑去。

看著這些士卒終於被趕回去，這名分得撥什庫冷笑道：“這些漢狗全都是一副德行，隻能用弓箭和刀槍跟他們說話，否則他們是不會聽你的。”

“碰碰……”

這名分得撥什庫的話音剛落，前方有響起了持續不斷的火銃聲，期間還伴隨著及幾聲巨大的爆炸聲，那些剛轉過頭準備抵抗的漢軍旗的火銃兵們又到了一大片。

偶爾有一些漢軍旗火銃兵開槍抵抗，但很快就被前方射來的密集彈雨給打倒在地。

而明軍的打法也非常沉穩，他們不急不緩，各個部隊相互掩護，采用的是前進三步後退兩步的打法。

也就是說前方的軍士在射擊完後機會後退到後麵，位於後排的火銃兵則是變成了前排繼續前進，射擊完後也會同樣後退，由後麵已經上好彈藥的同伴頂替自己。

就這樣，在清軍威脅下勉強回頭發動反攻的漢軍旗火器營隻抵抗了不到一刻鐘便再次全麵潰敗。

“殺死他們，殺死這些懦夫！”

還是那名分得撥什庫，高舉著弓箭瘋狂的朝潰敗的漢軍旗士卒射箭，將一名名跑在最前麵的潰兵射倒在地。

不過這次那些潰兵也算是打紅了眼，既然跟明軍打是死，逃跑也是死，那還不如殺死後麵那些督戰的韃子，說不定還能搶到一條活路。

不知是誰，舉起了手中的火繩槍朝著一名正高舉著戰刀朝他砍來的清軍扣動了扳機。

“砰……”

這名高舉著長刀的馬甲兵身子一震，滿臉不可置信低下了頭，看著突然多出了一個洞的鎧甲裡泊泊湧出的鮮血，感覺全身的力氣正迅速離自己而去，隨後眼前一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這聲槍聲也將周圍的人全都看待了，尤其是那些鑲紅旗的馬甲兵和步甲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些平日裡比狗還聽話的尼堪居然敢對他們下手了。”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包含了憤怒怨毒的聲音響起：“殺……殺死這些該死的尼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