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十六歲的紮日勒是喀爾喀土汗部落的一名普通牧民,紮日勒的部落不大,隻有兩千多人,就在半個月前,紮日勒的部落被一群穿著紅色鎧甲的明軍給襲擊了。
這些明軍包圍了他們的部落後開始強行下令部落的人投降,剛開始的時候自然沒有人會投降,他們都是偉大的成吉思汗的後代,怎麼可能向明國人投降呢,於是在部落裡最勇敢勇士阿爾斯楞的帶領下,數百名勇士騎著戰馬拿著弓箭朝著那些明軍發起了反攻,但是令人驚悚的事情發生了。
這些明軍跟傳說中那支已經墮落腐朽的明軍截然不同,他們不但異常凶狠而且手中的火器也非常的犀利,然後被悲劇發生了,三百多名勇士隻是短短的不到幾杯馬奶酒的功夫就全都倒在了血泊裡。
麵對強大的明軍和殺戮,失去了大半青壯的部落隻能投降了,紮日勒永遠也忘不了他在那些收斂屍體時看到的情景,那具被火器打得猶如一堆破爛的布袋的屍體竟然就是往日裡部落最強壯的勇士,就在這一刻紮日勒感到自己堅信了十多年的世界觀轟然崩塌了。
當了俘虜的紮日勒跟著自己的父母,帶著妹妹當了明軍的俘虜,不過值得慶幸的是這些明軍雖然抓住了他們,但至少沒有虐待他們,而且最讓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議的是他們竟然能吃上了饃饃,而且還能吃飽,這就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要知道他們這些小部落的日子也是很不好過的,象紮日勒這樣貧窮的牧民每天都要給部落裡的頭人做事,放牧、擠馬奶、洗衣、伺候牲口等等重活都要他們來做。每天辛苦乾活不說,吃的是野菜混和的雜糧,就這還吃不飽,在紮日勒的記憶裡他能吃飽飯的日子好像十個指頭都數得過來。
不過這飯也不是白吃的,原本安營紮寨挖掘戰壕這種工作是輜重兵的活,自從有了俘虜後這些活便輪到了俘虜們來乾了。
在接下來的日子裡,紮日勒發現他們這支隊伍在慢慢的擴大,這支明軍到處襲擊散布在草原上的小部落,原本紮日勒心裡還期待著能有彆的部落來營救他們,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個期望也變得越來越渺茫,反倒是越來越多的部落被明軍消滅,導致他們這個俘虜營的規模也越來越大,隻是短短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就擴大到了兩萬多人。
今天下午,俘虜的營地裡開始流傳著一個消息,他們喀爾喀三個部落終於派出了一萬多大軍將這支明軍給包圍了起來,用不了多久他們這些人就可以得救了。這個消息越傳越廣,不少牧民們甚至在悄悄議論等到蒙古軍隊打過來的要不要裡應外合將那些明軍消滅掉,然後紮日勒卻隻是默默的聽著,他有種預感這支明軍沒有那麼容易被打敗的。
晚上,乾了一天活的紮日勒很早就睡著了,隻是到了半夜後俘虜營裡的所有人都被轟隆隆的炮聲給驚醒了。聽著遠處傳來的隆隆炮聲和槍聲,紮日勒全家和周圍的牧民們眺望遠方,發現遠處的天空都被橘紅色的火光染紅了,所有的牧民們看著染紅的天空,所有人都神情各異,有興奮的、有沉默的、有冷淡的,也有躍躍欲試的。
今天晚上的戰鬥可以說是非常混亂的,就象後世的即時戰略遊戲一樣,雙方的主將帶領著將大部分的兵力直撲對方的基地,這樣一來戲劇性的一幕就是出現了,雙方的將領都認為自己隻要將對方的基地搗毀,這場戰爭的勝利就一定屬於自己,可當戰鬥開始後他們才愕然的發現自己被賊老天給戲弄了。
“衝上去……所有人衝上去!殺死那些漢人!”
後山的山坡上到處亮起了星星點點的火光,那是蒙古士兵點燃的火把。對於蒙古人鬨出的動靜如果駐守在後山的輜重營還不知道的話他們可以集體抹脖子了。
早在蒙古人剛開始發動進攻的時候,一直在輜重營坐鎮的齊岩就第一時間發現了。得益於生性謹慎古板的齊岩,當楊峰將整個營地的安危交付給他後,齊岩便下令三千輜重兵分出一千人分彆看守俘和物資,剩下的兩千人立刻進入陣地。
事實證明,齊岩的這個決定是很正確的。當烏達木下令蒙古大軍對後山的俘虜營地發起攻擊時,俘虜營地裡開始出現了騷動,不少被牧民開始騷動起來,雖然麵對黑洞洞的槍口和刺刀俘虜滿暫時不敢亂動,但隨著氣氛漸漸變得狂躁,若是情況再繼續惡化下去俘虜們發生暴動是遲早的事。
就在這個危急時刻,齊岩當機立斷的下令若有暴動著立即開槍鎮壓,隨著零星響起的槍聲,總算是將俘虜們已經開始騷動的情緒壓製下來。
“殺啊……”
“衝上去!”
“砰砰砰……”
“勇敢的長生天的子民們,你們還在猶豫什麼,我們已經來救你們了,趕緊殺死那些漢人……搶走他們的武器,然後衝出來吧!”
“殺死那些漢人,搶走他們的武器!”
“砰砰砰……”
回答這些蒙古人的則是那些輜重兵們射出的子彈,由於後山的營地不但被挖出了好幾道壕溝,而且在外麵還布好幾道鐵絲網,甚至還步下了鐵蒺藜,所以蒙古騎兵們一時間竟然無法攻入,反而有不少人飲恨在輜重兵們射出的鉛彈下。
騎兵的優勢在於速度,麵對江寧軍布下的由鐵絲網、鐵蒺藜、拒馬等障礙物,這些蒙古騎兵發現自己竟然拿這些東西毫無辦法,一群人在拒馬、鐵蒺藜等障礙物前麵轉來轉去,最後成為明軍的靶子。
看著第一批衝鋒的數百名騎兵隻能在拒馬、鐵蒺藜前徘徊,在後麵指揮的烏達木急得眼珠子都紅了,他帶著一群護衛衝到了那些騎兵的後麵指著前方高聲喝罵了起來:“衝過去……你們都是成吉思汗的後代,怎麼能夠在那些懦弱的明人跟前止步不前,都給我衝過去!”
一名百戶苦苦哀求道:“烏達木頭人,這裡到處是明軍的鐵蒺藜,我們實在是衝不過去啊!”
“過不去?”烏達木獰笑了一聲,舉起手中的馬鞭狠狠在這名百戶的身上抽了一下,要知道烏達木的這根馬鞭裡麵可是用馬尾混雜著銅絲的,饒是這名百戶穿著皮甲,也被抽得痛徹心扉整個人疼得喊了出來。
“你這個蠢貨!”烏達木狠狠的罵了起來:“你們的腦袋裡裝的都是馬糞嗎?他們有拒馬你們不會搬開嗎?他們鋪設了鐵蒺藜你們不會拉開嗎,明人唯一可以依仗的就是他們的火器,離開了火器他們就是一群懦弱的綿羊,你們唯一要做的就是衝進明軍的大營裡用你們的彎刀狠狠的教訓他們,要是再讓我看到你們在這裡發呆,我就親自砍下你們的你腦袋,明白嗎?”
“明白!”
在烏達木的嚴令下,蒙古騎兵們也改變了戰術,他們當中一部分人從背囊裡掏出繩子扔了出去套在拒馬上,然後用策馬將那些拒馬拖開,另外有些人則是下馬使勁將那些串成了一條條的鐵蒺藜給拉開,不到一刻鐘,山腳下竟然被他們弄出了一條通道。
“成吉思汗的子孫們,大家都跟我衝啊!”開辟出了通道的百戶舉起了彎刀朝著大吼了一聲,率先策馬朝著山上衝了上去。
“好!這才是我們喀爾喀部的勇士啊!”在後麵督戰的烏達木高興的揮舞起了馬鞭在空中發出了一個響亮的呼哨。
隻是烏達木卻是高興得太早了,那名一馬當先的百戶剛穿過由鐵蒺藜和拒馬組成的防線後,剛衝到最後一道鐵絲網的跟前,就聽見前方傳來一陣低沉的槍聲,這名正策馬跳越過鐵絲網的百戶在半空中仿佛被人重重擊打了一拳似地,整個人從馬背上倒飛出去,沉重的身體重重的摔在了下麵的鐵絲網上。
跌到了鐵絲網上的他一動不動,鮮紅的血沫不斷從他口中湧出,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雖然極力想說什麼,但嘴裡吐出卻是血液。
“砰砰砰……”
火銃聲不停的響起,原來是躲在壕溝裡的輜重兵們正借助著火把朝著策馬朝他們衝來的蒙古騎兵努力開火,那些蒙古騎兵們在槍聲中紛紛跌落下來。
在後麵督戰的烏達木目露凶光的對身邊的布赫朝魯和巴爾虎說道:“你們也看到了,明軍打的是跟我們一樣的主意,如今我們的大營肯定已經被明軍衝垮了。我們唯一反敗為勝的機會就是趁明軍返回之前衝入他們的大營救出我們的牧民並燒毀他們的物資,隻要將他們的物資全部燒毀,在這茫茫大草原裡明軍就會不戰自敗,你們明白嗎?”
布赫朝魯和巴爾虎深吸了口氣,同時點了點頭,他們都不笨,他們留守前麵做誘餌的六千兵馬肯定已經被明軍擊敗了,如果不能趁著明軍主力不在的時候衝入答應燒毀糧草物資,那就意味著他們這次的出征已經徹底失敗,如果他們就這樣灰溜溜的跑回部落,等待他們的將會是部落頭人的嚴厲懲罰。
巴爾虎看了前方一眼,狠狠的說:“我們這次也豁出去了,今天晚上不攻破明軍大營誓不罷休!”
布赫朝魯也是目露凶光:“不錯,今晚我們也豁出去了,不破明軍大營誓不罷休!”
“好!”
烏達木大喝一聲,“隻要能攻破明軍的大營,這次我們就贏定了,到時候我自然會在齊力汗麵前為你們請功!牛羊馬匹,糧食美女都任由你們挑選!”
“上!”
在烏達木的保證下,布赫朝魯和巴爾虎各率兩千人從兩旁朝著山頂發起了攻擊,他們冒著明軍的火銃用繩索拉開了拒馬,然後讓騎兵下馬拉開鐵蒺藜,清理出通道後大隊騎兵開始朝著前方發起了衝鋒,一時間後山的壓力開始大增。
“齊大人,蒙古韃子人太多了,咱們的人有些頂不住了!”戰壕裡,一名輜重營的百戶跑到了正在後麵指揮的齊岩跟前稟報道。
“頂不住也要頂,咱們的後麵就是俘虜營,若是讓俘虜們跑了出來這個後果你想到嗎?而且……而且醫護營也在咱們的身後,一旦有失……”
說到這裡,這名百戶的額頭上已經滲出了一身冷汗。如今的醫護營那兩百多名醫士和護士可是江寧軍的命根子,他簡直不敢想象一旦被蒙古韃子衝入醫護營裡會發生什麼樣的後果,恐怕不用楊峰動手,那些趕回來的軍士恐怕就饒不了他們。
這名百戶一咬牙:“好!卑職這就回去,韃子若想衝入大營就先從卑職的屍體上踏過去,隻是您能不能將看守那些俘虜的兄弟再抽調一部分給卑職,哪怕一兩百人也行啊?”
“不行……一個援兵都沒有!”齊岩斬釘絕鐵的說道:“你彆忘了,那些兄弟還要看守兩萬多俘虜,一旦讓那些俘虜衝出來後果將不堪設想。如今我們唯一的出路就是堅持到楊大人回來!”
“好吧!”
百戶咬著牙回去了。
蒙古人的攻擊更猛烈了,一名名騎兵發出怪叫朝著山坡上衝來,而壕溝裡的輜重兵們則是用手中的火銃朝著前方不停的射擊,雖然一名名騎兵被擊倒在地,但後麵的騎兵已然前仆後繼的朝著前方撲來,不多時陣地前方就多了一層層的屍體,但蒙古兵們仿佛打了雞血似地依舊不停的衝鋒,一時間後山的整個防線變得搖搖欲墜起來。
後山的激烈戰況自然也刺激到了俘虜營裡的蒙古牧民,一度曾經有數百名牧民鼓動周圍的同伴衝擊著周圍的鐵絲網,試圖衝出去,一時間整個俘虜營地裡一片混亂。
在俘虜營裡,一名平日裡跟紮日勒同一個部落的中年人找到了他:“紮日勒,你看看,咱們就要得救了,咱們的勇士來就咱們了,你也跟過來吧,我們一起衝出去,殺死那些明人,搶了他們的武器,到時候我們就發財了!”
紮日勒抬起了頭,他從這名中年人的眼中看到的是滿滿的興奮以及貪婪。