廈門西南沿海有一個石尾村,由於瀕臨大海且地理環境優越,楊峰在為選擇造船廠地址的時候一眼就相中了這裡,福建水師的第一批戰艦也是在這裡建造的,而今天就是第一批戰艦建成下水的日子。
這一批戰艦共有三艘,是造船廠建造出來的第一批戰艦,所以今天戰艦下水時就連福建水師提督盧光彪也親自到場。這時,負責督造這批戰艦的船廠的大檔頭馬老漢正在跟盧光彪講解這三艘戰艦的情況。
“提督大人,這三艘戰船都是按照伯爺給的六級戰艦圖紙打造的,雖然是單桅縱帆但速度卻不慢,如果伯爺給的那些圖紙資料沒錯的話它應該可以跑到每半個時辰四十……嗯……也就是十節左右的速度。另外它的排水量有450噸,可以裝載20到28門火炮,共需要水師官兵180人。”
“不錯……不錯……”
盧光彪一邊聽馬老漢的講解一邊看著碼頭上並排著的三艘嶄新的戰艦眼中露出了掩飾不住的欣喜之色,雖然他在名義上是福建水師提督,麾下八千水師官兵,但手裡的戰艦卻隻有三艘用於訓練兼巡邏的戰船。
當然了,說是隻有三艘戰船也不對,上次跟荷蘭人乾了一仗還俘虜了兩艘荷蘭戰船,但即便如此加起來也隻有五艘,對於擁有八千水師官兵的福建水師來說還是太少了。當然了,或許有人說不是還有劉香率領的第二艦隊嗎,但盧光彪卻很清楚,第二艦隊雖然名義上歸他指揮,但一來第二艦隊的戰船性能很是有些良莠不齊,二來他也知道楊峰既然將福建水師劃分成了兩部分,這裡麵未必沒有製衡自己的意思,自己若是過多的插手第二艦隊的話很肯能會引得楊峰的反感。
盧光彪滿意的點點頭:“雖然這三艘船不如被伯爺帶走的清遠、寧遠、遼遠等三艘戰艦噸位大,但也隻是遜色半分而已,等到這三艘戰艦形成戰鬥力後,咱們福建水師就擁有八艘戰船了。隻是在本官看來,這幾個月才造了三艘,還是有些少啊!”說到這裡,盧光彪有些遺憾的歎了口氣。
看到盧光彪有些意猶未儘的表情,馬老漢安慰道:“提督大人放心,這三艘戰船不過是咱們的試手而已,這半年來咱們可是培養了不少的學徒和工匠。等到這三匹戰船下水後咱們另外兩個船廠就可以開工了,屆時咱們三個船廠一起開工,等到年底便可以為水師再添十二艘戰船。”
“好!”
盧光彪滿意點點頭:“若是再能增添十二艘戰船,咱們對上鄭芝龍他們也可以有自保之力了。等到了年底本官替你們向伯爺請功,伯爺一定會有賞賜給你們的!”
“那小老兒就借提督大人的吉言了。”
馬老漢笑得見眉不見眼,露出了一口黃牙。他覺得在這個造船廠的這大半年是他這輩子過得最痛快的時候,船廠給他們這些工匠的餉銀不但豐厚,而且從來都是按時發放從不克扣,象他這樣的負責整個船廠督造的大檔頭每個月光是餉銀就有五兩銀子,這還不包括廠子裡分發的工作服、手套、鞋子以及糧食等福利,這種日子可是馬老漢以前做夢也沒想過的。
“快看啊……咱們的船下水了……下水了……”
不知是誰在遠處高聲喊了起來,隨即就看到最左邊的船塢上一艘戰船在數百人的推搡下,從船台緩緩的朝海邊移動,在這艘碩大的戰船下麵則是墊著一根根滾木,在眾人的推動下這艘船的速度越來越快,當船離開船塢落入水中時濺起了漫天的水花,同時也引來了陣陣漫天的歡呼聲。
當三艘戰船全部入水後,先是早就侯在碼頭上的數百名水師官兵紛紛乘坐著小船登上了戰船,當盧光彪當著眾人的麵宣布船廠的所有工匠每個人都加發一個月的餉銀後,碼頭上的氣氛更是達到了高I潮。
看著歡聲雷動的眾人,盧光彪臉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相信隻要船廠繼續運作下去,福建水師縱橫大洋的日子很快就會到來了。
“大人……大人……”
就在盧光彪心情澎湃的時候,一名百總急匆匆的跑了過來,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什麼……你再說一遍?”盧光彪臉上的笑容頓時就凝固了。
這名百總急聲道:“大人,第二艦隊派人來報,就在前天,第二艦隊發生了內訌,一部分軍官和官兵想要駕船叛逃,劉副提督率領其餘官兵將他們堵在了福州港口,雙方經過短暫的交火後現在正在港口對峙,劉副提督派人緊急向咱們求援,這是劉副提督送來的求援信。”
盧光彪一目十行的看完了信後忍不住罵了句:“他娘的,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咱們僅有的五艘戰船已經被伯爺帶去天津了,現在還沒回來呢,咱們拿什麼去支援劉副提督,讓咱們跑去嗎?”
原來,隨著這大半年來楊峰對第二艦隊不斷的滲透,劉一洲驚恐的發現自己對艦隊的控製力正在不斷的降低,尤其是隨著劉香表現得越來越強勢,劉一洲更是感到自己在艦隊有越來越邊緣化的趨勢,好些原來對自己言聽計從的兄弟已經逐漸不怎麼聽自己的了,這讓他有種深深的挫敗感。
按理說,自從投靠了朝廷後,楊峰對他們這些投靠過來的海盜還是不錯的,不僅是軍餉、福利、待遇都跟第一艦隊的水師官兵一模一樣,就連他們的編製也沒有打散,繼續讓他們以第二艦隊的名義繼續駐紮在福州。
按理說這樣優厚的待遇應該足以讓人滿足了,但人的貪婪是沒有止境的。在劉一洲看來,雖然如今的他有了一個千總的官職,手底下也管著上千號人,但頭上的公公婆婆實在是太多,不僅有劉香這個副提督壓著,身邊更是有楊峰派來的鎮撫官和司馬時時看著自己,這讓習慣了隨心所欲的劉一洲感到異常憋屈。
更讓劉一洲感到不爽的,在江寧軍裡無論是發餉還是發放任何東西都不是軍官們發放的,而是由軍中的司馬當著全軍將士的麵發放,這讓原本想要過一道手的劉一洲心裡彆提有多鬱悶了。
就在前些天,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的劉一洲終於決定要脫離福建水師去自立門戶。或許有人要問,以前劉香他們那麼多人都被鄭芝龍逼得活不下去了,現在就憑劉一洲他們這些人難道就能過得比以前更好嗎?
事實上,劉一洲不是傻瓜,他敢脫離出去自然有自己的信心。這一次劉香他們投靠了楊峰後,楊峰不僅在待遇上沒有虧待他們,完全是跟第一艦隊看齊,還給第二艦隊配備了八磅炮和十二磅炮在內的一百二十門火炮,劉一洲自己就裝備了四十門,這也是劉一洲敢脫離福建水師的底氣所在,在劉一洲看來,憑借著自己手上這些船和數十門火炮,自己無論去哪都能吃香喝辣,又何必看彆人的臉色過活呢。
七月十一福建水師第二艦隊駐地馬尾港口
原本祥和的港口今天的氣氛格外的緊張,數十艘懸掛著日月旗的戰船將整個港口堵得結結實實,在這些戰船的中間,十多艘戰船正在跟周圍的戰船對峙。
在被包圍的十多艘戰船當中,一艘最大的福船甲板上,一身鐵甲打扮的劉一洲正不斷的打量著周圍,陰沉的臉色幾乎滴出水來。
此刻劉一洲的心裡是焦慮不安的,如果非要用一個詞來形容的話那就是日了狗了。原本計劃得好好的,趁著出去巡邏的機會他帶上十多艘戰船趁機開溜,等到劉香發現他們不見的時候他們早就跑得沒影了。
但計劃是美好的,現實卻是殘酷的。就在他們出海前,一名巡查的鎮撫官對出海的一艘戰船進行例行檢查時,發現這艘戰船竟然攜帶了超出正常補給許多倍的補給品,不僅如此這名鎮撫官還在這艘船上發現了大量的金銀財物和日常用品。
媽拉個巴子,你們隻是出去巡邏兩三天而已,用得著準備一兩個月的食物和淡水嗎,而且整艘船隻還塞滿了大量的日常用品,你們這是準備搬家嗎?
大驚失色的鎮撫官當即喊來了指揮這艘船的百總,責令他們說明情況,那名原本心中就有鬼的百總看到事情敗露後情急之下就下令要將那名鎮撫官拿下,而這名江寧軍出身的鎮撫官自然不會坐以待斃,他連同跟隨他一起登艦的兩名江寧軍立即掏出了隨身攜帶的手銃進行了抵抗。
軍人對於槍聲總是敏感的,雖然上船的那名鎮撫官和兩名江寧軍很快就被戰船上的水手們開槍打死,但連續響起的槍聲也將整個碼頭都驚動了,雖然意識到不妙的劉一洲下令船隊強行出港,但卻被聽到槍聲趕來的另外幾艘巡邏戰船給堵在了港口處。
很快劉香也聞訊而來,意識到事情已經敗露的劉香徹底撕下了偽裝,他當即要求劉香讓開道路讓他們趕緊出港,否則就要跟他拚個你死我活,在劉一洲看來劉香這個人平日裡雖然看似殺伐決斷,但為人卻很念舊情,她很有可能會看在往日的情份上放自己一馬。
不過劉香卻想錯了,他的要求換做他還沒殺死那名鎮撫官和兩名江寧軍的時候劉香或許還會考慮一二,但當他殺死了那名鎮撫官之後性質就不一樣了。鎮撫官代表的就是江寧軍的顏麵和尊嚴,劉一洲的人殺死了鎮撫官,那就代表著他已經跟江寧軍徹底決裂不死不休,劉香如果膽敢將他們放走,等待她的恐怕就是楊峰的無情怒火和嚴厲的軍法處置了。
劉香感到後立即喝令劉一洲等人將船隻靠岸所有人棄械投降,但劉一洲卻知道自己殺死了鎮撫官後他和江寧軍之間早就沒有了任何緩衝的餘地。因為江寧軍的軍規早就有明文規定,任何膽敢殺死鎮撫官的軍官或者官兵,就是江寧軍的敵人,江寧軍將會對他們發起不死不休的追殺。
雖然那名鎮撫官和兩名江寧軍官兵不是劉一洲親自殺死的,但這件事卻跟他有著直接的關係,更何況率領軍隊叛逃在任何朝代任何軍隊都是不可饒恕的罪行,所以他根本就沒想過楊峰會饒了他。
隻是心裡雖然是這麼想的,但麵對著聞訊趕來的劉香和將自己圍住的數十艘戰船,劉一洲卻不敢率先開火,因為他很清楚一旦開火的話自己或許可以重創劉香他們,但自己一行人絕對會被數量眾多的忠於劉香的艦隊轟成碎片。
而劉香也同樣如此,她率領的戰船數量雖然要比劉一洲多,但在這麼小的地方開戰,戰船的數量優勢根本發揮不出來,一旦開打的話她固然可以將劉一洲等人的十多艘戰船轟沉,但她們也不會好受,投鼠忌器之下劉香也不敢擅自開火。
劉香一邊將劉一洲堵在港口,一邊派出快船給盧光彪緊急送去了求援信,就這樣雙方就這麼僵持在港口內。
兩天的時間過去了,劉一洲等人的心情也變得愈發的焦躁起來,無論是劉一洲還是那些願意跟隨他重新叛逃出去當海盜的人都明白,時間拖得越久對他們就越不利,就在今天上午,劉一洲麾下的好幾天船嘗試著是否能衝出去,不過卻被劉香他們給堅決的頂了回來,雙方的戰船甚至還發生了衝撞,為此雙方的戰船都有損傷。
長著一張刀疤臉的李虎煩躁的說:“當家的,咱們不能再這麼跟他們耗下去了,若是等到第一艦隊的人趕來,咱們就更沒有法子脫身了。依我看咱們還是趕緊殺出去吧!”
“不行!”周圍有頭目反對道:“大當家……嗯,劉香他們的船和火炮都比咱們多。如今咱們又被堵在了港口裡,真要跟他們乾起來的話,用不了半個時辰咱們全得到海裡喂魚。”
“那你說怎麼辦?”李虎瞪了這名頭目一眼:“繼續留在這裡跟他們耗著麼?你這麼做才是找死呢?”
“姓李的,你說誰找死呢?”這名頭目怒了。
“說的就是你這個膽小鬼。”
雙方越說火氣越大,眼看著就要上演全武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